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人已經走到了自己面前,任飛白的身後卻突然響起了一聲輕歎。
“真拿你沒辦法。”
裴黎甯轉過身來,抓住了他的手,兩個人一同往後奔去。
這一次,他們卻沒繼續往前走多遠。
裴黎甯不知從哪拿出了一把鑰匙,打開了不遠處的一個房間。
兩個人關上門的那個瞬間,屋外的人已經猛地撞了過來,把木質的門撞得猛地震動起來。
這回功夫,裴黎甯已經把門反鎖。
這門雖然看起來不慎牢固,但也不是輕易就能撞開的。
外面的人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一時停止了動作。
然而還沒等任飛白松了口氣。
門外就響起了金屬撞擊的聲音。
裴黎甯:……
完了,這家夥有鑰匙。
難怪他不繼續撞門呢!
不過,這門的鑰匙似乎有些多,屋外的人要想進來,似乎還得費些功夫。
“怕什麽,隻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任飛白挑了挑眉,神色跟往常迥然不同。
裴黎甯有氣無力地攤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擡起頭看了他一眼:“說好了,不許打人。”
任飛白聳了聳肩。
裴黎甯也沒空搭理他,開始打量這個房間。
這鑰匙是剛才她和賀輕舒破解了個密碼箱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原本還想趁這個時間好好搜索,沒想到卻正好被抓了個正着,鑰匙還沒能給出去。
依照那個題目的難度,這個房間多半有什麽機關。現在倒是可惜了……
裴黎甯晃悠着那個舒适的老闆椅,看樣子她現在也隻能夠享受一下這個了。
被擺的嚴嚴實實的書架、顯眼地放在一邊的保險箱、頗爲精緻的茶幾……也不知藏着多少秘密,想到這裏,裴黎甯無奈地晃了晃腦袋。
門外金屬碰撞的聲音停了下來,看來是外面的人找到鑰匙了。
忽然,裴黎甯伸開了雙手。
“不對……”
“嗯?”
任飛白看她已經放棄,自然也就準備坐以待斃。
可沒想到身旁的人居然開始飛快地翻找起來。
姚家打開門。
乍一看,這個房間跟其他房間一模一樣,無比安靜,沒有任何人存在的痕迹留存。
看來,兩個人是躲在了什麽地方。
姚家先是謹慎地關好了門,以防有人趁他不備的時候直接從門後走出去。
對于NPC捉到人的判定門檻很低,爲了防止雙方在逃脫的時候發生意外,隻要NPC觸碰到嘉賓的皮膚就算是對方被淘汰。
因此他也不怕裏面的這些人有機會逃脫,在封閉空間裏接觸到對方還不容易?
無非就是藏在了哪個櫃子或者角落,他有的是時間慢慢搜尋。
他耐心地搜索着每一個可能藏匿的角落,他總覺得房間内有呼吸聲響起,但那聲音究竟在哪個角落,他依舊分辨不清。
到了後來,他隻覺得呼吸聲越來越重,半晌才發現……那是自己的聲音。
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到一絲蹤迹。
姚家終于停住了腳步,“咦”了一聲。
但他分明是看着眼前的兩個人進入這個房間的,他們又怎麽能從這個房間逃脫。
他不耐煩地又搜尋了一遍,節目組對于NPC的限制同樣也有不少,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他不能在同一個地點停留超過十五分鍾。
然而在這十五分鍾裏,他卻沒能搜尋到任何蹤迹。
再這樣下去……剩下的人要把謎團推理出最終的結果。
他居然一個人都沒抓到,這跟前三個場的逃脫也相差太多了吧。
要知道,之前的那些嘉賓在NPC面前潰不成軍,有的甚至直接被團滅,停留時間最長的那個還是一直苟在某個角落,直到時間最終截止。
怎麽到了他這一場,NPC就玩得這麽艱難呢。
還是他真的比之前幾個當NPC的人差?
姚家愈發煩躁,汗水忍不住從額頭滴落。
這時候突然拂過一陣微風,他擡起頭看向那個巨大的窗子。
……不會吧。
他走了過去,遲疑地看了看窗外的各個角落。
的确沒有發現任何蹤迹,可是除了這個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嗎?
