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上看起來什麽武器都沒帶,身形也和普通人類女性一樣纖細的女性蟲族坐在旁邊的沙發椅上拿着兩根現做的織棒在織圍巾,被關押在這間小屋子裏的兩名人類将領卻隻能一邊懷疑人生一邊幹看着。
雖然這名自顧自開始坐下織着圍巾的女性蟲族看起來對他們這兩個活生生的人類毫無防備,但就算屋子外邊沒有看守,這兩名人類将領也不會敢輕舉妄動。
假如是在人類社會,女性通常比較柔弱這個認知并沒有錯,這是先天決定的,人類女性在沒有經過鍛煉的情況下,體格一般都沒有男性健壯。
但在蟲族裏,這個認知是不成立的。
比如說,蟲族第二軍團的軍團長就是一名女性,而對方的戰鬥能力足以讓星際裏任何一個種族的士兵都感到畏懼。
這織圍巾的畫面一看就看了幾個小時,兩名人類将領逐漸從神經緊繃到相對無言。
他們現在真的是在蟲族的大本營裏當着俘虜嗎?沈牧和哈默不禁在心裏産生這個疑問。
大概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眼前的女性蟲族忽然停下了手頭上的動作。
這個時間,王應該是準備要進食了。
莉莎擡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兩個人類俘虜,想了一秒就站起身,對兩人微笑着說:“還是下次見面再跟你們好好聊天吧,今天沒時間了。”
本來莉莎今天确實是來審問這兩人的,人類的艦隊爲什麽靠近到了圖瑟星的鄰近星系,有什麽樣的目的。
雖然說這支人類艦隊運氣不好遇上了星盜團,但原本的目的也值得探究。
隻是在進來這間屋子的時候,莉莎突然想到自家王好像是想要“圍巾”這個東西,她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麽,所以順口詢問看見的兩名人類。
織出一條圍巾比審問俘虜要重要得多,莉莎想了想待在府邸裏的青年,表情在一瞬間冷下一半,但再一看眼前的兩名人類,她又恢複笑容:“對了,你們之前提供的營養食譜很好,非常感謝你們。”
按照那份營養食譜做出來的食物,顧淮挺喜歡吃。
憑這一點,莉莎打算如果在後邊的審問裏确認這兩名人類沒有什麽不良企圖,她會考慮去跟圖瑟星的參謀長說可以把人放了。
“……不客氣。”兩名人類将領默了默,勉強擠出這句回答。
天知道他們兩個人類爲什麽會跟一名蟲族有這樣的對話,是他們做夢沒睡醒,還是這個宇宙變了?
等目送這名女性蟲族拿着織了一部分的圍巾離開,兩名人類将領才松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對方拿毒絲織圍巾是想做什麽,這種含有神經毒素的毒絲,隻細細的一根纏繞在身上都已經很要命了。
而對方現在竟然要把這些銀色絲線織成圍巾……兩人有點不敢想象,被戴上這圍巾的人,恐怕連一秒的掙紮機會都沒有,馬上就會身體僵直死亡了吧。
從小屋子離開,莉莎先把沒織完的圍巾放好,然後趕到與軍部距離不遠的那座占地廣闊的私人府邸。
顧淮的晚餐被安排在這個時間,他的桌上依然雷打不動放着一杯奶,而顧淮現在已經能夠心情平常地在一群蟲族的圍觀下喝奶了。
吃完正餐以後還會有一份飯後甜點,顧淮看着那名平時都跟在卡帕莉娅身邊的女性蟲族表情冷然地給他端來一份布丁,想開口問對方爲什麽一見他就冷着臉的想法頓時又強烈了幾分。
但顧淮張了張口,考慮到現在在他周圍的蟲族太多,決定還是等後邊找個能單獨聊天的機會再問。
如果是對他有哪裏不滿的話,顧淮想知道原因,不然他現在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無意間做錯了什麽事才導緻這個結果。
因爲想着事情,顧淮放在莉莎身上的視線就不小心多停了幾秒,然後他看見這名女性蟲族的表情在他的注視着愈漸冰冷。
這個發現讓顧淮迅速移開眼,這麽盯着人看确實是他不對。
等他移開視線,對方的表情才緩和了一點。
顧淮這一晚上都沒找到跟對方單獨談話的機會,他揉揉眼睛歎了口氣,想着隻好明天再找時機了。
在顧淮看不見的地方,被他誤以爲是讨厭他的女性蟲族回到自己休息的房間,打開了房間燈,莉莎坐在床邊開始繼續編織那條今天下午沒織完的圍巾。
其實并不像兩名人類俘虜所以爲的那樣,在莉莎手上用來編織圍巾的這些銀色絲線并不是什麽毒絲。
含有神經毒素的毒絲是對付敵人的時候才會需要用到的,根據自身想法,莉莎也可以制造出不含毒素的普通絲線。
不過這種普通的銀色絲線是她第一次制造,因爲以前從來沒有需要用到的時候。
要怎麽把這條圍巾做得更漂亮一點……
畢竟對織圍巾這種工作并不熟悉,在認真學習了星網上的教程以後,莉莎花了一晚上時間進行編織。
第二天早晨,顧淮醒來從房間下去一樓的時候,剛好看見他昨天想找機會單獨談話的女性蟲族就站在桌子旁邊。
顧淮剛走下最後一格樓梯台階,沒等他朝對方走過去,他看見這名有着琥珀色豎瞳的女性蟲族先一步向他走過來了。
把手裏拿着的物品遞到顧淮面前,莉莎在冰冷表情下猶豫着稍微低下了聲音:“屬下昨天聽見您說想要圍巾,不知道您說的‘圍巾’是不是這個東西?”
