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對一艘鋼鐵戰艦的碾壓,被一群蟲族士兵圍着的黑發青年卻一臉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的平靜表情,對方看了那艘已經徹底報廢的戰艦一眼,然後一句話也不說。
青年有一頭柔軟的黑發,看起來很好摸的樣子。
這也是顧淮給周圍衆人的第一印象,性格柔和,放在天性冷酷的蟲族裏,就像在一群兇猛的獵食者中混進了一隻小動物。
這隻皮毛柔軟的小動物被一群有着尖銳牙齒和利爪的可怕生物保護着,和群體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可此時此刻,當顧淮收斂起表情,展示出他作爲蟲族的王的金色豎瞳與強大力量時,在場的人才驟然發現,被這些蟲族保護着的其實是一個更爲可怕的存在。
但蟲族們顯然都并不這麽認爲。
“陛下——”
戰鬥剛一結束,這些蟲族士兵們就都争先恐後地迅速圍近到顧淮身邊,然後用緊張兮兮的視線把顧淮從頭到腳掃描了好幾遍。
蟲族平時一般都是面無表情,罕見會有這樣明顯的情緒外露,把這些蟲族的反應看在眼裏,現場無論是獲救的菲爾茲人還是反叛軍都一陣無語。
明明顧淮連一根頭發絲都沒傷着,這群蟲族卻還是滿臉擔心的樣子,這讓在現場的其他人看着真想往自己頭上插上一排問号。??這群蟲族怎麽回事——???
本來蟲族要關心自己種族的王這當然是沒什麽問題的,問題是他們剛才親眼看着顧淮兩三下拆了一艘戰艦,這讓他們實在不能理解這些蟲族此時的緊張情緒。
這群蟲族的表現簡直跟家長似的,像是還把他們的王當成需要保護的幼崽,而且還是不管現實情況怎樣都堅決不肯動搖想法的那種。
假如他們和這群蟲族發生對話,情況大概就會像這樣——
他們:“醒醒!你們王已經成年了!”
蟲族(堅定):“我們王還是幼崽。”
他們:“醒醒!你們王能手撕戰艦!”
蟲族(固執):“我們王還是幼崽。”
能拆戰艦怎麽了,就算能拆戰艦,他們王也是可能會受傷的啊。
而且一下子使用這麽多精神力,這對他們王來說可能消耗很大,那身體也有可能會不舒服。
即使身體沒有不熟悉,他們王搞不好被這次暴動吓到了,他們怎麽能夠不擔心。
面對來自自家蟲族的緊張關心,顧淮這時才終于開口:“我沒有受傷,不用擔心我。”
顧淮不想說話是因爲他現在特别累,眨了眨眼把困倦稍微趕走一點,顧淮轉頭去看在他身邊的塔克蟲族們:“卡魯有受傷嗎?還有其他人,都沒事吧?”
被顧淮呼喚名字的那隻塔克蟲族發出低低的嘶聲作爲回應,猩紅眼睛盯視在顧淮身上。
隻是被小石頭砸在身上,這對塔克蟲族來說根本不痛不癢,石頭尖銳的話,最多也隻是在被砸到的位置留下一點點痕迹,不會有什麽實際的傷害。
但顧淮看見他面前這隻塔克蟲族身上被小石頭砸出來的部分痕迹,視線還是在上邊停了好幾秒。
因爲顧淮這樣的表現,這隻塔克蟲族的猩紅豎瞳微微收縮了一點。
盡管不擁有太高的智慧,這隻身軀龐大的塔克蟲族在這時依然本能地擡起它的前臂,避開鋒利的一側,特别小心地用它的前臂去輕輕碰了碰顧淮的柔軟黑發。
這個行爲是對幼崽的安撫。
如果蛋殼還在就好了,這些塔克蟲族用它們單調的思維想着。
要是蛋殼還在,幼崽不高興和受驚的時候,它們就可以讓幼崽待在蛋殼裏邊,然後由它們來推晃蛋殼讓幼崽入睡。
被這樣碰碰頭發,顧淮不自覺再輕眨了下眼。
就算因爲星球的防禦系統出了問題而沒能第一時間反應,再怎麽反應遲緩,星球上最重要的學校裏出了這麽大的事,萊文星的軍隊現在也該趕到了。
得知這是一次由反叛軍發起的一次暴動,菲爾茲人的執政官立刻坐不住了,他跟随軍隊一起趕過來。
執政官的心情可以說是火急火燎,他在途中焦慮思考着如何能以不出現傷亡的方式來鎮壓這次暴動。
這幾乎是完全不可能實現的事情,正因爲知道,執政官的整顆心都沉了下去。
本來以爲要面對反叛軍的戰艦包圍着學校,甚至是已經開始攻擊破壞的場面,但當去到暴動現場時,執政官看見地上因動力系統被破壞而無法運作的一地戰艦,他整個人直接徹底失去了言語能力。
這是什麽情況——??
