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濕了。你要穿濕的,本王也沒意見。”
李傾掃了她一眼,頗爲嫌棄地說道。
“那……能不能給件幹的?”
陳木涼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你進去等着,一會兒有人給你送衣服來。”
李傾許是看她也挺可憐的,便心軟地這般說道。
“能不能陪我一會兒……你别誤會!我是怕那個人去而折返……”
陳木涼低頭躊躇地蹙起了雙足,有些難爲情地說道。
李傾怔了一怔,良久才轉過了身往屋裏走去,道了一聲:“進來吧。”
陳木涼愣了一下,眼中掠過了萬般驚喜,裹緊了身子就一溜煙地跑到了屋内,在屏風後安靜地蹲了下來。
“怎麽,現在怕我吃了你嗎?”
李傾借着月光看着她貓着身子的影子頓覺有幾分好笑。
“不是。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
出乎李傾意料之外,陳木涼的影子微微朝後轉了轉,頓了頓又說道:“我畢竟是個女兒家,而國公也未成家,若是太過靠近總歸……總歸……”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但李傾卻聽了個明白。
“放心吧。國公府不養嚼舌根的人。本王保你沒事。”
李傾猜得她的心思,這般說道。
“哦……多謝。”
陳木涼局促地點點頭,道了聲謝後還是蜷縮在了屏風後,看得李傾一陣好笑。
——這小乞丐,看上去倒不像白日裏那般鬼精靈了。
等了一會兒後,果然紅魚匆匆托着一疊衣物走進了屋内。
她一進屋就跪在了地上,深深地磕在了一禮,顫抖着身子說道:“奴婢該死,還請國公恕罪!”
“紅魚,你自小四歲便來了國公府,想必有些道理你還是懂的。衣服放下來,領罪去吧。”
李傾掃了紅魚一眼說道。
“謝國公。”
紅魚躬身将衣物放在了一旁的座椅之上,咬了咬下唇紅着眼倒退着出去了。
李傾掃了一眼衣物,不放心地上前幾步,檢查了一遍,才輕咳了一聲說道:“小叫花子,出來換衣服。”
“我不叫小叫花子,我有名字的。”
陳木涼從屏風後咕囔着走了出來,相當不滿。
李傾的唇旁劃過了一抹笑意,轉過了身徑直走到了門外,然後将門給帶上了。
陳木涼遲疑了片刻,卻見李傾并未走遠,而是站在門外守着,心裏莫名多了幾分感動。
她拿過衣物迅速到屏風後換好,然後打開了門。
紅魚給她挑的衣物恰好是她的尺寸,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處。
有風拂過她的鬓發間,一滴水珠從她眼眸旁輕輕滑落,滴落在了她雪白的肩上,倒是比原先小叫花子的衣服不知道多了多少風韻去了。
李傾隔着三丈的距離就這麽看着陳木涼,眼裏不知不覺已經抹過了一抹亮色。
“你老看着我幹什麽?我臉上有肉吃嗎?”
陳木涼瞥了李傾一眼,将劃在地上的劈天刀“哐當”一下便扛在了肩膀之上。
絲毫沒有一點點方才的淑女風範……
李傾微微眯起了雙眼,眼中一抹玩味的促狹之意掠過。
他淡淡一笑,漫不經心地道了一句:“隻是覺得這件上好的雲錦衣被糟蹋了。走吧,帶你吃點東西去。”
陳木涼本來聽了前半句還不太樂意來着,一聽到有好吃的,立馬快步跟了上去,不停地問着:“小八,哦不,八小王爺給我都留了點啥?是不是什麽烤雞烤乳豬烤全羊都有?”
李傾聽得實在聒噪,沒好氣地答了一句:“是不是要把你烤了你才會閉嘴?”
陳木涼可是聽說過這個李國公在戰場上殺人無數的事迹,他這般一恐吓,自然也就乖乖做了個拉封條閉嘴的動作,耐着性子像隻貓一樣地跟在了李傾的身後。
今晚月色很好,恰逢盛夏,國公府内不時傳來陣陣花香,亦有蟬鳴和蛙叫之聲,微風輕柔不燥。
李傾似乎有意放慢了腳步讓陳木涼跟着他走,而陳木涼卻拼命地在記着路,就生怕眼前這個陰晴不定的主子一個脾氣暴走就直接把她扔在了這裏。
“小八這會兒應該累了睡着了,本來給你安排的廂房如今也毀了,暫時其他廂房還沒打掃出來。你若是不介意,今晚睡本王屋内。”
李傾邊走邊這般問着陳木涼,他似想起來了什麽一樣又說道:“放心,你睡床,我還有軍務要處理。”
陳木涼聽罷咕囔着道了一聲:“其實我可以出國公府去找個客棧或者還到破廟裏面去的……”
李傾的身影站住了,他轉過身無奈地看了陳木涼一眼說道:“你覺得,你救了小八,又在大街上被本王帶回了國公府,還能在客棧或者破廟裏安心地住上一晚嗎?你确定明天我找到你的時候不是一具屍體?”
“爲什麽?”
陳木涼瞬間不淡定了,仰着脖子問道。
“很簡單,在戰場,本王殺人無數。在官場,本王雖權勢滔天,卻也得罪人無數。等着殺本王的人怕是得從長安街排到西晉。但凡跟本王沾上點邊的,大多都沒有好下場。”
李傾冷冷看向了陳木涼,幾乎不帶感情地說道。
誰知陳木涼聽罷非但不擔心,而是湊到了他跟前壞笑着問道:“怪不得那王大人秦大人郭大人的寶貝千金都死的死殘的殘……這般看來,倒是你連累了她們,啧啧……”
李傾的目光一寒,掃了陳木涼一眼,冷漠地道了一句:“那是她們該如此,與本王沒有半分聯系。”
陳木涼見他的臉色說變就變,也立馬識趣地閉上了嘴,走在了李傾的後面。
許是提及到了那幾個沒緣分的未婚妻,李傾加快了步伐,絲毫不顧及沒有内力亦沒有方向感的陳木涼會不會走丢。
陳木涼隻能辛苦地在他身後一陣小跑,偏生還扛着大刀,這便更跑不動了。
她在李傾身後跑得極累,眼看着就拉開了好大一段距離,她的脾氣也上來了。
“哐當——”
她把劈天刀往地上一插,扶着刀柄氣喘籲籲地罵道:“李傾,不就是說了幾句你不愛聽的話嗎?至于走這般快戲弄人嗎?老娘不幹了!我就是去破廟裏變成了一具屍體,我也不要呆在這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