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疾馳，水面上彙聚的綠騎士已經越來越多。
因爲埃德加操縱着火焰，那些綠騎士倒是不敢靠近。
它們隻是保持着騎馬的姿态，遠遠的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跟随小船一同前進。
雖然離得遠，但這些綠騎士并沒有停止襲擊。
在持續攻擊船底無果後，它們選擇了在水面上操縱水流遠程攻擊。
水流在他們手中或是變化成長矛飛擲，或是變成長鞭揮舞。
這些攻擊雖然頻繁，但卻無法對小船上的乘客完成困擾，或是被埃德加火焰蒸發，或是被西雷因操縱着水流擋下。
小船航行的速度并沒有減慢，斯科特和薩婉娜也始終沒有出手。
見攻擊始終不見成效，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綠騎士們的襲擊便緩了下來，最終停止了。
但它們始終沒有離去，依舊保持着包圍圈，操縱着水流彙聚而成的駿馬奔跑。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場面。”
斯科特坐在船上，抱着［魔鏡］查看剛才拍攝的影片——
碧綠沼澤一望無際，如鏡面般的水面倒映着藍天白雲。
數十名騎着駿馬的騎士在水面飛奔，水花四濺，泛起朵朵漣漪。
它們的身體連同身下的馬都是由透明的水流構成，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而在這些騎士的包圍中，一艘環繞着烈火的小木船像箭一般在水面飛馳。
船尾留下的波浪，就像畫筆留下了長長的一道塗抹痕迹。
“小心。”薩婉娜說，“它們不會就這樣放過我們。”
斯科特收起［魔鏡］，觀察着那些離得遠遠的綠騎士。
“它們準備悍不畏死的沖鋒？”他有些懷疑，“既然它們擁有智慧，就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發現那些縱馬奔騰的綠騎士正在重整陣型。
包圍在小船前方和左右的綠騎士們前進的速度放慢，和小船後方的綠騎士們平行。
很快，它們便形成了一個橫列極寬的騎兵方陣。
“它們想做什麽？”斯科特戒備起來。
薩婉娜說：“它們要開始加速沖鋒了。”
這一刻，斯科特仿佛聽到了駿馬的嘶鳴聲。
跟着，後方的騎兵方陣便開始加速、沖鋒，速度越來越快。
原本站立在船頭的埃德加拍打着翅膀跳了起來，從斯科特和薩婉娜頭頂躍過，輕盈的落在了船尾。
當它收攏翅膀，後方的騎兵方陣已經越來越近。
随着綠騎士們不斷奔馳，沼澤原本平靜的水面變得波濤洶湧。
很快，騎士方陣前方湧起的水浪越來越高，小船也随之開始搖晃起來。
“他們想形成浪潮，掀翻我們的船嗎？”斯科特笑了。
此時，追着小船而來的水浪已經有幾層樓那麽高，整個騎兵方陣似乎已經融入到了浪潮之中。
埃德加展開翅膀正欲出手，斯科特阻止了它。
“讓西雷因來解決它們吧。”他說。
水火相遇會變成霧，到時候不僅會遮蔽視線，霧也會被綠騎士利用。
埃德加聽話的收攏了翅膀，環繞着小船不停旋轉的火圈也消失無蹤。
西雷因點了點頭，直接從船上跳下，穩穩的站在水面之上。
此時，小船也停了下來。
“盔甲護身！”
斯科特揮動魔杖，一個巨大的球形魔力屏障瞬間成形，将整艘船包裹在内。
魔力屏障之外，西雷因背對着船尾站在水面之上，仰頭看着洶湧而來的浪潮。
它仰頭發出一聲咆哮，舉起了雙手。
肉眼可見的水藍色魔力瞬間自它身上爆發，急速擴散。
當那高高湧起的浪潮接觸到魔力，便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動不動。
随着西雷因雙手下壓，幾層樓高的浪潮開始一寸一寸向下跌落。
直至水面重新恢複平靜，斯科特便撤去了魔力屏障。
西雷因重新跳上船後，小船再次劃破水面，急速前進。
“它們并沒有放棄。”薩婉娜說。
是的，綠騎士并沒有放棄。
很快，一個又一個水流彙聚而成的人形重新浮出水面。
