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走。”
軒轅荒蕪示意了一下左右,命令道。
李傾并不願意走,剛想反駁,卻被陳木涼暗中扯了一下衣袖。
“聽話。先出去。”
陳木涼快速地低聲道了一句,倉促卻帶着不容置疑。
李傾正在猶豫之間,卻已經被陳木涼一掌輕輕一推,整個人踉跄着往出口處去了。
他轉過身慌張地尋找着陳木涼的身影,卻于此時,一道暗門緩緩落下,隔斷了兩人之間的視線。
李傾隻能看到,最後的那一瞬間,陳木涼對他笑了。
她笑得十分燦爛,雖臉色依舊蒼白,但是卻帶着一種逞強的堅定,似乎竭盡全力地要他放心。
而他,卻什麽也不能做,隻能默默地注視着她,艱難而難看地一笑。
她不知道,當時他的心裏總覺得,那一笑,也許就是永别。
李傾在門關上的那一刹那,差點沖了過去,卻被一旁的左衽拉了回來。
左衽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放心,陳姑娘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
“若是她出不來呢?”
李傾總覺得左衽話裏有話,但他怎麽也放心不下陳木涼一個人在裏面。
左衽笑着舒展開了滿是皺紋的眉目,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李國公,你要知道,這世間很多事情不是你着急有用的。”
“世事自有天定,福禍亦有定數。”
“你應該相信她這麽聰慧的一個女子,一定會保護好自己。”
左衽的眼角掠過了一絲狡黠,朝着李傾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稍安勿躁。
李傾雖擔心不已,卻也隻能垂頭喪氣地坐在了出口處,捂着臉滿目都是擔憂。
他一步也沒有離開那個出口,沒有一刻不在期盼着出口的打開。
而一旁的左衽則“啪——”的一聲脆響将左仲扇倒在地,氣得手微抖地說道:“逆子。你還有臉來見我?”
“父皇,是兒臣錯了。兒臣知錯了!!!”
左仲慚愧地低頭,連連磕了好幾個響頭,直到将額頭上磕滿了鮮血和泥土也沒有停下來。
左衽閉眼,深吸一口氣,才悶聲問道:“你倒是跟我說說,你爲何來了這裏?秘宮裏少的黑蟻蜉蝣又是怎麽一回事?!你那笛侍的死,又是怎麽一回事!?”
左仲聽罷左衽的幾連問,身子不由得縮了縮,目光閃爍地說道:“兒臣見大勢已去,便受了上官莫離的蠱惑,打算來漠知洲幹一票大的,東山再起……”
左衽聽罷掄起手掌就要接着打過去,被左仲連忙攔住。
“别,别打,我還沒說完……”
左仲側了側腦袋,躲了躲害怕地說道:“誰知道,這上官莫離并不滿足女皇被囚,她要的并不止一個漠知洲!”
“當她提出要得到月麒麟之時,我就知道月舞洲也逃不掉了。”
“我覺得那個我做不到,而且我也不能幫着一個來曆不明的人做這等事,便拒絕了。她聽我不願意,怕我走漏風聲,便将我囚在了水牢之中。”
左仲心有餘悸地歎了一口氣,偷偷看了左衽一眼,說道:“那個水牢可恐怖了……也不知道那個姓軒轅的怎麽這般惡毒的……”
“你還有臉說别人!你怎麽不想想自己呢???”
左衽氣不過,扶着額頭,慚愧地看着一旁始終沉默不言在聽的女皇,眼裏掠過了一絲愧疚之意。
左仲亦不敢看女皇,他亦十分困惑地說道:“但是,那個多出來的黑蟻蜉蝣母蠱我真的不知道哪裏來的!!!真的,我發誓!!!”
“我隻敢偷了一隻……而且,那個笛侍身上的母蠱,我也不知道她怎麽有的……”
左仲咕囔着說着,偷偷看向了左衽,眼裏盡是委屈之意。
“笛侍的死,當真跟你沒有關系???”
左衽一棒子敲在了左仲的脊梁骨上,打得他連連喊着“痛痛痛!!!”,就差跪地求饒了。
“真不是我!父皇你相信我!!!如果我知道笛侍有母蠱黑蟻蜉蝣,我還需要去秘宮偷嗎???”
左仲滿臉委屈地說着,眼裏皆是後悔之意。
左衽見他不像說謊的樣子,目光裏掠過了一絲疑慮,接着便是深深的憂慮。
他歎了一口氣,轉身滿含歉意地看向了女皇,低頭一禮道了一句:“犬子是老夫管教無方,傷了兩洲之間的和氣,令女皇陛下受委屈了……”
“還望女皇陛下不計前嫌,能寬恕犬子。”
女皇亦還以一禮,卻搖搖頭沒有再說話,眼裏皆是哀傷之意。
“女皇需要我們做什麽,我們可以彌補。”
左衽見女皇的反應很失落,心裏更爲内疚了,他遲疑了片刻繼續說道。
“遲了……琉璃問盞落入他人手中了。怕是沒希望了。”
女皇搖了搖頭,長歎一句惋惜地說道:“這琉璃問盞乃是通往栖凰洲的唯一法子,若是這個法子斷了,怕是今後四洲便再也沒了興旺的希望。”
“若是讓栖凰洲的人知道了琉璃問盞在漠知洲沒了,怕是問罪起來,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琉璃問盞可以通往栖凰洲?不是說栖凰洲不進不出,與其他四洲隔絕,淩駕于其他四洲之上嗎?難道還有人曾經進出過?”
一旁的李傾眼中一驚,鎖眉反問道。
左衽緩緩點了點頭,負手于身後說道:“栖凰洲是不進不出,亦淩駕于其他四洲之上,爲五洲之首,神聖不可侵犯。”
“可是,他們畢竟也是人。是人,便會犯錯。”
“是人,便會有七情六欲。”
“至于是不是有人通過琉璃問盞進出過栖凰洲,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有。”
“但,這個人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
左衽渾濁而蒼老的眼裏是深深的落寞,他低頭長歎一句,緩緩說道:“她至死也沒能回得去栖凰洲……”
“也許,那裏,也不是她想回去的地方吧……”
“左洲主說的難道是……木涼的母親?天女?”
李傾立刻想起了溫夫人的囑咐,他遲疑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不錯……”
左衽點點頭,憂心忡忡地說道:“當年她心知已經歸期不遠,絕望之下便将琉璃問盞留在了漠知洲。但如今這琉璃問盞落入他族之手,怕是定數難測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