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溫玉松轉身便要離開。
聶靈兒趕忙出言挽留:“請留步。”
溫玉松身形一頓,回過頭來。隻見聶靈兒莞爾一笑,輕聲問:“敢問師傅用來應試的菜,費不費時間?若要用上個把時辰,那便明日來。若不需要……”
“不用不用,一道快手菜而已,用不了多少時間。”不等聶靈兒說完,溫玉松便搶言回答了。
如此,聶靈兒幾人不禁對視一眼,繼而紛紛點了點頭。
下午應試的三位師傅,廚藝都不盡如人意,眼下這位,瞧着倒是彬彬有禮,透着一股子和其他廚師不太相同的氣質。
不知爲何,聶靈兒單瞧他的樣子,就有一種有真本事的感覺。
但這種感覺總歸隻是一種莫須有的猜測罷了,隻希望不是錯覺。
溫玉松背後背了一個竹筐,裏面是他今日應試時所需要的所有材料,顯然也是有備而來的。
陳伯将人引進了廚房,聶靈兒幾人則等在了外面。
不窺技,是最起碼的禮貌,他們隻需要等成品端出來品嘗即可。
“這位師傅,聽口音倒不像是咱們淮陽境内的。”姚天河道。
王柱點了點頭,繼而輕輕歎了口氣:“希望能是個有真本事的,這樣我們半天也算是沒有白等。”
然,幾人不過閑聊了幾句,也就一刻鍾的時間,溫玉松竟是出菜了。
可當聶靈兒幾人看到溫玉松端出來的成品擺在面前時,均是露出微微震驚的神色。
一刻鍾從備菜到出菜,顯然是到快手菜,可幾人怎麽也沒想到,溫玉松竟是做了一份——炒飯!
可下一秒,聶靈兒就在微驚中回過神來,蓦地露出了笑容。
果然是個特别的人,如此重要的時刻,竟是端出了一盤看似樸素的炒飯。
之所以說是看似樸素,是因爲它歸根結底就是一盤炒飯而已。可它真的樸素嗎?那倒是不盡然……
這就要看師傅手上的功力如何了。
姚天河臉上也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意,因爲他和聶靈兒一樣,感受到了眼前這個人的特别之處。
一盤炒飯,若要讓專業廚師一句話介紹,那必然是——最簡單也最困難!
簡單在于,誰都能做。
困難在于,鮮少有人能夠做的好吃。
而要做出一盤完美的炒飯,更是難上加難。因爲它對于各種配料的搭配和比例,以及米飯的軟硬濕潤程度,還有火候的把控和油的用量,都有着極爲嚴苛的要求。
溫玉松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按照規矩,他得在幾人品嘗之前,簡單的介紹自己的菜。
可這一盤炒飯,着實算不得是一道菜。
所以他才笑的有些拘謹。
“這一盤炒飯,用的是隔夜飯,我……我昨兒晚上晚飯時煮的。”
炒飯選用隔夜飯是常規操作,所以聶靈兒幾人并未覺得有什麽,或許溫玉松是覺得這飯是他昨天吃剩下的,才覺得有些尴尬。
但看聶靈兒幾人沒有其他反應,他才繼續道:“配以雞肉、香菇、瑤柱、筍丁、青豆等共十七種材料,用細鹽微調了鹹淡口。”
沒了。
一盤炒飯的制作工藝,就是這麽的樸實無華,食材加米飯,炒一炒就能成。
因爲更多的細節,全都在師傅個人的功力上,這些靠嘴是說不明白的,得嘗了才知道。
剛出鍋的炒飯冒着熱氣,那香味發了瘋似的往鼻子裏鑽,晶瑩飽滿的米粒泛着飽和的光亮,被炒至粒粒分明。
姚天河已是迫不及待了,趕忙招呼聶靈兒和王柱:“嘗嘗看吧!”
拿起瓷勺,幾人齊齊動手品嘗。
當一口香氣充盈的炒飯入口之後,需得細嚼品嘗,才能品出其内在乾坤。
熱烈的米香在味蕾上翻湧四溢,伴着香菇、瑤柱、海參等配料的鮮美,調味隻用了細鹽,最大程度保留了所有食材本身的味道。
而厲害之處在于此人對于火候的把控,米飯的濕潤軟硬程度都剛剛好,不多一分,也不少一毫。每一粒米都像是有它獨立的靈魂一樣,在食客的口中肆意的釋放自己美味的餘韻。
不需複雜的工藝,依舊能夠成爲征服食客的美食。
姚天河和王柱也心生贊歎,甚至于覺得在炒飯這道美食上,自己都要略遜于面前這位師傅。
太精準了,一切都無可挑剔。
隻見聶靈兒用勺子輕輕撥開面前碗中剩餘的米飯,看向碗底。
沒有一絲餘油,聶靈兒終是露出滿意的笑容。
很多廚師炒飯,都喜歡放過量的油,想要用油來鎖住米飯本身的水分,才會讓炒出來的米飯不會發柴發澀。
可這樣做的弊端是,炒飯裝盤之後,多餘的油會流動沉澱到碗底,當食客吃到最後時,底部的炒飯就成了油泡飯,十分的油膩。
而且過量的油會大量遮掩米香和配料的香味,隻剩下油香,聶靈兒自己非常不喜這樣投機取巧的做法。
所以當看到幹淨的沒有一絲餘油的碗底,就更能可見這位師傅的廚藝有多厲害了。
“師傅叫什麽名字?哪裏人啊?”
聶靈兒放下手裏的餐具,出言問了一句。
姚天河和王柱見狀,不禁對視一眼,紛紛笑了。
因爲兩人知道,這位估計是第一個加入他們的掌廚了。
“我叫溫玉松,是臧州人。”溫玉松如實應。
姚天河一聽,不由面色微驚:“臧州人?那可遠的很啊!”
臧州,聽着就像是個邊緣的地區,實則也确實如此。
此地位于大昭北端,屬于大昭北疆邊境的地界了,比着都城還要遠的多。
溫玉松聞言點了點頭,笑道:“可不,遠得很,我走了好幾個月才到淮陽的。”
“哦呦,那豈不是在半路上過的年?”王柱驚到。
溫玉松抿唇而笑,道:“在都城過的年,年後便又上路了,這不又走了将一個月,才到的淮陽。”
“溫師傅怎麽不遠千裏,從臧州跑到淮陽來了?是來投奔的?還是舉家而來?”聶靈兒輕聲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