先是人身，然後是馬身，整齊排列的騎士方陣再次成形，依舊跟在小船後方奔馳。
似乎吸取了教訓，它們沒有再操縱水流形成浪潮，隻是遠遠的跟着。
“它們還有别的招數嗎？”斯科特問。
薩婉娜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看過的記載中，對綠騎士的描述并不算太詳細。”
“也許它們已經放棄了？”
斯科特先是語氣輕松的說了一句，然後又皺起眉頭來，否認了自己的猜測。
“不，它們想彙聚更多的力量。”
小船駛過，不斷的更多的綠騎士浮出水面，加入到了騎兵方陣之中。
沒過多久，原本隻有數十騎的方陣，已經變成了上百騎的軍隊，而且還在不斷增多。
“這樣下去還有把握嗎？”
薩婉娜拄着長木杖站起身來，看着後方。
“也許我們應該先消滅其中一部分。”
“沒關系。”
斯科特依舊安穩的坐着。
“就讓我看看，它們到底能聚集多少吧。”
薩婉娜聞言又重新坐下。
“看來你還沒有拿出真本事？”
她好奇的看着斯科特。
“畢竟它們隻能操縱水。”斯科特笑着說，“隻要把水變成冰，它們就無能爲力了吧。”
薩婉娜點頭，“确實如此，如果你能瞬間凍結這片沼澤，我們甚至可以安穩的走過去。”
說到這裏，她對斯科特微微一笑。
“你能做到嗎？”
“我做不到。”斯科特說，“但尤彌爾能夠做到。”
“尤彌爾？”薩婉娜看向埃德加和西雷因，“和它們一樣嗎？”
斯科特搖頭，“不，是我從秘境中得到的巨型煉金人偶，出自古代巫師之手。”
薩婉娜也沒有多問，“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
接下來，兩人沒再說話，都靜靜的看着後方數量越來越誇張的騎兵方陣。
此時斯科特已經無從計算水面上綠騎士的數量。
入眼所見都是同樣的身影，綠騎士們組成的軍隊已經有了萬馬奔騰的氣勢。
“開始了。”薩婉娜提醒。
湧動的浪潮再次成形，綠騎士們也再次融入浪潮之中。
這一次，浪潮不再隻有一重，而是一重接一重，一重更比一重高。
原本清澈的水面也已經變得渾濁。
一重接一重的浪潮不停向前翻滾，輕而易舉的影響到了小船的航行。
此時的小船已經開始十分誇張的上下颠簸，就像一片無助的葉子。
斯科特也伸出了左手。
佩戴在左手食指上的［赫瓦格密爾指環］上，水滴形的冰藍色寶石光芒綻放。
光，就像流動的冰晶，在空氣中勾勒出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
周圍的溫度急速下降。
虛幻的身影由虛轉實，全身穿着全套冰甲的尤彌爾現身。
當它的雙腳接觸到水面，水面瞬間凝結成冰。
冰凝結的速度極快，從水面到水底，幾乎瞬間完成。
尤彌爾巨大的身軀安穩的站在了冰面之上。
不見它有任何動作，冰面便開始迅速擴散。
“呼……”
斯科特口中吐出一口白氣。
後方一重一重湧來的浪潮，已經靜止不動，完全變成了冰川。
此時，小船也被凍在了冰面之上。
“接下來，就讓尤彌爾送我們過去吧。”
斯科特站起身，直接解除了對埃德加和西雷因的召喚，看着它們的身影漸漸淡去。
接着，他又從船上跳下，站在冰面上，解救了被凍住的戰鬥煉金人偶，同樣解除了召喚。
尤彌爾轉過身，單膝下跪，緩緩伸出右手。
斯科特招呼了薩婉娜一聲，跳上了尤彌爾的手掌。
等到薩婉娜也跳上來之後，尤彌爾便将他們送上了自己的肩膀。
接着，尤彌爾邁開大步，朝着薩婉娜指示的方向走去。
随着它向前行走，整片沼澤也一步一步變成了冰川。
再也沒有綠騎士冒頭。
“原本，我是打算留一手的。”
尤彌爾的肩膀上，斯科特對薩婉娜說。
他并沒有準備這麽早就将尤彌爾召喚出來，而是想着把它當成殺手锏，玩一手出其不意。
“但那些綠騎士實在太煩人了。”
他不想消耗太多魔力和體力，如果隻靠埃德加和西雷因的話，雖然它們也可以解決那些綠騎士，但速度卻會慢得多。
薩婉娜看了看斯科特，然後又扭頭看向前方，“你的心不太平靜。”
“多謝提醒。”
斯科特深吸了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通過呼吸道進入肺部，讓他的情緒也漸漸冷卻。
