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黎甯是在第二天才知道，前一天的晚上任飛白差點在出道夜現場打人。
想了想她對于《逃出生天》節目組的告誡。
嗯，果然還是有必要的。
直到下午她出門去打卡那家網紅甜品店的時候，她才有機會拿出手機，點開昨天《偶像99》決賽回放。
“你們店賣得最好的那幾樣都給我來一個。”
裴黎甯戴着口罩和帽子，把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壓低嗓子說道。
她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乍一看倒是跟普通的顧客沒什麽區别。
找了個位置坐好之後，她才打開北極熊視頻。迅速地拉到了他們表演完舞台之後。
按道理說，在這個環節各位選手都會按照順序發言。
發言順序自然是按照前一輪的排名來，正好，第一個發言的正是任飛白。
之前的選秀節目裏，這時候的選手要麽去表達自己的激動，要麽是表達對粉絲的感謝。
然而握住話筒的任飛白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糾結說什麽。
就在主持人準備幫他接話的時候，他的面上突然浮現出一陣明顯的不耐煩。
看到這裴黎甯歎了口氣，果然那個神識裏的另一個任飛白是按耐不住的。
果然，任飛白一向溫柔的臉上突然變了，瞬間換上了一個不屑的表情。
他咳嗽了兩聲：“不管你們在怎麽看，接下來我想要說的是——我要退賽。”
最後兩個字是裴黎甯憑口型認出來的。
畢竟屏幕裏的任飛白明明張開了嘴，但話筒裏卻沒有放出任何聲音，顯然是節目組在後台關閉了他的話筒。
發現節目組在使壞後任飛白也愣了愣，然後主持人就意識到了不妙，上前試圖阻攔他，緊接着導播就把鏡頭移向了其他的方向。
然而在鏡頭移開的前一個瞬間，卻清晰地記錄了任飛白不耐煩地沖上來拉他手的主持人的手甩開。
但是看那煩躁的表情，任誰也不會懷疑任飛白下一個瞬間就要打人。
鏡頭在轉回來的時候任飛白已經恢複了正常，看樣子又是他的主人格拿回了控制權。
接下來的任飛白面上不住地浮現出痛苦之色，卻再也沒有說話。
節目組正好也不敢再把話筒遞到他身上，幸好他接下來再也沒有其他表演，就算一言不發也不會出什麽問題。
别人隻覺得他身體不舒服，想要退賽卻被節目組勸了回去。
然而裴黎甯卻清楚的知道，這是他身體裏的兩個人格正在互相争奪，顯然是在神識裏進行了一場大戰。
在節目組宣布最終的結果之前，任飛白的面孔上始終是一陣青一陣白，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樣。
然而兩個人的争奪，終究還是沒能在結果宣布之前結束。
不僅如此，越接近結果揭曉的那個瞬間，他的面色就越發痛苦。
“第一名出道的是——任飛白。”
主持人不敢再像之前時候那樣的賣關子，迅速地宣布道。
這個結果并不出乎意料，畢竟自從裴黎甯和裴黎甯一起表演了那段《快意》之後，他的人氣就不斷攀升，遙遙領先了其他人。
想來因爲任飛白也是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想要提前退賽，但很顯然，節目組是不可能接受他離開的，因此對他的突發行爲早有預料。
然而那個溫柔的任飛白也不願另一個人格粗暴對待無辜的主持人，身體的兩個性格就這樣争奪了起來，反而讓兩個人共同的希望落了空。
裴黎甯歎了口氣，作爲偶像出道之後……他就愈發身不由己了，不知道何時才能跟他再次見面。
裴黎甯正這樣想的時候，突然發覺靠着的玻璃不知被誰“邦邦”敲了兩下。
注意到動靜的裴黎甯應聲望去，卻看到了一個跟她一樣被包得嚴嚴實實的人，隻有那雙眼睛微微彎着顯示出他原本的身份。
