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春茶心思玲珑,她也知道江銘的意思,不禁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江銘大哥,我知道你想讓我們給你提提意見,但是吧,我們都是些做下人的,往常的三餐可能連葷腥都見不着,填飽肚子就可以了。”
“你今日的這些菜,或許到了那些懂行的人嘴裏能夠點評一二,但是對于我們來說,确确實實是美味的。”
春茶說的明白,卻也隐隐含着些心酸。
因爲她們,确實沒有吃過更好吃的,所以無從對比。
這一番話,引得其他人也有了共鳴,紛紛的沉默了。
江銘一時啞然,卻也聽懂了春茶的話,倒是自己沒想那麽多。
可就在這時,唯唯諾諾的香桃突然低聲道:“我覺得……這個蒸蛋……”
話還沒說完,衆人的目光已是齊刷刷的看向了香桃,吓的香桃一縮脖子,生生的把後面的話給咽了回去。
葡萄一樣的眼睛透着膽怯,半個身子都縮到了春茶身後。
唯獨江銘,趕忙來到香桃身旁,低聲問:“丫頭,蒸蛋怎麽了?你覺得是淡了?還是鹹了?還是有腥味兒?”
連珠炮似的問題,吓的香桃更不敢說了。
還是春茶輕輕拍了拍她,安撫道:“沒事,江銘大哥就是想聽哪裏不足呢,你有什麽想法盡管說。”
如此,香桃才喏喏的道:“就是,不太滑,不太嫩……”
不夠滑嫩?
旁人聽了,不由的面面相觑,這意見聽着,咋還有點專業呢?
而香桃覺得既然說出來了,就得說出理由,于是壯着膽子繼續道:“因爲昨天小姐賞給我們的飯菜裏,也有一道蒸蛋,又滑又嫩,我一時沒控制住吃了好些。”
江銘一聽,頓時恍然。
這小丫頭不是空口白牙,而是因爲昨天吃了一道蒸蛋,有了對比,才會覺得他做的不夠滑嫩。
趕忙拿了一個新的勺子自己嘗了一口,細細品味之後,江銘也點了點頭:“确實老了些,也不知是火候的問題,還是水和蛋的比例問題。”
“明兒我再做一次,試試看!”
香桃看着一臉認真的江銘眨了眨眼,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味道還是很好的。”
江銘笑了:“不用安慰我,你昨天吃的可是花間樓的蒸蛋,我做的不如昨天的好吃很正常,謝謝你的意見。”
晚上,春茶伺候聶靈兒就寝。
聶靈兒順嘴便問起了晚飯的事兒。
春茶也沒瞞着,将一切經過都說與聶靈兒聽了,末了笑道:“這也真的不怪我們,小姐昨天分了花間樓的飯菜給我們,确實是好吃極了。”
“可江銘大哥的手藝,也比我們平日裏吃的要好上許多,單單是豐盛程度就赢了,我們自是覺得好吃。”
“說句不好聽的,哪怕是一塊水煮肉,什麽調料都不放,我們也會覺得好吃,因爲有肉香味。”
聶靈兒明白春茶的意思,沒嘗過這世間的頂級美味,所以普普通通對于他們來說已是足夠驚豔。
可這麽做真的沒有意義嗎?
當然不是。
聶靈兒緩緩的輕言開口:“既然與上沒有可比較的标準,那與下總該有最底層的标準。”
“你們今日嘗到的江銘的手藝,就是他有生之年的最低标準。因爲他要進步,所以每一餐都該比今天這一頓要更好吃才行。”
“所以你們不用覺得給你們做這些好吃的沒有意義,隻要能幫助江銘進步,那一切都值得。”
“況且我是一個廚師,即便沒有江銘,我也不會在夥食上苛待了你們,每個人,都該享受食物帶來的美好。”
春茶自是不能理解聶靈兒最爲一名廚師對于美食的執念,可聽到小姐這麽說,她心下也難免動容。
“多謝小姐,大家都會感恩小姐的厚待。”春茶輕語道。
聶靈兒莞爾:“恪守本分,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不要惹是生非給我添煩惱就行,我不會虧待了你們。”
此時的聶靈兒,也漸漸的對春茶親近起來,若說昨天還是在暗暗觀察,那現在已是開始逐漸卸下防備。
桑淺姐姐說的對,你既是要重用她,就該對她信任,這是最基本的。
第二天下午,聶靈兒準時去了酒樓,姚天河、王柱也來了。
“李師傅呢?”聶靈兒沒見李知秋,便開口問了一句。
姚天河道:“去城南了,食材的事兒,說是今天不過來了,明天有空的話再來。”
聶靈兒聞言了然的點了點頭,繼而道:“陳伯說,上午來了兩個應試的,說是下午會過來。”
“好,這才第一天,慢慢風聲出去了,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來應試的。”姚天河道。
一個下午的時間,共面試了三個應試的廚師。
直到送走了第三個,聶靈兒和姚天河不禁對視一眼,紛紛歎了口氣。
三個廚師都沒能通過他們的标準,因爲應試做的都是拿手招牌菜,若是連招牌菜都過不了關,那其他的菜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别灰心,這事兒急不得,有的時候就得碰。”姚天河道。
王柱也說:“沒錯,搞不好哪天一下子就招到好幾個呢,好事多磨呗。”
聶靈兒聞言,輕笑着點了點頭,這些道理她自是懂的,所以心下還真的是不急。
好廚子可遇不可求,哪怕遇到一個,那也是賺到了。更何況她要找好幾個呢。
黃昏将落,天色微微有些暗了,聶靈兒幾人正打算離開,卻在出門之際又遇到有人上門。
來者一身樸素,大約四十歲左右,面相幹淨,身闆倒也壯實。
尤其是那一身素色的長袍纖塵不染,袖口微微挽起,露出裏面潔白的内襯,整個人的氣質給旁人的感覺倒像是個文人。
“你好,請問貴店,可是要招掌廚?”
溫玉松一開口,聲音都透着禮貌和謙和,再配上他這一身幹淨的外表,讓人一下子就将對他的第一印象分給拉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