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然這麽抱住的顧淮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等回神時,他下意識掙紮了下,但結果卻被那條銀灰色尾巴束縛得更緊了。
因爲顧淮的那點輕微掙動,亞爾維斯由占有欲所刺激産生的本能被激發得更清晰了些。
這是一種非常鮮明的情感**,會一下子讓心髒的鼓動變得強而有力,産生某種直接的渴望。
正常來說這樣被一個同性擁抱應該會感覺不自在,但大概是因爲亞爾維斯一直以來的表現在顧淮眼裏都太過單純直接了,并且在他面前又總是特别溫順聽話的樣子,讓顧淮對他的靠近完全生不起多少抵觸。
當一個人願意讓另一個人靠近的時候,這其實說明了後者擁有了觸碰對方内心防線的機會。
假如是有意識想追求某個人,這時候就該意識到這些了。
毫無這方面理論認知的亞爾維斯要意識到這點是很困難的,隻不過由于本能,即使不明白這些東西,他在無意識裏也會不斷向着顧淮的繼續靠近,直到觸碰對方的内心。
顧淮不知道亞爾維斯爲什麽突然做出這個行爲,他在這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現在側着的視線剛好看見對方清晰的下颌線條。
這道下颌線略微緊繃着,一直延伸到對方的整個側臉都是這樣的狀态,讓顧淮反應過來亞爾維斯似乎正因爲什麽事情而有點……不高興?
不知道這能不能算是不高興的情緒。
挺接近但又好像有哪裏不同,當顧淮對上那雙低垂下來注視他的淺金豎瞳時,他看見亞爾維斯馬上因爲他的視線而抿了抿嘴角。
這也實在是太……
這隻銀色大貓一副像是被欺負了的樣子,顧淮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感覺。
可這種感覺又非常強烈,以至于顧淮在對上那雙淺金眼睛的時候,比起把對方推開,他下意識先做的第一個行爲是擡手摸了摸亞爾維斯的頭發。
亞爾維斯那冷漠得始終沒有絲毫晃動的眸光在這時像被無意經過的風所吹動的焰火,他的眸光幾乎是不可控制地出現搖曳。
顧淮自以爲這是帶有安撫性質的,實際他總是在輕易動搖着亞爾維斯的内心世界,每次都一聲招呼也不打地闖入,然後又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因爲對顧淮的順從,亞爾維斯在被顧淮這麽摸了摸頭發以後,他雖然由于本能繼續這樣圈着對方幾秒,最後還是稍微松開了他的尾巴。
顧淮這下子終于能往後退一步拉開雙方的距離,他在說話前先觀察了下在他面前的亞爾維斯,對方臉上的表情還是一副不好捉摸的樣子,于是顧淮在觀察完以後隻能試探着猜測道:“是因爲沒買到小人不高興……?”
也實在不能怪顧淮會這麽猜,因爲在之前一段時間,他就看見周圍一些蟲族因爲沒買到那個q版小人而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
“不是。”亞爾維斯語聲低沉。
“那是因爲什麽?”猜也猜不出原因,顧淮幹脆直接問了。
“……”亞爾維斯沉默,他并不明白自己現在的心情是因爲什麽而産生的,因此也無法回答顧淮的問題。
但短暫的沉默過去,亞爾維斯垂眸注視着眼前的黑發青年,他用一種陳述口吻說:“不想看見其他人碰那個小人。”
這是想法,不是根本原因,而亞爾維斯的這個想法更清晰一些應該更替爲:“不想看見其他人接觸你。”
