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李知秋,這前去報名的人基本上都是爲了賞銀去的。
當然了,若是能突出重圍赢下比賽,繼而得到了知府大人的賞識,那就是另一個層面的事情了。每個人的初衷說到底還是爲了錢去的。
聶靈兒拿起桌上茶壺給兩人倒了杯茶,才看向李知秋問到:“那便麻煩李師傅,好好跟我說一說這生辰宴的事兒。”
李知秋被姚天河拉來,就是爲了讓他給聶靈兒進行科普的,所以他當下也沒猶豫,點了點頭,便緩緩開口:“咱們淮陽的知府大人叫餘魁,膝下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而這女兒又是最小的,從小便被知府大人捧在手心裏。”
“這位知府千金名叫餘桑淺,自小的喜好便是吃,知府大人疼愛女兒便爲她搜羅大昭各個地方的吃食。”
“什麽天上飛的、河裏遊的、地上跑的,但凡做成了佳肴,甭管食材吓不吓人,這千金小姐全然來者不拒,就連那農田裏蹦跶的蚱蜢,炸的酥脆之後她也敢下口。”
“包括田雞、爬蟲、蠍子、螞蟻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種食材老百姓大都無法接受,可咱們做廚子的知道它們的美味之處和營養價值之高,卻沒想到知府千金敢吃,還覺得好吃。”
“久而久之,這餘桑淺的名聲就在咱們大昭廚子屆傳開了,尤其是咱們淮陽一帶的廚師,都認爲餘桑淺這樣的食客,才是真正懂行的食客!”
短短的一番話,李知秋算是将知府千金餘桑淺簡單的介紹了一下。
聶靈兒聽了也是微微有些震驚,這知府千金竟是這麽厲害,就剛剛李知秋說的那幾樣食材,都是極具地方特色的東西,基本上隻有在特定的地方、特定的人才會吃它們,有的廚師都對其望而卻步,可餘桑淺敢吃。
而這也恰恰證明了餘桑淺對于在吃這件事上,并不單純的是因爲舌腹之欲,而是她本身就對美食這件事存在極強的獵奇心理。
這才是一個專業的食客應該具備的基本素養,不能依照自己的喜好而讓口味變得單一,而是隻要是美食,她就願意嘗一嘗。
對于一個真正熱愛美食的人來說,嘗盡世間百味,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熱愛。
聶靈兒隻是聽到這,心裏已經有了些主意,也更爲踏實了。
這知府千金喜歡獵奇新鮮的美食,那不正好中了自己的下懷?
李知秋喝了口茶,繼續說道:“這生日宴已經辦了好幾年了,我是最開始的那兩年去報了名,報名的時候你要帶上一道自己做好的菜前去,到時會有淮陽内知名的食客坐審,我那兩年是有十位食客,依次品嘗之後,必須至少得到八個食客的肯定,才算是報名成功!”
“單是這一輪,就能刷下去近九成的人,我記憶最深刻的是四年前的那一次,因爲是知府千金十歲的生辰,知府大人格外重視,那一年的賞銀提到了八百兩,報名的廚師多達三百餘人。”
“可坐審的十位食客隻有那麽大的胃,每日最多嘗上二三十道菜便飽了,所以這報名就足足辦了十餘日。”
“可最後通過的人卻隻有七個人,這是什麽概念?等于是一百個人裏隻有兩個能通過報名這一關!”
“這麽嚴格?”聶靈兒一臉震驚,雖是略有耳聞這報名的一關就極難通過,卻也沒成想通過率竟然這麽低。
李知秋點了點頭,繼而又不好意思的笑了:“也不怕靈兒姑娘笑話,我起初去報名的那兩次,都沒通過報名這一關。後來我便不想這件事了,直到前年我又心血來潮的去報名了,本想着這些年廚藝有所精進,或許會有機會,可我還是天真了!”
“這幾位坐審的食客都是淮陽境内的權威,舌嘗百味,但凡是有一丁點的缺陷都逃不過他們的舌頭。我的廚藝雖是精進了許多,可他們的要求也是越來越高,但是這些年知府大人千金的生辰宴,這些食客們就差不多嘗盡了咱們大昭所有的美食了,甚至是周邊附屬國的特色美食也嘗了個七七八八。”
聶靈兒聞言眼睛又瞪圓了,像是李知秋這樣的一方掌廚,竟是三次倒在報名這道門外。
“況且咱們大昭廚師界卧虎藏龍,每年都有新興的厲害廚師名聲大噪。”李知秋又道:“去年摘得頭籌負責席面的廚師隻有二十四歲,壓軸菜是其獨創的【黃雀朝祥】,聽說是用幼年的雀仔所制,當時可謂是技驚四座,知府大人一時高興便重重的賞了。”
話落,聶靈兒了然的點了點頭,心中也不得不權衡一番了。
因爲從李知秋的話裏不難聽出,這件事最難的一關,其實是報名這一關,稍有不慎,就會被淘汰出局。
可盡管如此,聶靈兒也不想穩中求勝。
穩中求勝或許更加穩妥,可她這次來的目的并不是爲了賞銀,而是要引得餘桑淺的注意,最好是能和她成爲朋友。
而李師傅剛剛也說了,這餘桑淺最喜歡新奇的吃食,那她便不能穩中求勝,而是要出奇制勝才行。
這奇招,最好能一下打在這些坐審食客的九寸之上,讓他們一下子就能記住自己才好。
“靈兒姑娘,你心裏可是已經有打算了?”姚天河這時看着聶靈兒開口問到:“後日就是報名的日子了,我們得快些确定報名時你要帶什麽菜去給那幾位坐審食客品嘗。”
聶靈兒想了想,繼而微微一笑,臉上竟是看不出任何的緊張神色,隻是緩緩開口道:“這報名顯然是最重要的一環,我又是初來乍到,除了要面對一大幫自己毫不了解的對手,還要面對這幾位專業的坐審食客,想要出彩,怕是得有奇招才行。”
聽聶靈兒這麽說,姚天河便知她心中已經有了想法,不禁問:“靈兒姑娘需要什麽食材?我聽聽我們花間樓有沒有。”
聶靈兒微微一笑:“我要的這食材每個酒樓都會有,但卻不在竈面上,而是在腌臜裏!”
腌臜?那不就是處理食材時摒棄的污穢之物嗎?
看着姚天河和李知秋兩人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聶靈兒緩緩開口:“豬大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