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看似是明知故問,實則也并非如此。
雖知道輝哥進了妙音坊,可他到底去做什麽了聶靈兒卻不知道,所以她在試探,也等于是給聶輝機會,看他願不願意親口承認自己是去了妙音坊。
聶輝是個骨子裏坦蕩正派的人,若他沒有做什麽虧心事,總歸是不至于撒謊的。
而且聶靈兒剛剛又潛意識的湊近了去聞聶輝身上的味道,隻有醇厚的香薰味道和未退的寒氣,沒有脂粉味也沒有酒氣,這讓聶靈兒的心稍稍松了一口氣。
因爲這不是一個出去花天酒地的人身上該有的氣味。
而事實證明,聶靈兒是正确的,聶輝沒有隐瞞,低聲道:“我去了妙音坊……”
話頭一頓,似是以爲聶靈兒不知道這妙音坊是何處,便又解釋道:“是淮陽城内的一家青樓。”
見輝哥承認的如此爽快,這反倒是讓聶靈兒心中一松。
輕輕點了點頭,聶靈兒示意聶輝坐下說話。
待兩人在木椅上落座,聶靈兒才緩緩開口:“我知你現在心情不好,若那去處有能讓你靜心的人,我也不會反對你去。”
“但是輝哥,你要知道你身邊還有親人,我們對你的關心和擔憂也都是實打實的,所以不論你想做什麽,要做什麽,都記得跟我們說一聲。”
面對妹妹的擔心,聶輝輕輕的點了點頭:“我知道,讓你們擔心了,對不起。”
聶靈兒看着聶輝,他的狀态很清醒,絲毫不見頹靡,和自己原本想象的樣子要好很多,也比坤哥描述的情況要好很多。
看來真如她所猜想,那妙音坊裏确實有能爲他排解煩憂的人。
“奶奶很擔心你。”聶靈兒突然道。
突然提起老太太,聶輝的神色微僵,而後不禁無奈的勾了勾唇:“奶奶她,一定很失望吧……”
“這麽會呢?你還不了解奶奶嗎?”聶靈兒連忙道:“不止是奶奶,我們所有人,都沒有覺得失望,即便是大伯和大娘,我相信他們一定也沒有覺得你讓他們失望了。”
“若說一定要有什麽負面情緒才會讓你相信,那我實話實話,我确實爲你覺得遺憾。”
“但遺憾是人生常态,每個人都會有遺憾,不是嗎?”
“是啊……你說得對。”聶輝看着聶靈兒淡淡的笑了:“每個人都會有遺憾。”
遺憾不得志,遺憾面對心儀的人卻難開口,遺憾總會要别離,遺憾不知何時再相見。
人生,不就是在一個遺憾接着一個遺憾,而後盡力讓自己減少遺憾中度過的嗎?
半晌,聶靈兒輕輕歎了口氣,緩緩的站起身來,對着聶輝說到:“輝哥,這個時候我想有些話已經不用我再對你說了。不論什麽時候,你隻要記得,隻要是你拿定了主意,我一定都是那個無條件支持你的人。”
“理想固然重要,你爲之努力的心意我也很能體會。但人活在這世上,并非隻有理想是唯一重要的事,别爲了理想而錯失了其他的美好。”
“隻要家人安康,其餘的都是錦上添花!”
說罷,聶靈兒收回目光,随意道:“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凡哥也來了,明早見他一面再出去吧。”
直到聶靈兒推門離開,聶輝才擡起頭看向房門的位置。房門旁邊的桌上,是他趕考時背着的行李,裏面有書籍和筆墨,已經許久許久未打開了。
聶輝這時才恍然回神,日日書本不離手的自己,似是很久沒有看過書、寫過字了。
起身來到桌前,隻見聶輝面無表情的從裏面拿出紙筆和墨硯,而後緩緩的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字——隻要家人安康,其餘的都是錦上添花!
第二天。
“你哥哥承認了?”
早飯後,聶靈兒來到餘桑淺的小院陪她說話。
聽聞昨晚的事情,餘桑淺不由露出驚訝之色。雖是青樓而非妓院,可說到底并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沒想到聶輝竟如此輕易的就主動承認了。
聶靈兒點了點頭:“如此也證明,他去青樓并未做什麽出格的事兒,而且他身上也沒有酒氣,整個人都很清醒。”
如此,餘桑淺了然的點了點頭,和聶靈兒想到了一起去:“這麽說的話,想來是他在妙音坊遇到了一個紅顔知己,每日去喝茶聽曲,說說心裏話之類的。”
說着,餘桑淺看向聶靈兒撇嘴道:“青樓裏的女子,心思玲珑的很,若抛開這世俗,你這哥哥倒是去對了地方,再苦大仇深的人進了妙音坊,我覺得都能被感化。”
聽餘桑淺這麽說,聶靈兒忍不住笑了:“你這話要是傳到餘大人的耳朵裏,定要說你胡說八道了,那是青樓,又不是佛門。”
餘桑淺不以爲然的輕笑:“對于男人來說,一個善解人意的姑娘可比菩薩管用的多。”
“我竟還不知姐姐對男人原來如此了解。”聶靈兒調皮的打趣:“不知道林大人知不知道啊?”
隻見餘桑淺聞言臉色微紅,佯裝嗔怒的拍打了一下聶靈兒手臂:“好啊你,竟然取笑我。”
身後的湯圓和馄饨聽了也忍不住抿嘴跟着笑了起來,惹得餘桑淺臉色更紅了。
這才是情窦初開少女的樣子,連提一下心儀男子的名字都會面紅耳赤的。
聶靈兒收了笑容,對着餘桑淺說:“好了姐姐,我不逗你了,你快跟我說說,親事籌備到什麽階段了?喜服可是選好了?”
“前些日子我娘命淮陽的繡坊呈上來了幾個樣子,我瞧着不甚喜歡,都是一些别人穿過的老舊款式,我便拒了讓繡坊重新繪圖。”餘桑淺應:“若是平日裏的衣裳也就罷了,可這是我的親事,我想一切都弄的完美一點。”
“應該的,一輩子就穿一次的喜服,自是要自己喜歡的才對。”聶靈兒說到,繼而又問:“那婚宴呢?到時是誰來操持?若是姐姐想要我來操持婚宴的話,我定讓姐姐滿意。”
“才不要。”餘桑淺連忙拉過聶靈兒手,道:“你是我請來的客人,哪能讓你次次來都去上竈呢,搞的好像我和你交好隻是爲了讓你下廚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