姚家心裏一沉,終于走了出去。
“撲通。”
心跳聲響了起來。
“撲通撲通。”
心跳的聲音越發急促而巨大。
任飛白覺得自己像是變成了個裝了枚硬币的空罐頭,一顆心在空蕩蕩的内壁四處撞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他擡起頭,盡力不去看緊挨着裴黎甯,但裴黎甯的氣息卻始終萦繞在他的身旁,存在感強到讓他無法忽略。
任飛白突然想到自己常住的那個山崖上,一到夏天就會開遍漫山遍野的霧棠花,豔麗到讓人一眼望去就移不開目光。
裴黎甯絲毫沒注意到身旁人的動靜。
她隻顧着耳朵傾聽外面那人的動靜。
一會窸窸窣窣地行進,一會大刀闊斧地推倒書架。
最近的時候,僅僅在他們的一牆之隔,似乎呼吸重一點就會被發現。
他們身處于這個房間的密室之中。
剛一進門,裴黎甯就覺得這屋子有些奇怪,但一時間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裏出現了問題。
直到她看到了那扇窗戶……相比于其他樓層同一個位置的房間,那扇窗戶距離牆壁的距離更近了些。
一般來說,窗戶的位置不可能上下不對齊。
那就隻能意味着……牆壁被移動了。
那個位置——有密室。
意識到有密室之後,再去找扳動門闆的開關并不困難,那架書架就是最直接的提示。
她一眼掃去,就發現了異樣。
每本書上都貼着IBSN标簽,唯有兩本放錯了位置。
裴黎甯兩本書互換了位置,書架背後的空間瞬間展露出來。
隻不過那地方異常的狹小,她也隻能和任飛白緊靠着彼此,才勉強躲藏到裏面。
幸好在他們進門之後,NPC才剛剛打開了門。
過了一會,裴黎甯才注意到任飛白的心跳異常飛快。
她身材高挑,耳畔卻正好靠在任飛白胸口的位置,兩人緊緊靠在一起,便是微微的一舉一動對方也能覺察。
裴黎甯挑了挑眉,用手指在任飛白的掌心寫道。
“害怕?”
任飛白卻隻覺得手心癢癢的,連帶着心底的某一角也被毛絨絨的什麽東西撓了一下般,她指尖劃過的每一個地方都帶動起火辣辣的觸覺。
一時間,連他也不知道爲什麽,任飛白突然反手握住了那隻纖細又溫暖的手。
裴黎甯睜大雙眼擡頭望他,任飛白也下意識地看向了她。
明明是在黑暗之中,可裴黎甯的眼眸中卻似乎還有碎光,引得他愈發想要抓住。
任飛白呼吸停滞了一瞬,他這才意識到兩個人的姿勢有多麽暧昧。
這空間對他來說有些矮,又過于狹小。
他隻能半弓着腰,一隻腿彎曲着,手抵在前面的牆壁上才能勉強站穩。
在這樣的姿勢下,裴黎甯就像是……整個人被裹進了他的懷中。
意識到這一點的任飛白頓時覺得頭腦爆炸,隻覺得手中的那隻手愈發滾燙,下意識地撒開了手。
但不知爲何,明明是頭腦混沌時刻,一個念頭愈發清晰。
這就是他
裴黎甯隻當是他的無意之舉,正好聽見門外沒了聲音,立刻按下開門的機關走了出去。
從悶熱狹窄的空間裏走了出來,現如今再被清新的空氣包圍,裴黎甯覺得再沒這麽惬意過了。
說起來,還沒來得及看那密室裏有什麽。
她回過頭,卻正好看到走出來的任飛白,面紅耳赤如同一隻被燒到赤紅的蝦子。
“……裏面這麽熱嗎?”
任飛白狼狽地躲開裴黎甯的目光,點了點頭。
裴黎甯撓了撓頭,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打開的密室上。
難怪那空間那麽狹小,那密室原本就不是設計成躲藏人的地方,裏面放着的是一個保險箱,那狹窄的空間隻不過是節目組放完箱子的空地。
怕是節目組自己也沒想到,居然會有嘉賓因爲這個設計躲掉了一次追捕。
節目組卻是沒想到他們能發現這個保險線,現如今坐在後面看他們實況的導演們面面相觑。
“不會吧,難道他們還真的能打出TRUEEND?”
