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洛堯，裴雲朔現在基本上不見任何人，自己躲在房間沒日沒夜的飲酒。
裴家二老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就連裴雲琅來了也進不去門。
很顯然，無法迎娶聶靈兒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十分大，但父母出爾反爾的做法或許才是傷害他的根本。
裴雲朔并不是一個脆弱的人，可越是這樣的人在真正受傷的時候，往往越難走出來。
現在的裴雲朔就陷入了人生難以脫身的低谷，對世間的一切都失去了興緻，甚至是失去了信任。
所以他才會将自己困于自己的世界，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次他是徹徹底底的心灰意冷。
“雲朔！”
洛堯用了力氣去拍門，心中從原本的焦急變成了現在的憤怒。
他真的生氣了，不管發生什麽，這樣對待自己總歸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隻會讓自己陷入痛苦之中無法自拔。
這根本不是他認識的裴雲朔，他真的擔心他會想不開做什麽傻事。
“洛堯少爺，你别叫了，沒用的。”
來福在一旁歎了口氣，無精打采的道：“主子他現在聽不進去任何話，也不想見任何人，連大少爺來了都避而不見的。”
洛堯聞言，不禁問道：“他吃飯嗎？”
來福點了點頭：“吃的，一日三餐送到門口。”
如此，洛堯不禁松了口氣，還知道吃飯，那就是沒打算死。
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又是歎了口氣，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他幾天沒去給祖宗上香？”洛堯又問。
今天是清訖節，裴雲朔就算是再怎麽任性，也從不是忘了規矩的人，給老祖宗上香這種事按理說是不會缺席的。
誰知來福竟是點了點頭：“沒去，他這把自己關在屋裏好些日子了，估計早就不記得今天是清訖節了。”
洛堯沉默了。
半晌——
“把門砸開！”洛堯突然道。
“啊？”來福吓了一跳，下意識的便退後兩步，連連搖頭：“我可不敢！”
“有我在，你有什麽不敢的？”洛堯俊眉一凜，語氣加重了三分：“砸開！”
如果不這麽做，裴雲朔不知道要躲在裏面躲到何時，很有可能一直過不去這個坎兒。
“我來吧！”
這時，另一個聲音從院子口傳來，兩人循聲一看，是裴雲琅。
“雲琅大哥！”
洛堯見到裴雲琅連忙喚了一聲迎上前去。
裴雲琅微微點頭，徑直走到門前。
隻見他揮手一提錦衫，穿着黑色錦靴的腿猛地擡起，而後用力一腳踹向門栓位置。
“砰”的一聲，那木質的房門竟是應聲碎裂，直接碎成了好幾塊，面前撩起一陣青煙。
洛堯和來福直接看傻了，這……是人類能做到的事嗎？
裴雲琅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灰塵，踩着破碎的門框便進了屋子，洛堯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屋内，全是喝空的酒樽，到處都是……
裴雲朔躺在床上，背靠着房門一動不動，仿若剛剛那麽大的動靜他沒有聽見一樣。
而在床的旁邊，竟是貢了一座小小的祭壇，燃着兩根蠟燭，擺放了幾個水果和兩盅酒樽。
果然，再如何，他也不會忘了祭奠先人，竟是一個人在屋子裏偷偷的擺了祭壇。
“雲朔！”
裴雲琅喚了一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洛堯直接上前，一把将裴雲朔從床上薅了起來，怒其不争的吼道：“你到底怎麽了！”
裴雲朔神色萎靡，身子軟趴趴的如同一灘爛泥一樣，渾身上下都是酒氣，充斥着堕落的味道。
洛堯雙手扣住他的肩，直視他的眼睛，低吼出聲：“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這世界上，就沒有你在乎的人了是嗎？”
裴雲朔的目光緩緩聚焦，而後慢慢的移動到洛堯的身上，而後蓦地笑了：“洛堯，你來了……”
洛堯：“……”
裴雲琅看着弟弟這般樣子，既心疼，又無奈。
或許他是最能理解裴雲朔的那個人，他之所以會這麽痛苦，更多的是對于父母的失望，還有……對他這個大哥的失望。
沒有人尊重他的意願，沒有人在意他的感受，就連達成的共識最後都成了謊言，這才是他最過不去的那道坎兒。
“雲朔，今天是清訖節，去和洛堯出去逛逛吧。”裴雲琅并沒有動怒，隻是輕聲開口。
清訖節……
聽到這三個字，裴雲朔緩緩擡起手，指向自己搭起的祭壇，口齒囫囵的開口：“我……祭拜了……過了……”
看着往日陽光潇灑的兄弟，此時竟是變成這樣子，洛堯除了心痛便是心疼。
“來福！”
“诶，來了！”屋外的來福聽見聲音連忙進了屋。
“洛堯少爺，什麽吩咐？”來福問。
洛堯開口道：“去打盆冷水過來，在給你家爺拿身幹淨的衣服。”
“好勒！”來福得令，連忙下去準備了。
裴雲琅拉了椅子在一旁坐下，并未多言。
等冷水端來，洛堯起身用冷水打濕了毛巾，而後蹲在床邊開始給裴雲朔擦手、擦臉。
冰冷的溫度似是刺激到了裴雲朔，讓他恍惚的神情逐漸回籠。
下一秒，他一把握住了洛堯的手，而後竟是緩緩的蹲了下來，将頭埋在洛堯的頸窩之中，無聲的哭了起來。
這一刻，裴雲朔脆弱的像個孩子，讓洛堯心中生出無限的憐憫。
慢慢的，洛堯放下手裏的毛巾，伸手将裴雲朔抱住，低聲在他耳畔安撫：“還有我在，我一直在的……”
看到這一幕，裴雲琅也不禁跟着動容了，眼眶微紅的别過頭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良久，洛堯才道：“我們出去逛逛吧，都過去了。”
“嗯……”懷中的裴雲朔輕咛出聲。
洗了把臉，又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再加上剛剛大哭了一場，裴雲朔終于是清醒了許多。可是面對裴雲琅，他依舊不願多言。
裴雲琅知道弟弟還在生他的氣，但隻要他願意和洛堯出去逛燈會，願意踏出這間房門，對他來說就足夠了。
剩下的交給時間，總會慢慢解開的。
“把他交給我吧，放心。”洛堯對着裴雲琅道。
裴雲琅點了點頭：“注意安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