看見這條遞到自己面前的銀白色圍巾,顧淮沒能馬上反應過來,而在他怔神期間,這條圍巾被他眼前的女性蟲族一直穩穩地呈遞着。
這條圍巾很明顯是手工編織,顧淮看着眼前似乎正在等待他反應的女性蟲族,忽然明白這條圍巾應該是對方自己動手織出來的。
“是要給我的嗎?”顧淮問。
“是的。”莉莎點頭,然後又低着頭慢慢補充一句,“因爲是第一次嘗試,這條圍巾做得比較簡單,可能不夠好……如果您不喜歡的話,屬下等練習幾天再給您織另一條。”
顧淮馬上搖了搖頭,很快伸手把那條圍巾接過來,說:“這條就很好了,我很喜歡。”
而在顧淮說很喜歡這條圍巾的時候,大概一兩秒後,他在眼前的女性蟲族表情冰冷的臉上看見了的微笑。
看着對方臉上弧度極小的微笑,顧淮在這時不由得問:“爲什麽你之前到我面前的時候就不笑了?”
送他圍巾,那就不是讨厭他,這點顧淮是能肯定的。但對方爲什麽一見他就冷着臉,顧淮現在還是想不明白。
似乎沒想過顧淮會問這個問題,莉莎皺起眉:“屬下不能用那種虛假的表情面對您。”
在有必要的時候,莉莎會笑。
高等蟲族的外貌大多數都很好看,所以對待某些會被這種外貌打動而降低戒心的敵人,有的蟲族會不吝于利用自己的這項優勢。
表情,甚至情感,這兩樣東西都是可以通過模仿表現出來的,并且能夠讓敵人信以爲真。
莉莎是這一類蟲族之中的佼佼者,可面對顧淮的時候,她隻想用自身真實的一面。
顧淮花了幾秒鍾時間想明白對方所表達的意思,他眨了下眼,彎着眼梢說:“你現在在笑着。”
聽見顧淮這麽說,莉莎明顯愣了一下,她匆匆忙忙擡手去摸了下自己的嘴角,發現上邊真的有一點彎起的弧度。
這不是她平時習慣模仿表現出的那種笑,莉莎對這種微笑很陌生,這個表情似乎完全不受她控制,就算她現在想把嘴角弧度壓下去,卻也莫名地做不到。
這是因爲喜悅而自然流露出的表情。
“這種笑不是你說的虛假表情,所以就這樣笑也沒關系的。”顧淮現在能夠理解對方是怎麽想的,他迅速出言安撫。
莉莎聞言遲疑地放下手,對她來說,這是第一次真實的微笑。
經過一天時間,庭院裏的雪已經下得夠厚了。
顧淮收到新圍巾沒舍得馬上戴上,他帶着身邊的塔克蟲族去到府邸外邊寬闊到涵蓋了一整片小樹林的庭院裏,準備履行承諾和這些塔克蟲族一起堆雪人。
“這個是卡魯。”鑲嵌了兩顆血紅色的寶石當雪人的眼睛,顧淮指着他剛堆出來的雪人,擡頭對在他旁邊正用猩紅眼睛盯視他的塔克蟲族笑了笑。
其實這個雪人堆得根本不像這隻塔克蟲族,可能也就隻有眼睛才像了,但聽見自己名字的塔克蟲族才不管這麽多,很快就從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嘶聲回應。
而在顧淮身邊的其他塔克蟲族一起用猩紅色的豎瞳去盯着那個雪人,它們對顧淮發出更低的聲音。
“現在就給你們堆啊,馬上就堆第二個了。”顧淮準備給每隻塔克蟲族都堆一個雪人,說着這句話,顧淮往旁邊走了一步,蹲下身體去碰地上的雪。
大概就在這個時候,顧淮所在的位置忽然有一陣異能波動,這是空間轉移的異能,從扭曲空間裏掉下來的兩個人類剛剛好就砸落在顧淮身邊。
根本沒看清人,空間轉移完畢的兩名人類軍官在視線裏捕捉到一道人形,他們馬上将之判定爲是蟲族,于是他們立刻将對方制服在地上。
但結果看清對方的臉,兩名人類将領同時露出驚訝表情:“……人類?!”
眼睛是跟他們一樣圓形的瞳孔,身上也沒有蟲族該有的種族特征,在他們眼前的黑發青年毫無疑問是一名人類。
空間轉移要是遇上蟲族,那隻能算他們倒黴,可結果遇上一個同胞是怎麽回事??
這個同胞還被一群塔克蟲族包圍了起來,面對這個場面,沈牧和哈默現在也是頭疼得要命。
現在怎麽辦?
“呲——!”
蟲群的嘶聲在一瞬間變得極其尖銳,周圍的塔克蟲族用猩紅豎瞳死死盯住了兩人。
不管他們想怎麽辦,在旁邊親眼看見自己看護的幼崽被兩個人類欺負了的塔克蟲族們現在反正是集體狂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