“他們也未必能打開保險箱吧。”
這話剛落,保險箱應聲而開。
裴黎甯早就發現了書架上白色書封隐隐約約連成了四個數字,倒是一直沒找到可以用的地方,沒想到居然是用在這裏的。
在休息室觀看這一幕的嘉賓也都一臉懵逼。
他們别說解開保險箱密碼了,就連這個密室的存在都沒能覺察到,有的甚至都沒能拿到進門的鑰匙就被淘汰了。
可這些對他們來說難如登天的東西,怎麽對裴黎甯就這麽簡單……
任飛白幫她打開了保險箱們,裏面整整齊齊擺放着的是一支試劑。
裴黎甯略一思索,便把那管試劑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帶着任飛白離開了房間。
此時離他們約定的時間剛剛過了十分鍾。
裴黎甯按照原本的計劃來到了地點,不過一會,剩下的人也都一一趕到了現場。
“解決了?”程開意對他們的遲到并不在意,朝裴黎甯點了點頭,他知道,裴黎甯會解決一切的。
裴黎甯點了點頭,拿出了自己搜集出來的線索,和其他人手中的整合在一起,終于拼湊除了完整的故事背景。
此時此刻,離遊戲時間結束隻剩下了最後十分鍾,而他們全員幸存,就算這時候他們全部都被NPC淘汰,也已經在四支隊伍中遙遙領先了。
但是,裴黎甯玩遊戲向來是要打通所有結局的。
線索既然已經放到了自己的面前,她又怎麽會直接把所有東西視而不見呢。
更何況,這真的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故事。
這是一個水源受到污染的世界,因爲長期飲用這種水,他們的身體出現了病變。
雙頭、多眼、觸手……
這的确是醫院沒錯,但這家醫院的醫生……同樣也是病人。
裴黎甯慢慢地面對攝像機講述着事實,這時候另一道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她知道是NPC來了,但她并沒有離開。
既然她并沒有動,程開意和任飛白自然也就沒有動,剩下的兩個人也自知自己要抱緊大腿,自然不敢擅自行動。
裴黎甯說到一半,扭過來看向氣喘籲籲的NPC。
在這短短的一會功夫,他已經從頭底層跑到了頂層,終于看到了五個人的蹤迹。
爲什麽……沒有躲開?
他心裏有一瞬間的遲疑,但還是下意識地往前走去。
裴黎甯反倒迎了上去。
“這唯一的一管藥劑,不是給我們的。”裴黎甯淡定地拔開塞子,裏面的液體在昏暗的光線中閃閃發光。“是留給醫生的。”
“隻有醫生先擺脫病痛……才能救下我們不是嗎?”
姚家一時沒分辨出來那東西究竟是什麽,隻看見她從懷中拿出了什麽東西。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液體就潑在了他的身上,大片大片的熒光劑在黑暗中尤爲明顯。
姚家這才意識到,NPC也是會被淘汰的,隻不過那實現方式的可能性實在太小,連他也沒想到居然會有人能夠成功做到。
【非遊戲玩家:醫生淘汰。】
【恭喜你逃出升天。嘉賓——】
【裴黎甯、任飛白、程開意、賀輕舒、宋關時通關成功。】
在備戰間裏觀看的嘉賓沉默了一瞬,然後瞬間歡呼起來。
太解氣了,他們在那個鬼屋裏被那家夥到處追趕,想不到這一組反而能夠反過來戲耍了他們,甚至到最後還淘汰了對方!
原來這才是《逃出生天》綜藝的正确玩法嘛!
裴黎甯五個人跟随着拖下道具的NPC走到了鬼屋門口,剛進門的那個瞬間,裏面所有嘉賓都歡呼尖叫起來。
連帶着身後的賀輕舒也激動地抱住了她:“嗷!我宣布今天之後我就是黎甯姐的頭号粉絲!”
聽到粉絲兩個字,裴黎甯敏銳地制止了她。
開什麽玩笑,要是有人成了她的粉絲,還指不定誰給誰反黑呢!多半是她這個偶像親自下場給粉絲洗廣場!
