侯三私通湖匪、助其銷贓、知情不報、買兇殺人、霸占民婦.等等,合計九大罪行,人證物證皆在,證據确鑿。岑國璋毫不客氣地當堂判他個家産籍沒,本人秋後問斬,妻子、兒子問個包庇和知情不報罪名,流配三千裏。
報到知縣胡思理跟前,心情大好的他大筆一揮,全部照準,然後正式上報省臬台和刑部。一口氣破了兩百多件陳年舊案,還都不是小案。不要說豫章省,就是國朝一百五十年的曆史裏,也是前所未有。他完全可以預想,自己即将到期的外察大計,怎麽看都是一個上優。
侯三的秋後問斬,需要等大理寺與刑部核準批複,估計要等個一兩年。他老婆孩子流配三千裏,需要遞解到江州府城,等省臬台的批文下來,一起押解上路。
而家産籍沒,在知縣落筆用印之後就可以執行。知道他與岑典史恩怨的刑房和戶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辦理了這些手尾。
這天下午,蕭存善帶着戶房書辦,親自登門西廳簽押房,拜見岑國璋。
“四老爺,戶房的弟兄們聽聞你還在租房住,各個都痛心疾首。你是富口縣的四老爺,還借居在一處陋室裏。鄰縣的同僚們知道了,肯定會笑話我們富口縣,也會責備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不知道爲上官排憂解難。”
“正好,案犯侯三有一處慶裏街的宅子被籍沒,勉強可以給四老爺一家暫居,還請不要嫌棄。”
蕭存善說完後,戶房書辦連忙把一份文書呈上,岑國璋仔細一看,上面寫着“.慶裏街偏僻小院一處,破落蕭索,年久失修,折價合銀十二兩四錢,可出售折錢充公入庫.”
戶房的人真是有眼力勁!這宅院兩年前自己買下時花了一百八十五兩銀子。質押給侯三,再貶值,也抵了五十二兩銀子。現在他們大筆一揮,隻值十二兩四錢。
書辦讨好地說道:“四老爺,這宅子有三個人看過,都覺得不值,隻肯出十兩以下的銀子,這裏都有記錄。老爺隻要出價十二兩四錢銀子,這宅子就可以立即過戶。”
岑國璋心裏更樂了,戶房的這些混蛋,不愧是跟錢糧賦稅打交道的,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謝過蕭掌案,還有戶房的弟兄們,這份人情,岑某人記在心裏了。”岑國璋客氣地拱手說道。
臨走時,蕭存善看左右無人,低聲道:“四老爺,過會我們戶房那邊會送來一張收據,是四老爺實繳的買房錢,合計十二兩四錢銀子,收訖無誤。四老爺不用擔心,這筆帳,我們戶房會做得幹幹淨淨的。大家都知道,這宅子是侯三那王八蛋趁着老爺落難時,巧取豪奪。過戶文書,屆時也會一并送到,請老爺查收。”
岑國璋心裏暗歎,不愧是給省藩台大人做過師爺的人,這事做得有始有終,太高明了。
“蕭掌案,謝過了。岑某人心裏有數。”
蕭存善笑了笑,拱拱手,就此告辭。
散衙回到家裏,岑國璋把“買回”宅子的好消息告訴了玉娘。
玉娘聽後,默然一會,沒有多說什麽。侯三往日裏實在是欺人太甚,而且确實作惡太多,落得今天這個下場,根本不值得一點點同情。
“相公把宅子買回來,妾身也心安了。這裏終究是租住的,不是我們的家。”
“玉娘說得沒錯。不過我們不着急搬,等我把宅子好好整修一番再說。”
“那就是一處新宅子,還要翻修嗎?”
“我下午去看過,侯三那個王八蛋,把宅子改得亂七八糟,不堪入目。我要改過來。明兒我們先去看看,爲夫給娘子講一講如何改修的事情。不用擔心,工房掌案第林辭有全縣工匠名單,誰優誰劣他心裏有數。我準備把這個工程交給王審綦的姑父李四水,他幫了我們不少,總得給人家點好處。”
“相公考慮得周全。”玉娘對改建宅子的事情并不在意,她擔心的是另一件事,“相公,迅表哥他們昨天已經啓程回去了,你真的想要舅老爺過來?”
“敲山震虎而已,他把這兩年吞墨的錢老實交出來,我們繼續是舅甥,要不然,呵呵我不是心痛那些銀子,他要是老實,那些銀子我會分一半給他,托他繼續照顧老屋祖墓和祠堂。我要的是那個态度,要他知道,岑家的錢财,我給才是他的。否則一文錢一粒糧,都要給我吐出來!”
“前幾日我已經行文宜山縣衙,說寸大舅一家可能與侯三案子有關聯,請他們查實,還我寸大舅一家的清白。此外,我還給宜山縣衙戶房掌案,我的同窗寫了一份私信,除了叙了舊情,告訴我當前的現狀之外,還祝賀他父親五十大壽,并封了十六兩銀子的賀禮。”
玉娘在心裏把這些話細品了一會,遲疑地問道:“宜山縣戶房掌案,你的同窗,不就是跟你同時考上秀才的薛家三郎嗎?妾身記得,你跟他關系平平,怎麽還記得他父親的壽辰?”