“我的确應該保持冷靜。”
他轉頭看向薩婉娜。
“你卻是比從前冷靜從容多了。”
即使是那次在梅蘭恩島上的見面，薩婉娜也沒有如今這樣的變化。
薩婉娜輕聲說：“德魯伊的修行要求我融入自然。”
斯科特點了點頭。
這一次見面，薩婉娜的魔力在他的感知中的确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她的魔力性質無疑更加貼近自然了，如果是在擁有魔力的森林這種環境，即使是斯科特的魔力感知，也不容易捕捉到她的魔力波動。
出于好奇，斯科特又說了一句，“我聽說，因爲德魯伊時常需要變身野獸，你們還需要保留野性。”
“你很好奇嗎？”
薩婉娜轉頭過來看他。
突然間，她的雙眼發生了顯著的變化。
她的眼神不再像之前一樣清澈空靈，而是像野獸一樣，充滿了掠食者的野性氣息。
同時，她的魔力性質也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變得更加難以分辨。
“哦……”
斯科特發出了一聲無意義的感歎。
“就是這樣。”
薩婉娜眨了眨眼，恢複了原本的眼神。
斯科特再次看向前方一眼望不到頭的沼澤。
眼看路途還遙遠，他轉而談起了自己組建的“巴别塔”。
“關于新世界的理想，你們德魯伊有興趣參與嗎？”
薩婉娜沒有回答。
她隻是又奇異的看了斯科特一眼。
“我沒想過，你會有爲這樣宏大的理想而努力的一天。”
斯科特說：“看來你很早就看清了，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薩婉娜輕輕點了點頭。
“聰明、狡詐、冷漠、自私、迷茫。”
斯科特不在意的笑了笑。
“似乎壞的比好的多。”
“對一般人來說，你就是這樣的。”薩婉娜肯定的說，“當然，面對朋友時，你的表現又有所不同。”
斯科特在意的隻有她說的最後一個詞。
“迷茫嗎？”
他回想了一下。
“曾經的我隻想做最自由的巫師，不被任何人任何事牽絆腳步，那也許就是迷茫的表現。”
薩婉娜笑了，“這個世界總有牽絆你的東西，甚至會越來越多。”
“你說得對。”
斯科特的語氣變得輕松了很多。
“父母、親人、朋友、師長……一直以來，得到的越多，牽絆就越多，而我不可能放棄這些。”
“我曾經也想要自由。”
薩婉娜輕聲說。
“我甚至想抛去德魯伊的身份，變成一個真正的巫師。”
斯科特說：“但你還是選擇了承擔責任。”
“我曾經一度恨過逼迫我成爲祭司的祖父，也讨厭那些對我寄予厚望的親人，那些壓力，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說到這裏，薩婉娜釋然的笑了起來。
“但當我真正成爲祭司，知曉德魯伊所有的曆史，不用誰再督促，我就明白了自己該做些什麽。”
她擡手阻止斯科特開口說話，繼續說：“知道那時候我爲什麽瘋狂的喜歡你嗎？”
斯科特有些尴尬，“誇張了，你并不瘋狂。”
薩婉娜卻是又笑了笑，“那是因爲我不會在你面前瘋狂。”
“呃……”
斯科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但薩婉娜已經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因爲你就像一陣風一樣，看起來那麽自由。”
“你和霍格沃茨其他的小巫師都不同，你不願意受到更多約束，總是能想辦法輕易的去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那樣的你，讓我無比憧憬。”
斯科特輕聲說：“但你知道，那是因爲迷茫。”
“這是我後來才想清楚的。”薩婉娜說，“當時的我看不清這一點。”
斯科特說：“看來我們都長大了。”
“我已經不會再那樣喜歡你了，但我想謝謝你，對我來說，那些喜歡是一場甜美的夢境。”
薩婉娜伸出手。
“現在，我想代表德魯伊和你合作，一同開創一個隻有魔法的新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