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販聽傻了,且不說聶靈兒侃侃而談的自信,她竟是一口能說出配料裏加了黑莓果,就足夠讓這攤販震驚了。
因爲傳統的釀闆栗,加的是紫莓果和紅莓果,是不加黑莓果的。
紫莓果酸甜适中,紅莓果味道偏甜,這兩種野果釀出來的闆栗味道更柔和些,也是更傳統更容易被人接受的。
但黑莓果是酸度極高的野生果子,它釀的闆栗就是要酸的,而餘味卻是闆栗本身的清甜,造成一種反差的感覺。
選用黑莓果,是這攤販自己研究出來的,而且在岷江一帶的百姓非常喜歡,是前不久才剛剛流行起來。
所以聶靈兒是完全靠着味道猜測出來的。
怪不得這長陵鎮的百姓會推崇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出來主持公道,果然是有真本事的人。
如此,攤販也是心裏敬佩起聶靈兒,一開口聲音都不自覺地輕柔了起來:“姑娘是懂行的人,确如姑娘所言,這釀闆栗用的黑莓果,風味就是強烈的酸,繼而在闆栗軟糯的口感之後浮現它本身的清甜,是可以讓人無限回味的美食。”
而聶靈兒此時口中那酸味猶在,卻比之前淡了,和闆栗的清甜達到了和諧,确有意猶未盡之感。
但美中不足的是,發酵的臭味依舊存在。
聶靈兒淡然一笑,點了點頭,繼而道:“這樣刺激強烈的風味,對有些人來說确實難以接受。而且你如此密封着長途跋涉,從岷江來了淮陽,那悶出來的臭味屬實會被誤認爲是馊了。”
“所以你也不應責怪這位顧客,他雖不懂行,但你也确有過失,作爲賣家,也作爲這道美食的創造者,不論什麽時候,都不該爲确實存在的食物瑕疵找借口。”
聶靈兒語氣輕緩,可其中卻蘊含着無聲的力量,讓人聽了由衷的信服。
隻是那攤販也頗爲爲難的道:“可若是不密封着,發酵的味道是揮發出去了,可這釀闆栗本身的風味也會大打折扣,我這也是無奈之舉。”
“但不論如何,姑娘說的在理,既是因密封生出了異味,旁人又不懂繼而錯怪了我,這件事我确實有責任。”
而一旁聽着兩人說話的中年顧客也緊忙開口了:“我也有錯,是我見識短了,錯怪了你。隻是你也别生氣,畢竟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有靈兒姑娘這樣的本事,你這釀闆栗,我們普通人吃了,确實就跟馊了一樣。”
“是我的錯,我給你賠不是了。”攤主連忙道。
“别别,我也有錯,咱倆就互相抵消了,誰也别生氣了。”那顧客也道。
有一方低頭,另一方也趕忙釋出善意,兩人竟是争着道歉。
而那攤販也不忘爲自己家鄉的釀闆栗正名,對着聶靈兒,也是說給圍觀群衆聽的:“釀闆栗是我們岷江的風味小吃,它原本的口味絕對沒有一絲臭氣,因爲太受歡迎,是大家平日裏消遣時就會吃的小吃,所以每次釀完都會很快就賣光了。”
“我這是拉着它們走了好遠的路,又一直密封着,才會悶出這發酵的臭氣,原本的釀闆栗是非常好吃的。”
聞言,聶靈兒也笑着道:“我相信攤主的話,因爲剛剛那一顆,直到此時我嘴裏還有闆栗的香味呢。”
說着,聶靈兒又對着那顧客道:“大叔,你這闆栗也别退了,拿回去在家裏放置一晚,明日再吃或許會有不同的感受。”
顧客聞言,連忙笑道:“既是靈兒姑娘的意見,那我自是要回去試試看了。”
周圍的群衆也紛紛出言——
“還得是靈兒姑娘,隻吃了一顆就将這釀闆栗的頭頭道道給嘗的明明白白。”
“可不,真是厲害。”
“這得虧是今天靈兒姑娘願意站出來幫着解圍,不然這倆人怕是要争執到天黑才罷休。”
“哈哈哈哈……說的是。”
衆人不光對聶靈兒贊賞有加,更有不少人也圍上來買釀闆栗,主要對聶靈兒剛剛描述的那股味道太好奇了,大不了回去放一晚再吃,說不定真的是好吃的美食呢。
瞧着衆人的反應,聶靈兒也舒心的笑了,能夠靠着自己的專業和能力幫到别人,也是很容易讓人升出滿足感的。
可就在這時,聶靈兒突然感覺似是有一道目光在注視着自己。
被人盯着看是會有潛意識的感覺的,聶靈兒左右看了看人群,卻并沒有發現異常。
直到她回過頭,竟看到人群外,那一道穿着深藍色錦緞華服的挺拔身姿,俊美的臉龐在逆光下鍍上了一層微光,一雙燦若星河的眼眸含笑微彎,正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
是——秦玦!
聶靈兒整個人猛然怔住,因震驚意外的反應,一雙眼睛也不自覺地瞪大了。
聶靈兒正欲開口,卻隻見秦玦緩緩擡起手,一根修長的手指落在他櫻粉色的唇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聶靈兒不要叫他。
周遭都是人,若她驚呼出聲秦将軍,定然會引起騷動。
聶靈兒心領神會,向東邊的路口給了秦玦一個表情,秦玦見狀,含笑着點了點頭,先一步往路口去了。
回身去叫凡哥,卻見他竟是湊到攤位前買釀栗子去了,怪不得剛剛耳邊這麽安靜。
沒管他,聶靈兒丢下聶凡,快步往路口去找秦玦去了。
“你回來了!”
近前,聶靈兒微仰着腦袋看着秦玦先開口。
他和幾個月前離開時幾乎沒有變化,模樣依舊俊美,氣勢雖柔和卻難掩一個将軍由内而外所散發出的正氣。
唯一有變化的就是他這一身錦緞做的華服,上次他回來時穿的可是铠甲。
“嗯,回來了。”秦玦輕聲開口,聲音有些幹澀的啞,卻十分的好聽。
隻見他的目光略有深意的将聶靈兒看了一遍,才道:“靈兒姑娘變了,剛剛是看到你替旁人解圍,我才确定了是你。”
“不然若是走在街上與你相遇,我是萬萬不敢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