上一秒執政官還在爲這次暴動耗盡心神,下一秒他就因爲現場這俨然已經結束戰鬥的場面而極度愕然。
都根本不需要他猶豫要怎麽處理這次事件,事情就已經完美解決了。
爲什麽說是完美解決,這是因爲現場的情況就像他所希望的那樣,基本沒有出現傷亡。
雖然戰艦全都墜落到地面,但也都僅僅是墜落,不是墜毀,而反叛軍的所有士兵現在都是隻能束手就擒的狀态。
沒有了戰艦也沒有了其他武器,地面部隊的武器除了被亞爾維斯用異能擰成麻花以外,顧淮也用他那近似于等價交換的能力,硬是把别人手裏好端端的光束武器變成了一根鐵棍。
面對這種情況,萊文星的軍隊到場,很容易把場面徹底控制起來。
很快通過他人口述了解了情況,菲爾茲人的執政官向顧淮當面表達他深切的感謝。
其實已經困倦得不行,昏昏欲睡,但顧淮此時還是勉強撐着精神解決正事。
因爲是在極度想睡覺的情況下強打起精神,顧淮的表情雖然沒有表現出睡意,看起來還是和平常不太一樣,讓人有種平靜冷淡的錯覺。
顧淮語速平緩:“這次暴動發生的原因,執政官閣下比我更加清楚,如果不解決根源問題,相同的事情以後會繼續發生,下一次也許就不是沒有傷亡的情況了。”
說完,顧淮看了看在自己旁邊的塔克蟲族,又道:“我們種族的士兵有能力階級之分,但低階的蟲族對我來說也非常重要。”
蟲族是典型的金字塔型社會,但種族内部并不存在任何階級歧視。
“我明白,感謝您的幫助。”執政官并沒有裝作聽不懂,而是應接下來了。
其實自從上任以來,執政官一直在爲解決自身種族内部存在的問題而努力着,隻是收效比較緩慢。
因爲他們種族内部對擁有暗紅皮膚的菲爾茲人的歧視有一部分很根深蒂固,解決實在需要時間。
顧淮無意幹涉其他種族的政治,隻是這次事情他剛好撞上,也已經幫了他能幫忙的事。
現在口頭上提一嘴就算了,别人家後續具體會是什麽情況,那都是他們自身的選擇。
正事一解決完,顧淮就不再勉強自己了,他頓時擡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困倦的表情很快浮現在臉上。
“困……”顧淮對站在他旁邊的亞爾維斯聲音低低地說着,尾音幾乎低得聽不清了。
亞爾維斯在看到顧淮揉眼睛的時候,尾巴就已經自覺圈到了顧淮身上,現在聽見顧淮對他這麽說,他動手把顧淮圈抱到懷裏。
被穩妥抱着,早就已經昏昏欲睡的顧淮馬上克制不住困倦感,沉沉地睡了過去。
就……就這麽睡了?
除了蟲族以外,在場衆人一起呆愣住。
面對這個畫面,周圍的蟲族們此時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們的王還是幼崽,精神力消耗太多,很累了當然會想睡覺。
幼崽困了要睡覺的時候,不允許有人在旁邊吵,
在場蟲族此時面無表情,就仿佛在無聲警告着周圍的人不準出聲吵鬧。
顧淮睡着了什麽都不知道,他被亞爾維斯抱回到住所的二樓房間裏,在床上睡了有十幾個小時。
而一覺醒來,顧淮的整個世界都變了。
——!
精神鏈接。
在樓下等待着顧淮睡醒的蟲族們突然又接收到一道帶了驚慌情緒的精神鏈接,無論接收到多少次這樣精神鏈接,這些蟲族的反應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王——”
這一次顧淮房間裏可是什麽人都沒有,因爲怕打擾到顧淮睡覺,所有蟲族,包括亞爾維斯都待在一樓了。
即使明白不可能有敵人悄無聲息去到二樓,接收到精神鏈接的蟲族們還是一瞬間就緊張了起來,馬上動身往顧淮所在的房間趕過去。
亞爾維斯是直接空間轉移過去的,他瞬移到房間裏,而沒過一兩秒,其他蟲族也迅速趕到,推開了房門。
“陛下?!”
進入到房間裏,趕過來的蟲族們在床上沒有看見顧淮的身影,他們的視線迅速掃過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結果依然相同。
王不見了——?!
這個認知讓進入卧房裏的所有蟲族瞬間收縮豎瞳,身軀龐大的塔克蟲族們開始發出有點尖銳的嘶聲,猩紅豎瞳已經緊縮成細線。
關心則亂,對顧淮的過度緊張關心讓這些蟲族喪失了本來該有的敏銳感知,而亞爾維斯微眯起眼片刻,他的視線忽然鎖定在了床上。
其他蟲族順着亞爾維斯的視線,他們在床上鋪着的那張純白色被子那兒看見了一處鼓起。
然後他們看着亞爾維斯往床邊走過去,伸手提起被角,把這張純白色被子慢慢掀開。
于是在這房間裏的所有蟲族就都看見了被掩藏在這被子下邊的珍貴寶物——
“……啾。”
在床上縮成了一團像是不知道該怎麽行動,面對着房間裏這麽多蟲族,這隻黑色毛絨絨的一團生物睜着它那圓溜溜像玻璃球一樣的金色豎瞳,對圍觀着它的蟲族們發出了一記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