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兒可真是晦氣。”剛出了将軍府門,春茶便忍不住抱怨:“您這來探望老夫人,竟是撞上這麽個沒眼力見的丫鬟。”
“瞧她一開始在大門口那樣子,趾高氣昂的,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将軍府是她的。”
“進了府也是觸黴頭,滾燙的茶水也能往小姐身上撒,奴婢當時差點沒忍住要上去替老夫人賞她兩個巴掌!”
今日聶靈兒受了傷,春茶心疼得緊,脾氣也難以自持的暴躁了些。
瞧着平日裏素來穩重的春茶此時這般反應,聶靈兒沒忍住輕笑出聲。
春茶見狀道:“小姐還笑,等回去了趕緊讓奴婢看看那紅消了沒,若是起了水泡留了疤,奴婢定要回來将軍府往她身上潑一桶開水替小姐報仇!”
“放心吧,若是真的有大問題,我也不會輕易繞過她的。”聶靈兒無奈出言寬慰:“我知你心疼我,今日确實晦氣了些,我自己也沒想到。”
她是沒想到秦大娘身旁的丫鬟這般狂傲,受不得委屈不說,竟是将秦大娘這個主子的脾性也拿捏的透徹。
那叫素香的丫鬟,很明顯是知道秦大娘是個心軟寬厚的人,一聽要罰她便是跪地哭着求饒。
這要不是自己搶言發落了她,秦大娘保不準就真的心軟了。
“瞧着剛剛好像是中暑暈過去了,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的。”春茶不解恨的嘀咕道。
聶靈兒聞言,笑着看她:“自是真的,這種人骨子裏有股莫名其妙的自尊,甯可筆直的跪着,也不會狼狽的暈倒趴在地上。”
“今日這般炎熱,饒是男子跪兩個時辰也未必遭得住,她會中暑也沒什麽意外的。”
春茶點了點頭,覺得小姐言之有理。
隻是細想想,她還是覺得堵心,尤其是想到以後的事情,更替自家小姐難受。
“小姐,等明年咱們進了将軍府,奴婢可得盯緊她些。”春茶道。
聶靈兒輕笑一聲,語氣雖輕,但卻隐隐含着力量:“若她老實本分也就罷了,要是還心比天高,我自會找由頭發落了她。”
這句話顯然是在含沙射影。
聶靈兒這般聰慧的人,又怎麽會絲毫看不出端倪呢?
那素香一開始就對她含着莫名其妙的敵意,再至後來她手抖的那個時機,包括自己出言要責罰她時,她眼底的目光。
聶靈兒記的一清二楚!
這個丫鬟,心裏揣着什麽樣的心思昭然若揭。
而聶靈兒沒有過多的舉動,也并沒有刻意的去責難她,原因無非是因爲自己如今還未過門。
名不正言不順,她沒必要因爲人家不爲人知的小心思而去大動幹戈。
可若等她和玦哥成親之後,那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包括秦大娘,她一定也有所察覺,隻是一直沒有戳穿罷了。那素香若是不盡早收了不該有的心思,早晚有一天秦大娘也會坐不住的。
而事實是,秦大娘的反應,比她預想的快得多。
素香因爲中暑一直昏迷到黃昏才幽幽轉醒,結果人還沒緩過來,便被傳話到了老夫人跟前。
她臉色蒼白,虛弱無力,平日裏本就沒吃過什麽苦,這冷不丁的一中暑,險些要了她半條命。
而老夫人的屋子裏,此時已經多了兩個丫鬟。
這兩個丫鬟素香都認得,都是院子裏的雜掃丫鬟,而此時,她們正一左一右的站在老夫人兩側。
素香站在廳中,委屈帶着哭腔開口:“老夫人,奴婢知道錯了!”
老夫人端坐在主位,臉色雖裝不出嚴厲的樣子,可也與平日的慈眉善目有所不同。
她微蹙着眉,語氣稍低的道:“既是認錯,爲何不跪下!”
此言一出,素香露出詫異神色,反應過來之後才匆忙跪了下來:“奴婢知錯!”
正是因爲平日裏老夫人對她太過寬松,才會讓這一切成了習慣,就連認錯都想不起來要跪下來。
這一刻,老夫人自己也徹底明白,她确實該好好給素香立立規矩了!
廳内一片安靜,老夫人半晌沒有開口說話,而素香這一刻也前所有爲的忐忑起來。
一向仁厚的老夫人突然這般待她,那必然是真的生氣了。
素香不傻,她知道若是失去了老夫人的仰仗,自己現在得到的一切,都将瞬間失去。
“老夫人,奴婢真的錯了,您消消氣,不要氣壞了身子。”見老夫人不說話,她便先開口,依舊是慣用的招數。
而老夫人卻沒應她的話,隻淡淡的開口道:“素香啊,我從淮陽帶你來到都城,之後一直将你留在身邊。玦哥平日很少在府上,阿良也要好幾天才回來一次,我便将你當做我身邊最親近的人。”
“可你要知道,你我是主仆情分,再深也越不過這道溝!”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的。”素香連聲應下,可老夫人的這些話她聽了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她一向得意于老夫人對她疼愛有加,可此時一聲主仆情分,霎時澆滅了她心中幻想的所有。
主仆情分,言外之意那不就是從來沒想過其他的可能?
她本以爲,以老夫人對她的喜愛,自己有可能給秦将軍做個妾,哪怕是做個通房丫鬟也可以。
但是顯然這一切都是她因沉迷在老夫人的青眼之中自己幻想的,老夫人可從未動過這樣的心思。
“你而今年紀也到了,我其實一直想着若有合适的人家,便送你去嫁人,也算有個歸宿。”秦大娘話鋒一轉,突然這樣說:“隻是你也知道,在這都城我也不認識什麽人家,若是白管家的兒子沒有娶親,和你倒是良配,隻可惜晚了一步,那孩子在咱們到都城前兩個月剛剛娶了親。”
秦大娘話還沒說完,素香已是一臉急切的擡起頭來,聲淚俱下的道:“老夫人,奴婢不想嫁人,奴婢想一直留在老夫人身邊伺候老夫人。”
“奴婢今天确實犯了錯,求老夫人不要因爲奴婢犯了一次錯就不要奴婢了!”
見她這般,老夫人非但沒有動搖,反倒是臉色微沉,道:“你心裏是個什麽心思,真以爲我老眼昏花瞧不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