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聶靈兒和聶凡帶着虎子和璃兒一同去了鎮上。
昨日雨雖停了,但路面難行,聶靈兒讓兩人又在家裏多住了一日,正好今日随她一起回鎮上,她也好順勢安排了那兩個孩子。
西郊那座廢棄的破廟之中,聶靈兒幾人趕到的時候,正巧在破廟門口和螞蚱、狗子相遇了。
兩人手裏一人拿了一個豁了齒的破碗,看這架勢正是要去街上行乞呢。
“虎子,璃兒!”
見到虎子和璃兒回來了,螞蚱和狗子兩人連忙迎上前來,而後同時注意到了一起來的聶靈兒和聶凡,當下不由的腳下一頓,臉上浮出緊張的神色。
許是猜到了聶靈兒是誰,兩個小家夥有些不知所措也是正常的。
“前日裏下雨,我和璃兒便在靈兒姐家住了兩日,留給你們的錢可是夠用?”虎子上前看着二人開口。
生的瘦高的螞蚱點了點頭:“夠用夠用,昨日我和狗子在南街口的酒樓殘羹裏,找出一隻一口未動的燒雞呢。”
“還有兩個吃了一半的白面饅頭。”狗子緊跟着道。
聶靈兒和聶凡兩人在一旁聽了,心裏一陣不是滋味。
行乞的日子就跟抽獎一樣,饑一頓飽一頓,有時運氣不好幾天也吃不上一口飽飯,運氣好時又能大魚大肉的撿到些葷腥。
“既是有了銅闆買吃食,爲何還要去行乞啊?”聶靈兒緩緩走上前問到。
螞蚱和狗子當下擡眼看向聶靈兒,而後又連忙低下頭去。
虎子見狀連忙道:“姐姐,這個瘦高瘦高的就是螞蚱,這個是狗子。”
而後又對着兩個小夥伴開口介紹:“這就是靈兒姐,這位是凡哥。”
“靈兒姐姐好,凡哥好。”兩人低着聲音問好,模樣像是兩隻受驚的小鳥,亦或是說兩人太過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哪個舉動哪句話惹的聶靈兒不喜歡似的。
想來也能理解,自從聽了虎子和璃兒說日後有機會也會被靈兒姐姐帶走,這倆孩子心裏一直心心念着呢,眼下聶靈兒來了,自是緊張的很。
若是哪裏不小心惹得人家不悅,萬一失去了這機會可怎麽是好。
聶靈兒感受到這份不安,當下不禁蹲下了身子,盡可能的放柔了聲音:“姐姐問你們,爲何還有出去行乞啊?”
“螞蚱你說。”聶靈兒微微側頭,看着螞蚱。
螞蚱被點名回答問題,當下不僅緩緩擡頭,看着聶靈兒小聲的道:“有了銅闆我們也不能整日裏遊手好閑,倒不如出去碰碰運氣,運氣好時還能要到幾個銅闆,亦或是找到些食物充饑,這樣就能把虎子和璃兒賺的錢攢下來了。”
狗子可愛的在旁邊點了點頭,算作附和。
聽了螞蚱的話,聶靈兒心下微酸,可卻沒有說什麽煽情的話,都是些在生活和命運之間掙的苦命孩子,這些話說了也起不了什麽安慰的作用,反而顯得自己矯情了。
倒不如來點實際的,聶靈兒伸手摸了摸兩個人枯草一般雜亂的頭發,開口道:“去收拾收拾要緊的東西,姐姐帶你們走!”
聽到這句話,兩個孩子終于擡起頭來了,看着聶靈兒激動的齊聲道:“真的?”
聶靈兒笑着點了點頭。
螞蚱和狗子當下神色歡喜的對視一眼,而後連忙折身往廟裏跑去,連背影都透着喜悅。
聶靈兒站起身,繼而對着虎子和璃兒也說道:“你們倆可還有什麽要緊的東西?打今日起,你們就不住在這裏了!”
這破廟雖是個栖身的地方,但漏風又漏雨的,這幾個孩子既是都跟了她,她自是要妥善安排一下。
虎子還沉浸在爲小夥伴高興的心境之下,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璃兒扯了扯他的袖口,低聲道:“哥,咱的墜子,墜子!”
虎子聞言露出恍然神色,連忙一溜煙的也跑進了破廟裏。
像身幾近斑駁的大佛,屁.股後面的位置有一處破損的洞口,虎子伸手進去掏出一個破布包裹的東西,打開一看,裏面是兩個潔白的象牙墜子。
而後虎子小心翼翼的将其包好,揣進了胸口之處。
帶着人直接去了鎮上鋪子裏,早已跟勇哥提起了要送兩個孩子過來,聶勇也知是和虎子璃兒一起行乞的小夥伴,倒也沒有覺得意外。
“勇哥,這些錢你拿着。”聶靈兒湊近了将一個錢袋交給聶勇,繼而開口囑咐:“先讓他們兩個在柴房裏用浴桶把身子洗刷幹淨,你再帶着虎子他們幾個去成衣店挑兩件合身的衣裳,就普通的粗布衣裳就行,畢竟這幾日要跟着你幹活,穿不得太好的。”
“而後再去添置幾套被褥,過些日子啓臣哥也要住在這裏的,你們四個男的一同睡在卧房,應該不擁擠吧?”
“放心,那大橫鋪睡上六七個人都沒問題。”聶勇點頭應下,将銀子收好。
如此,聶靈兒放心的點了點頭,繼而淺笑着又開口:“我和凡哥這就去亭長府上拿回執文書,這文書拿到我們就等着開業了,中午大家一起去望春居慶祝一番,月茹姑娘要是來了你也一并叫上。”
“好,全聽你安排。”聶勇笑着點頭。
交代完這些,聶靈兒便和聶凡一同出了鋪子,又往許亭長的府上去了。
對面街口,侯玉郎看着聶靈兒的背影走遠,心下無奈的歎了口氣。
“爺,大少爺行事向來如此,如今隻是扣下了靈兒姑娘的回執文書,跟他以往那些手段比起來已是十分仁慈了,你也别太自責。”志安在一旁看自家主子唉聲歎氣的,便知他這是将大少爺的罪過扣在了自己頭上。
侯玉郎忍不住又是一聲歎息,低聲道:“若早知父親會派大哥來處理這件事,我是萬不能寫那封家書的,我雖無害人之心,可他人卻因我而受害,隻希望靈兒姑娘莫要怪我才是。”
而此時,亭長府邸門前,許亭長和一衆家眷正集體杵在石階上,各個翹首以盼呢。
當日盛榮管家去石階村相請,那秦玦将軍允諾了七日之期便是今天,秦将軍一諾千金定不會食言,而下臨近晌午,這許亭長已是在門外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