兩句話都是非常冷淡的語氣,亞爾維斯隻是簡單陳述着他的内心想法。
但這樣的陳述無疑十分坦率,在被那雙冷冽而不摻任何雜質的淺金豎瞳注視時,顧淮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這應該算是一種獨占欲,問題在于亞爾維斯産生這種獨占欲的對象是他,當對方這麽坦率地向他表達時,顧淮心裏不可避免掠過一點微妙感受。
不過顧淮又想了想,他發現亞爾維斯實在是個完完全全的貓系,貓系會有的高傲、内斂冷淡,甚至是獨占欲,對方都樣樣不缺。
隻是性格使然的話,這種獨占欲倒也可以理解,貓系性格的人對任何自己認爲比較重要的事物都具備獨占欲。
雖然這麽說服了自己,顧淮心裏那點微妙感覺還是沒馬上散去。
顧淮對眼前這隻大貓那一副像被欺負了……而且還是被他欺負了的樣子有點沒轍,這時隻好緩下聲音安撫說:“但那些小人隻是布偶,你完全沒必要在意。”
亞爾維斯并不反駁,但輕微地皺了皺眉。
這隻大貓可真是太難哄了,顧淮在心裏這麽想着,他走到亞爾維斯身後,自己把那條銀灰色尾巴圈到身上。
“這樣總可以了吧。”顧淮望着對方。
亞爾維斯沒吭聲,他的尾巴順着顧淮的行爲将對方圈住,然後又用尾巴将青年一下子拉進懷裏。
“……”這次輪到顧淮沉默了。
雖然顧淮明白蟲族對這方面肢體接觸的認知應該是不同的,他在這時還是不由得嚴肅起表情說:“不可以随便對人做這種行爲。”
這要是對方以後對待别的種族的什麽人,也因爲占有欲就随随便便這樣把人抱住,不被人當成是态度輕慢才怪了,顧淮想想就替對方憂愁。
“爲什麽不可以?”亞爾維斯垂下眸。
蟲族是會順從自我内心**的種族,一般來說在他們的思維裏隻有想和不想,而沒有可以或不可以的考慮。
顧淮被反問得無言了兩秒,他覺得自己不能以從前人類的思維去判斷對方的行爲,于是在這個時候,他隻來得及回應對方一句沒什麽說服力的話:“……總之就是不可以。”
亞爾維斯稍微偏了偏頭,又低沉聲問:“不是随便的話,就可以?”
顧淮再次噎住片刻,他勉強堅持住自己的思路:-->>
“不是随便也不行,你這樣很可能會讓被抱住的人不高興。”
“我讓你不高興?”問這句話時,亞爾維斯對顧淮愈漸垂下了眉眼,接着再次松開他圈在後者身上的尾巴。
本能是靠近,但因爲顧淮的話,亞爾維斯退開了些距離。
他一動不動地安靜注視,顯得沉默又專注,這副模樣有點像被主人丢掉的家養貓,很乖地蹲在原地希望注視的人能夠把它重新帶回家。
那種像被他欺負了的樣子又出現了——顧淮摸了摸心口。
“那倒也不至于……”看了看亞爾維斯的神情,顧淮不由得出聲解釋,“我沒有不高興。”
可不知道在他面前的銀發蟲族是怎麽理解這句話的,亞爾維斯忽然微眯起眼,然後又态度認真地問他:“我不是随便這麽做,你也沒有不高興,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抱你了?”
顧淮:“……?”
這個邏輯——
顧淮一時間都有點被繞進去了,而他在沒反應過來時的沉默被亞爾維斯當成是默許,他稀裏糊塗地又被這隻大貓抱着不放。
和亞爾維斯的優越身高相比,顧淮的身形會顯得纖細秀颀,被擁抱時仿佛整個人都被對方占據。
做出這個行爲的亞爾維斯本來理所當然會顯得是強勢的一方,但亞爾維斯把頭低了低,前額溫順地輕抵在顧淮的肩窩上。
顧淮兩手都垂放在體側,現在姿态十分被動,他被亞爾維斯垂落下來的銀發掃過頸側,不免感受到了一點癢意,讓他反射性眨動了下眼。
被這麽一圈一抱,顧淮基本動不了了。
但明明受着困束,顧淮這個時候在這種被動姿态下卻竟然感覺這隻銀色大貓正在對他進行着另一種意義上的撒嬌……
