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倒塌的大門，走進金字塔内部的黑暗之中，斯科特再次取出了魔法燈。
他用手指敲了敲燈壁，讓魔法燈散發的光芒變得更明亮了一些。
并不刺眼的柔和燈光照亮了室内的場景，卻也在牆壁上投下了巨大的陰影。
斯科特走到牆壁前，仔細觀察着牆壁上留下的古老文字。
“這是我臨死前留下的。”
傑弗裏先生無聲無息的飄到了他的身邊。
“我擔心自己即使成爲幽靈，也無法堅持到後來者出現的那一天。”
斯科特沒有說話。
牆壁上的文字内容，果然和傑弗裏先生剛才和他講述的故事是一緻的。
“好在我終于等到了你，這些留言也就沒有意義了。”
傑弗裏先生欣慰的笑了笑，轉身飄向一道向上的階梯。
“快來吧，我已經等不及把一切都交給你了！”
“好。”
斯科特應了一聲，跟在他的身後，踏上陡峭的階梯。
“真好呢。”
海蓮娜高興的對斯科特說。
“這一次沒有那些麻煩又危險的考驗，有傑弗裏先生在，你可以順利的繼承到那些知識！”
“是啊。”斯科特一副深以爲然的樣子，“還真是幸運呢。”
蘭波安安靜靜的停在斯科特左肩上，沒有出聲。
［魔鏡］漂浮在他頭頂上方，依舊記錄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而小畫框飄在他的右側，畫中的拉文克勞勾了勾唇角。
在傑弗裏先生的帶領下，他們在沒有護欄的階梯上行走着，轉了一個又一個的彎。
随着他們不斷向上，階梯圍成的四邊形也越來越小。
最後，他們停在了一扇沒有任何裝飾的石門前。
“去吧。”
傑弗裏先生轉身對斯科特說。
“用魔力在門上寫出‘尤克特拉希爾’的全部初始盧恩符文，這扇門就會自動打開。”
“我知道了。”
斯科特走上前去，伸出手指，在光滑的石門寫下一個一個複雜的符文。
當他落下最後一筆，便聽到了“咔咔”的聲響。
随後，石門開始向右移動，緩緩縮回了牆壁之中。
門内似乎是一間古老的書房。
四周牆壁的鐵架上，幾根火把靜靜的燃燒着。
“那是古樸萊仙火。”海蓮娜小聲說。
斯科特點了點頭，繼續觀察着室内的擺設。
幾排石制的架子上，整整齊齊的擺放着一摞又一摞成卷的獸皮。
而其餘的地方則分别擺放着五張巨大的石桌。
那些桌上陳列着各種各樣的器具，其中很多已經腐朽。
雖然東西很多，室内的空間并不擁擠，反而十分寬敞。
尤其是中央，保留了一塊很大的空地。
地闆上還刻着一些樣式繁複的花紋。
“歡迎來到我們的工作室。”
傑弗裏先生飄進室内，停在擺放着獸皮卷的架子前，轉身看向站在門口的斯科特。
“快進來吧，我很樂意爲你講解我們留下的寶貴知識！”
“麻煩您了。”
斯科特笑了笑，将手裏的魔法燈放在門口的地上，然後向前邁動腳步。
他走得不緊不慢，但也很快就走到了那塊刻着花紋的空地前。
“快過來，斯科特。”
傑弗裏先生對他招了招手。
斯科特再次擡起一隻腳，卻始終沒有落下。
“怎麽了？”傑弗裏先生疑惑的問。
“啊，我就不過去了。”
斯科特收回了那隻腳。
傑弗裏先生關心的問，“不舒服嗎？”
斯科特搖頭，“那倒沒有，應該說，我要是再往前走兩步，才會變得不舒服。”
“怎麽會？”
傑弗裏先生溫和的笑了笑。
“沒事的，這裏很安全。和‘尼福爾海姆’的冰宮不同，我們并沒有在這裏設置任何機關。”
斯科特卻始終站在原地，仿佛雙腳生根。
這時，海蓮娜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怎麽回事？”她輕聲問斯科特。
斯科特微笑，“那就要問傑弗裏先生了。”
聽到他這麽說，傑弗裏先生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
“你發現了？”
傑弗裏先生的表情雖然冷了下來，但聲音依舊很溫和。
“你是怎麽發現的？”
