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頭疼的表情被坐在他對面的哈默看在眼裏,哈默忽然有點想笑。
倒不是幸災樂禍,隻是他看着兩個對某方面感情同樣缺乏認知的蟲在各自糾結,場面怪有意思的。
等哈默離開了,顧淮拿起桌上的文件,試圖開始翻看,這些文件是參謀長拿過來給他的,文件内容與圖瑟星的建設以及和其他種族的外交有關。
圖瑟星能進行哪些發展建設,現在圖瑟星的交通還是以利用懸浮車爲主,顧淮在前幾天的軍部會議裏提到可以把圖瑟星的交通也升級成空軌,現在這些文件裏就有一份相關議案。
空軌顧名思義就是直接架設于天空中的軌道,需要先規劃好能抵達星球各個區域的線路,後續再安排能夠在軌道上自動駕駛的空中列車。
不過要建設完成能覆蓋整個星球的空軌,即使以蟲族的效率也至少需要一年時間。
除了星球本身的基礎建設,在蟲族已經不再保持絕對獨立的現在,圖瑟星如今還能考慮對外的商業甚至是旅遊業的發展。
再說到外交方面,蟲族在灰塔這次事件裏的行動是整個星際有目共睹的,在事情結束後沒多久,圖瑟星這邊就陸續接收到了一些種族發送過來的試探接觸的訊号。
包括星網上,現在星際各族人民對蟲族的看法也有了更多的改變,類似這樣——
【—(昆布星系):聽說星盟總部這次能不被摧毀,蟲族幫了很大的忙,要不是我那在星盟工作的朋友給我确認,我一開始真的不敢相信。】
【—(裏契星系):何止是很大的忙,應該是全靠蟲族,“隕星”才沒發射出去吧。我還是很感謝他們的,我們種族好不容易解決内部問題,才和平了沒多少年,真的不想外邊環境又亂起來。】
【—(諾爾茲星系):蟲族這段時間的對外态度好像都挺友好吧?】
蟲族的外交數量,等顧淮簽署完和桌上文件一起送過來的友好盟約以後,也馬上就要從個位數上升到兩位數,比之前進步不是一點半點。
但顧淮剛開始翻看一份文件沒多久,看沒幾頁,他腦子裏很快又浮現起哈默剛剛跟他說的話。
“因爲他迷戀着你,所以才這麽聽你的話。”
還是頭疼。
顧淮把文件合起來放回桌上,不得不思考起他等會要怎麽面對亞爾維斯。
顧淮想到,他不僅直接否定了亞爾維斯的喜歡,而且在否定的時候,根本沒有給出對方一個理由,直接就說不是。
當時亞爾維斯問他爲什麽不是,他也沒有回答。
這麽幾條列下來,顧淮細微地抽了抽嘴角。
顧淮剛才覺得,被他否定了喜歡的這隻大貓最近幾天可能特别委屈,但把事情再仔細想想,他覺得用“特别委屈”可能都不足以形容了……
否定和拒絕不一樣,如果是拒絕,顧淮現在應該不會頭疼,問題他是直接否定了對方。
這似乎……有點過分了。
沒給顧淮多少頭疼的時間,亞爾維斯從軍部回到府邸,很快出現在顧淮面前。
說實話委屈什麽的,這麽強烈的情感實在很難在蟲族身上體現,因爲蟲族本身缺乏感情。
亞爾維斯臉上的表情始終是淡漠的,給人的感覺十分冷淡,但當顧淮現在被對方解下黑色眼帶注視着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影響,顧淮莫名覺得,他眼前這隻大貓好像真的有點委屈。
顧淮:“……”
顧淮頓時一陣無由來的弱勢,情急之下胡亂拍拍旁邊空着的位置:“坐。”
亞爾維斯微微垂眸,然後聽從地在旁邊坐下。
這隻大貓很聽話,可明白了對方這麽聽話的原因,顧淮的内心就不那麽鎮定。
意識到亞爾維斯對他是懷有戀慕感情的那種喜歡,顧淮卻沒能思考自己是什麽感覺,因爲他不得不先面對自己做了一件過分事情的這個現實。
顧淮努力想着該怎麽開口挽救一下他做出的這件事情,想了好一會也沒想出來,而這時坐在他旁邊的亞爾維斯先出聲了。
“關于圖瑟星土壤改良的事情已經拟好了規劃,土壤學專家也已經開始招募,等過一段時間,我們就可以開始進行整個星球土壤的改良計劃。”亞爾維斯陳述着,聲音低沉。
土壤改良?