這不是亞爾維斯有預謀做出的行爲,正因爲這樣,這種過分本能和天然的舉動才更讓顧淮無可奈何。
而且也錯過了拒絕的時機,現在才來糾正對方的行爲好像晚了點。
顧淮閉了閉眼,這時幹脆放棄掙紮:“這次就算了,下次不可以。”
聽見這句話,亞爾維斯輕耷着眼皮安靜不語,很難得沒有順從地應聲。
本能和直覺讓亞爾維斯逐漸察覺到他要怎麽樣才能靠近顧淮,雖然還不能理解内心的那份情感**,亞爾維斯在這片空白中,也仍然下意識地想要向在他眼前的黑發青年讨取歡心。
“禮物。”在尾巴仍圈着人的情況下後退一步,亞爾維斯把他一直虛握着右手手心攤開到顧淮面前,在他的手心裏正放置着一顆小小的玻璃球。
這顆玻璃球是青色的,看起來像清澈湖水一樣純淨通透,跟顧淮已經擁有的那顆玻璃球大小差不多。
“這是什麽,寶石?”顧淮問着,把這顆玻璃球拿過來端詳了片刻。
顧淮用一絲精神力去觸碰這顆玻璃球,沒有感知到能量反饋,他分辨出這不是一顆能源水晶。
“嗯,艾尼恩石。”亞爾維斯輕微颔首,然後開始無聲觀察着顧淮的反應。
亞爾維斯的觀察,顧淮感受到了,他先向對方微彎眼梢,然後把這顆玻璃球放進自己的衣服口袋裏,表示他收下這份禮物了。
而很快,顧淮低頭看見那條圈在他身上的銀灰色尾巴動了動最尾端,是非常可愛的反應。
顧淮有一瞬間被可愛到了,而在這個時候,他面前的銀發蟲族做了一件更犯規的事。
顧淮一眨眼,他懷裏就撞入一隻拖着條銀色小尾巴的蟲族幼崽,并且這隻幼崽還在往他身上拱着。
顧淮已經反射性把這隻撞入他懷裏的毛絨生物抱住了,現在低頭對上這隻蟲族幼崽圓溜溜的淺金色眼睛。
“啾。”幼崽在對視中發出叫聲。
幼崽形态似乎能夠更加容易地接近顧淮,亞爾維斯在顧淮上次說他“可愛”的時候發現了這一點。
即使明知道這隻毛絨絨又圓乎乎的白色毛絨生物并不是一隻真正的蟲族幼崽,顧淮也不忍心推開了,因爲隻要他一推,這隻幼崽就會輕微顫動一下身體。
推也不能推,顧淮被一直蹭拱着,終于有些無奈地說:“是不是要親親抱抱舉高高啊?”
顧淮隻是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随口一說,誰知道待在他懷裏這隻幼崽馬上擡起腦袋,甚至撲騰了下背部那雙小小的翅膀:“啾、啾!”
顧淮表情一頓,不過面對僞裝成幼崽形态的亞爾維斯,他實在很難有什麽心理負擔,稍微猶豫了一秒,顧淮就履行他說的話了。
抱抱已經履行過了,顧淮用雙手把窩在他懷裏的這隻圓乎幼崽舉到高處:“夠高了嗎?”
這隻幼崽很乖地沒有亂動,對顧淮啾了一聲。
最後剩一個親親,顧淮想着他上次都親過這隻幼崽的額頭了,親一次和親兩次反正也沒什麽區别,但看見這隻蟲族幼崽拖在身後的那條銀灰色小尾巴,顧淮忽然改了主意。
顧淮親了親那條冰冷的銀灰色尾巴,他是因爲覺得這條小尾巴很可愛才這麽做,卻在親吻的一瞬間視角倒置,他被變回成年形态的銀發蟲族壓倒在沙發上。
顧淮茫然地近距離對上一雙淺金豎瞳,這雙眼睛的瞳仁極限收縮着,變成了一條細線。
之前就有提及過——
在蟲族裏,用來表達好感的固定行爲方式有兩種,幼崽時期是互相舔毛毛,幫助對方梳理身上的絨毛,這個行爲在成年期演變爲親吻舔舐。
但成年的蟲族很少擁有強烈的感情,因此親吻這種表達好感的方式總是非常少見。
不顧在被青年親吻過的冰冷尾巴上出現的那份不知名劇烈燒灼感,亞爾維斯在這時輕輕地,吻了吻顧淮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