“你的故事講得很精彩，傑弗裏先生。”斯科特說，“可惜，我并沒有相信。”
傑弗裏先生看着他，歎了口氣，“能說說原因嗎？那些話我可是已經反複斟酌一千多年了。”
“可能是因爲你不擅長說謊吧。”
斯科特笑了起來。
“我猜，你一直是那種埋頭研究的巫師，除了同學派的夥伴，并沒有和太多人交流過，再加上後來又在這裏與世隔絕了那麽多年……”
說到這裏，他聳了聳肩膀。
“論起說謊騙人，我可是比你要擅長得多呢。”
傑弗裏先生依舊有些不明白，“我以爲我的表現已經很完美了。”
“可能就是因爲太完美太流暢了吧。”
斯科特也歎了口氣。
“太刻意了，你應該排練了無數遍，甚至精确到每一個表情，每一個語氣，已經近乎機械了。”
就像是一個已經對演戲産生了厭倦，沒有真情實感，隻憑借技術演戲的演員。
這種演員或許可以稱得上演技很好，但卻匠氣十足。
對于這種不走心、不真誠的表演，觀衆當然是會有感應的。
聽到這裏，海蓮娜滿臉震驚，“等等，你說的那些，我爲什麽沒有看出來？”
“哦，我的女兒，我對此并不意外。”
畫中的拉文克勞毫不客氣的說。
“畢竟你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騙得團團轉了。”
“母親……”
海蓮娜語塞，羞愧的低下了頭。
“這并不是理由。”
傑弗裏先生還是有些不能接受斯科特的說法。
“我隻是一個獨自困守了一千多年的幽靈，喪失情感，忘記如何與人交流都是正常的。”
“你說得沒錯。”拉文克勞開口，“但你講故事的時候表現得太流暢了。”
傑弗裏先生說：“我在等待‘阿加斯德’的繼承人，我想将過去告訴他，我要防止自己遺忘，所以一直在練習。”
這次輪到海蓮娜反駁他了。
“幽靈根本不會遺忘生前就記得的事，尤其會對與自己死亡有關的事記憶猶新！”
“你根本不是幽靈，也不夠了解幽靈！”
“我又犯錯了嗎？”
傑弗裏先生恍然。
“我的确沒有和幽靈交流過，也沒有研究過和幽靈有關的課題。”
斯科特說：“本來我隻是懷疑你，但并不确定你是真的在說謊，直到進入這間工作室。”
“我并沒有表現出什麽破綻。”
傑弗裏先生想了想。
“你應該被這些寶貴的知識吸引過來才對。”
拉文克勞說：“你太心急了，卻不知道斯科特對魔力波動的感知十分敏銳，這是他天生的才能。”
“原來如此。”
傑弗裏先生看向地面石闆上銘刻的花紋。
“的确是我太心急了，我應該等你踏上我爲你準備的位置後再啓動魔法儀式的。”
斯科特猜測，“你應該也是想占據我的身體，取代我的身份吧。”
“也？”傑弗裏先生面露驚訝。
“啊，想這麽做的并不是你一個人。”斯科特說。
伏地魔想要取代哈利，獲得重生。
薩拉查斯萊特林想要吞噬他這個［不存之人］，以抵抗命運的侵蝕。
現在多一個傑弗裏先生也不意外。
“算了。”傑弗裏先生搖頭，“我對其他人的事情不感興趣。”
他的身影閃了閃，越來越透明，直到消失。
而後，另一個傑弗裏先生從石架上某個獸皮卷中鑽了出來。
他的身體雖然依舊是半透明的，卻不再是幽靈特有的白色。
身形五官雖然都很模糊，但斯科特還是看得出他的年齡已經很蒼老了。
很顯然，這位傑弗裏先生并不是死于他年輕的時候，而是老死的。
“魂體嗎？”斯科特辨認出了他此時的狀态，“你也制作了魂器？”
傑弗裏先生并沒有否認，用蒼老沙啞的聲音說：“是的，爲了維持不死，隻有魂器這個方法。”
斯科特饒有興緻的問，“那麽，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麽？”
“是我後悔了。”
傑弗裏先生用歎息般的聲音說。
“年輕的時候憑借一腔熱血願意爲理想而死。”
“但随着時間過去，我卻開始無法忍受躲在這裏枯燥貧瘠的生活，以及一眼可以望到盡頭的生命。”
海蓮娜驚呼，“原來那個想要離開這裏的人是你！”
“是我。”
傑弗裏先生大方的承認。