顧淮聞言微微一愣。
其實關于圖瑟星土壤改良的事情,亞爾維斯好一段時間之前就在軍部召集過相關會議,隻不過因爲這件事情的實現難度很高,圖瑟星的高層們最近才拟出一個滿意的規劃。
這是爲了自家王做的事情,他們一定要做得非常完美才行。
“等星球的土壤改良完成,圖瑟星就可以種你喜歡的花。”亞爾維斯注視着顧淮,他說這句話時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但他在觀察着顧淮的反應。
這句話讓顧淮幾乎反射性地迅速眨了下眼,他忽然間有點說不出話來。
關于花的事,顧淮記起來在他剛來到圖瑟星不久的時候,他對亞爾維斯說,如果圖瑟星上也能有花就好了。
顧淮當時這麽說,但他知道圖瑟星的土壤是種不了花的,所以那時其實隻是一個期望假設。
而亞爾維斯把他的那句話記到了現在。
這隻銀色大貓在他說這句話的那一天,還跑去别的星球給他摘了朵花回來,進到他房間裏一直等到他醒來了送給他。
經曆了好幾秒說不出話的時間,顧淮在亞爾維斯的注視下,倏忽說了一句:“你的背翼,我想再看一次。”
聽見這句話,亞爾維斯沒有出聲回應,不過在下一秒,他的背後就擴展出了一雙巨大的銀灰雙翼,并且他把右翼很自覺地往顧淮手邊垂了垂。
但顧淮這時并沒有去碰亞爾維斯的銀翼,而是再開口說:“還是更想看尾巴。”
亞爾維斯微垂眉眼,把他的銀灰色尾巴也移動到顧淮手邊。
這也實在是太乖了……
顧淮無言地看着亞爾維斯移到他手邊來的銀翼和尾巴,說不出内心是什麽感覺,而在這個時候,他又感受到亞爾維斯放在他唇上的視線。
亞爾維斯第一次追問同一個問題:“爲什麽我的喜歡不是能親這裏的那種?”
顧淮知道這次他肯定不能不回答了,而且還得糾正他之前的錯誤。
“是能親這裏的那種,但是……但是不行。”顧淮把這話說出口都覺得自己話裏自相矛盾,表達得十分艱難。
怪隻怪他之前自己跟對方說,對戀人的那種喜歡就可以親這裏。
顧淮當時是想着,亞爾維斯對他不是這種喜歡,他可以不用說得這麽複雜,隻要讓對方知道不能這麽做就行了,結果現在就出現搬石頭砸自己腳的場面。
“爲什麽不行?”如顧淮所預料,亞爾維斯問了這句話,并且是很明顯抿着嘴角的表情。
在亞爾維斯神情冷淡臉上,微抿嘴角的表情其實沒有沖破這份冷漠,但是看在本來就有點弱勢了的顧淮眼裏,這隻大貓頓時像是更加受委屈了。
顧淮在亞爾維斯的這番注視下勉強支撐了一小會,最後終于受不了了,做出了一個他自己都沒想到的舉動。
他忽然靠近過去,親了一下亞爾維斯的側臉。
亞爾維斯的豎瞳在這一瞬間急劇收縮成了一根細線,身體宛如進入戰鬥狀态般地繃緊,而視線牢牢盯視在眼前的黑發青年身上。
雖然是這樣的狀态,但亞爾維斯确實放平了剛才抿着的嘴角,銀翼微攏低垂,冰冷的銀灰色尾巴也溫順地同樣垂放下來。
除了視線盯在顧淮身上,這隻大貓俨然一副被哄好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