在旁邊站在的俞巧雲迫不及待地插話道,“太太,老爺祝賀同窗父親五十大壽,隻是個借口而已,目的就是送錢,叫他拿錢辦事!”
嗯,這個丫鬟怎麽這麽聰明?她不是好吃貪睡,一天到晚稀裏糊塗的丫頭片子嗎?岑國璋盯着俞巧雲,想從她身上挖出真正的面目來。
俞巧雲知道自己多嘴,說漏了嘴,讪讪一笑,“關鍵是老爺太太天資聰慧,我跟在身邊幾天,居然變得神清智明,一下子開了心竅,真得好神奇啊!”
呵呵,居然在本官面前耍心眼。你這席話,怕是街尾的大傻春都不相信。
“相公,你忘記了,巧雲的外祖父可是飽讀詩書的老秀才。從四歲起,她母親就教她讀書識字,到十歲,《千字文》、《三字經》、《詩經》、《論語》能倒背如流。你看她癡癡呆呆的樣子,其實聰明着呢!”
玉娘在旁邊幫忙解釋道。
岑國璋有點不敢相信,怎麽這古代滿大街都是天才?自己随便收個丫鬟,十歲就能背《論語》。那自己收得陳二嬸陳老倌兩口子,會不會是隐居江湖多年的“神雕俠侶”啊?
看到岑國璋臉上的神情,玉娘知道他還有些疑惑,連忙轉言其它事情,“相公,上午韓府五小姐派人來信,邀請妾身大後天上午去府上,與她相聚一回。妾身再三猶豫,是去還是不去?”
“去,”岑國璋略微想了想,堅定地答道,“韓尚書是富口縣城裏最大的一隻老虎,能不得罪,我們就盡量不得罪他。”
“妾身知道了。”
“嗯,大後天,來得及。明天早上,娘子,巧雲,還有陳二嬸,去東大街的黃記繡莊,各做一身衣服。她們掌櫃的看在我的面上,再多給些銀子,肯定能在後天趕出來。”
岑國璋說道,“嗯,幹脆給陳老倌、王審綦和王二毛也都做一身衣裳。到時候叫上一輛馬車,王審綦做随從,讓陳二嬸和巧雲陪你一起進韓府。那些官宦人家,阖府上下的眼珠子都長在腦門頂上,你要是不擺點譜,他們真的會狗眼看人低。”
“相公,妾身知道了。”
遠處悠悠地傳來兩下打更聲。“啊呀,都兩更了,這麽晚了!”岑國璋臉色一喜,然後一雙眼睛死命地瞪着俞巧雲這個大電燈泡。
俞巧雲如何不知他言下之意,嘴角冷冷一笑,向玉娘施了個萬福,“太太,奴婢告退了。”
等她關上偏房的門,岑國璋轉過頭來,含笑地說道:“娘子,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什麽日子?”玉娘疑惑地問道。她心裏算了算日子,既不是相公的生日,也不是自己的生日,是什麽其它特殊的日子嗎?
可是看到岑國璋灼熱得要噴出火來的雙眼,玉娘心裏突然意識到,二十八天戒期,今天正好滿了。頓時,她粉臉通紅,就像是映上朝霞。
看着岑國璋無比期盼的神情,玉娘羞澀地低下頭,手卻伸到腰間,輕輕解開腰帶。沒有腰帶的束縛,上衫松開,露出修長的脖子,光滑秀氣的鎖骨。她緩緩解開對襟的衣扣,露出雪白紅潤的一片。
岑國璋差點化成一隻狼人,對月長嘯。他憐愛地撫摸着玉娘的臉,手指輕輕滑過臉龐,再到脖子,落到肩上,盤桓一會又直滑到胸口。此時的他再也按捺不住,緊緊地抱住玉娘,雙雙倒在落下帷帳的床上。
俞巧雲覺得今晚很奇怪,家裏似乎跑來一隻貓,可能是兩隻貓。叫聲很獨特,一個像是在喘粗氣,一個像是奄奄一息,發出的聲響就像是帶着鈎子,往你的心裏勾。
哪裏來的貓,不老實去抓老鼠,在那裏瞎叫喚什麽!不要被我逮到,否則姑奶奶賞你一柳葉镖!實在受不了的俞巧雲最後用被子蒙着頭,憤憤地說道。
早上,岑國璋準時起來,他睜開眼,首先低頭去看着懷裏的玉娘。她臉色紅潤,呼吸均勻,露着幸福的笑容,依偎在自己的懷裏睡得香甜。
岑國璋忍不住掀開薄被,看着藏在裏面的無限春光,突然發覺叉腰肌有點痛。家有美妻,枸杞難醫。但是這種隐痛,卻是無比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