“但我的想法遭受了同伴們的一緻反對，我想掌握着學派的所有知識，他們害怕教廷得到那一切。”
“哪怕我想要放棄理想，隐姓埋名，他們也不敢冒任何風險。”
“他們隻會死闆的遵循學派首領的命令，将希望寄托給虛無缥缈的未來。”
“但未來太遙遠了，即使有過預言，但我們也絕無可能等到預言實現的那一刻。”
斯科特聽到預言就頭疼，“又是預言？”
“是的，在與教廷戰鬥的危難時刻，學派中的一位先知在臨死前做出的最後一個預言。”
傑弗裏先生告訴斯科特。
“即使‘阿加斯德’消失，但我們的理想并不會泯滅，未來會有後人繼承我們的遺産，完成我們未竟的理想。”
“正是因爲對這個預言深信不疑，學派首領才會讓我們帶着研究資料離開，将學派的遺産保留在秘境中。”
“也是因爲如此，我的同伴們才會無怨無悔的藏在這裏，默默等待自己老去。”
說到這裏，他難聽的笑了幾聲。
“你以爲，如果沒有預言，我們還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嗎？”
斯科特松了一口氣。
這個預言并不影響他什麽。
他本來就準備繼承“阿加斯德”的遺産，完成那個堪稱偉大的理想。
雖然這與他從前獨善其身的想法相悖。
雖然他還對美狄亞信誓旦旦的說過，絕不會成立什麽麻煩的組織。
但他已經欣然接受了自己的轉變。
這時，斯科特聽到海蓮娜在問，“你真的殺害了同伴？”
“沒錯。”
傑弗裏先生依舊是承認的态度。
海蓮娜又問，“那你爲什麽沒能離開呢？”
“呵呵……”
傑弗裏先生又發出了難聽的笑聲。
“我的同伴，他們都是傑出的巫師。”
“因爲我的偷襲導緻他們受傷，所以我在戰鬥中占據了上風。”
“但受傷的他們也不是輕易就打倒的。”
“眼看勝利無望，他們幹脆合力獻祭了自己所有的生命和力量，徹底封鎖了秘境的出入口，導緻我再也無法打開空間通道。”
“什麽？”
一直安靜的蘭波一聽就急了，突然嚷嚷起來。
“斯科特，我們沒辦法出去了嗎？”
“顯然不是。”斯科特笑着說，“我們不是進來了嗎，千年時間過去，封鎖的力量應該已經消失了。”
海蓮娜也說：“否則傑弗裏先生占據斯科特的身體也沒有意義。”
蘭波又問，“既然已經可以離開了，那他爲什麽不離開？”
斯科特嗤笑了一聲，“以這副孤魂野鬼的樣子離開嗎？他臨死前的布置就在這裏，當然是想等到‘容器’到來之後再離開。”
聽到他毫不避諱的給自己打上了“容器”的标簽，傑弗裏先生又是一陣詭笑。
斯科特直接問，“你應該還有别的布置吧，傑弗裏先生？”
“是的，我還沒有失敗。”
傑弗裏先生的魂體開始散發出血紅色的光。
“感謝你們聽我說了這麽多，現在你已經無處可逃了，斯科特。”
他的話音剛落，斯科特前方地面的花紋也亮起紅光。
很快，四周的牆壁也浮現出詭異的血紅色花紋。
半透明的鎖鏈自空氣中顯現。
數根鎖鏈一頭連接着斯科特腳下的地面，圍成了一個圈，另一頭連接着各個方向的牆壁。
“嘎……”
蘭波驚叫了一聲，從斯科特的肩膀上飛了起來。
斯科特看起來就像是被困在蜘蛛網上的可憐蟲子。
“即使你會‘尤克特拉希爾’也無法逃走了。”
傑弗裏先生飄到斯科特面前。
“更大的魔法儀式已經啓動，我的布置封鎖了所有的空間。”
“斯科特，小心！”
海蓮娜伸手想要拉住斯科特，手掌卻從他身體中穿過。
“我沒事的，海蓮娜。”
斯科特面色平靜，身體慢慢變得透明。
“這不過是一個幻影。”
傑弗裏先生終于無法維持冷靜，大喊了一聲，“什麽時候？”
斯科特笑着說：“當然是踏進這間工作室之前。”
海蓮娜高興的說，“哦，就連我也沒有發現，幸好你早有準備，斯科特。”
“沒關系！”
傑弗裏先生開始尖叫。
“隻要你還在這座金字塔裏，就無法逃脫我的儀式捕捉！”
說着，他像是一陣風一樣朝着門外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