在裴黎甯身後,取下耳麥的程開意瞟了任飛白一眼。
“需要我幫你付違約金嗎?”
任飛白把目光移向他,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疑問。
“與其讓她用自己的那點私房錢替你付款,不如我來。”程開意嗤笑了一聲。
違約金的确高昂,但對于程氏集團的三公子來說還算不了什麽。
更何況,現在的另外兩位蠢貨哥哥已經不足爲懼,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拿下整個程家。
任飛白聽了這話沉默了一會,卻搖了搖頭。
“既然來了,我也想遵守這個世界的規則。”
他已經不想,一直地躲在身旁人的羽翼之下了。
與此同時,遠在繁華C城的千裏之外的某個不知名戈壁灘上。
不知道多少真槍實彈的特警全副武裝,緊緊圍住了那個剛過降落的飛船。
天文台是在三天前檢測到這個突然朝地球飛來的飛船的。
一開始,他們隻以爲是普通的隕石,但後來才發現質量、大小、速度與尋常所見到的完全不對等。
實驗室的研究員們緊急研究了一下,終于推測出了對方的降落地點,此時此刻,他們已經在這裏嚴陣以待了八個小時。
然而截止到目前爲止,這個突然從天上墜落的奇怪物件已經落地一個小時了,還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站在最前方的人面色和藹,灰白色的頭發被一陣一陣夾着石沙的風浪追得不斷顫動,但身材卻依舊挺拔。
他有些激動,也有些恐懼。
眼前的飛船具有相當程度的文明特征,顯然是外星來客,但對方的來意究竟是友善還是征服,誰也不知道。
站在這個地方的确有些危險,但宋複卻不肯退後,他絕不肯錯過這一個跟對方直接交流的機會。
又過了不知多久。
原本圓滑的艙體突然露出一條縫來,這飛船的主人緩緩走了出來。
宋複皺了皺眉,眼前的景象跟他想象的有些不同,突然出現的反倒更像是文學或者是影視作品中描述的高達。
但不管怎樣,他張開了嘴,先表示出自己的友好:“你好。”
先是響起了一陣不知所謂的雜音,裏面依稀夾雜着中文、日語、韓文和英文以及許多語言,像是在調試翻譯器一般。
終于,雜音消失,對方回了話。
“你好。”
居然能夠順利溝通?
那聲音聽上去十分年輕,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地球男人一般,甚至于還有一點好聽。
宋複繼續開口:“我們中國代表地球歡迎你,不知你的到來是爲了什麽?”
“歡迎?用槍來歡迎我嗎?”
對方不知道爲什麽,竟然使用起了反問句,隻不過語調中還帶着幾份生澀。
若不是親眼目睹,宋複自己也不能想象對方居然對地球文明接受得這麽快。
他心中一沉,但很快又維持着自己的鎮定。
“我們歡迎朋友,不歡迎敵人。”
對方沉默了一會,顯然很快就明白了宋複話外的意思。
然而對方的反應卻出乎了宋複的預料。
之間面前的“高達”中央突然打開了艙門,最後顯示出裏面包裹着的那個人來。
沒錯,是人。
宋複看着眼前這個年輕帥氣的男人,有一瞬間的愣神。
他看上去與普通的華夏人沒有任何差異,非要說的話就是面孔顯得更爲精緻一些,乍一看與熒屏面前的偶像網紅差不多。
那人絲毫不畏懼周圍的槍口,那态度與其說是相信宋複不會開火,更多的卻像是堅信就算是開火了也無法傷到自己。
他走到了宋複的面前,眼神卻掃着天邊。
“我當然是來當你們的朋友的……隻要你們幫我找到我的朋友。”這話說得異常流暢,短短幾分鍾,他已經跟别人再沒什麽差異。
宋複遲疑了一下,難不成早就有外星人抵達了地球?
“是誰?”
“她叫什麽來着?”他皺了皺眉,語氣中夾雜着恨意與愛意,“哦對了,她叫……“
“裴黎甯。”
宋複腦子一下子沒能緩過來。
裴黎甯?
是他孫女宋惜之前認識的那個女明星裴黎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