裴黎甯彎起嘴角，朝他勾了勾手指。
任飛白順從的走了進來。
“怎麽？今日沒有練習嗎，明明才剛剛出道就如此懈怠。”
裴黎甯合上手機，順勢打趣道。
任飛白低下頭苦笑了一下，然而終究把話題轉了回來。
“師父……我終于找到你了。”
任飛白緊緊地盯着面前的人，眸底閃爍着碎星般的光芒。
這麽多年，他都隻能守這裴黎甯的一縷神魂。
自從在神魔大戰後，裴黎甯爲他而死，她最後一縷神魂就被藏在任飛白的幾盞枯燈之中，如同火焰般泛着微弱的光。
那光芒雖然微弱，但始終亮着。
也是因爲這個，任飛白才能确信裴黎甯仍有一息尚存。
所以才在自她死後依舊日日勤勉。
隻不過不管再怎麽努力，他卻始終突破不了飛升的最後的那一道關口。
他原先以爲自己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淡忘了一切，然而那種執念卻越紮越深，随着覆蓋上面的東西越來越多，逐漸地從地底探出頭來。
這麽多年來，他曾有機會與天道直面對話。
天道告訴他要順勢而爲，既然逝去就無法再追回。
他一向對天道的指示深信不疑，才能走到神魔巅峰。
但唯有這件事，他突然升起了叛逆的念頭。
再然後他就來到了這裏。
隻不過，他怎麽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生到如今的地步。
在這個奇怪的世界裏，他明明已經見到了裴黎甯，卻背上了意外的契約。
任飛白想了想，卻欲言又止，不知道這些日子的事情到底該怎麽告訴裴黎甯。
他正準備張口解釋，裴黎甯卻把手中的甜筒舉到了他的面前。
“給你吃，你難道不是最愛吃甜的嗎？”
“嗯。”
任飛白“啊嗚”了一聲，接過了那隻甜筒，含在嘴裏嘗了一口，涼滋滋的甜味在嘴裏彌漫，耳朵卻靜悄悄地變紅了。
誰也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神魔之子居然面皮極薄，随随便便跟别人說兩句話便會面紅耳赤。
更沒人知道的是，白衣飄飄仙風道骨的他平生最愛吃甜食。
現如今……倒還跟少年時候一個樣。
裴黎甯看他咬着甜筒，不免又想起了那些年幫他買零嘴的事情。
就在任飛白咬下最後一口的時候，裴黎甯突然接到了程開意打來的電話。
“你在哪？”
裴黎甯挑了挑眉：“嗯，你到我家裏來找我了嗎？”
這可不常見。
“我來吃甜品了。”
一輛車停在了路旁，車内的程開意看着櫥窗裏的裴黎甯滿臉興奮的模樣，悄悄又握緊了手心中的手機。
居然……居然還親手把甜筒喂給那個家夥。
所以她喜歡的是這樣的類型嗎？
柔柔弱弱，面皮白淨，就像是隻柔和乖巧的小兔子？
程開意回想了起之前兩個人在末世裏争奪同一碗飯的模樣，突然有點煩躁。
“我也要。”這話下意識地秃噜了出來，讓程開意自己都吃了一驚。
“嗯？”裴黎甯倒是對這要求挺新奇的，在她印象裏程開意可不是這樣的人。
她想了想程開意吃甜筒的模樣……一時間真的有點想象不出來。
但再怎麽樣也是自己的徒弟，既然對方提出了要求，她當然也不會拒絕。
裴黎甯打開菜單，報了幾個名字。
“嗯，你要哪種？”
程開意皺了皺眉，不知道該如何選擇：“随便。”
過了一會，他補充道：“那就最後一個吧。”
緊接着卻看見裴黎甯擡起頭，看向了對面的人。
“你還想要什麽嗎？”
聽着對面的任飛白，同樣也點了了和自己一樣的口味。
程開意心中突然浮現起一絲不爽。
“算了，我不要了。”
裴黎甯：……？
這人越長越大，她是越來越摸不準這小屁孩兒的脾氣了。
還沒等她說什麽，程開意就不爽地挂斷了電話。
裴黎甯一臉莫名其妙，但還是幫程開意打包好了新的甜點。
還沒過一會，程開意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這一次程開意不由分說地先開了口。
“門外的那輛白色面包車，有人偷拍。”
裴黎甯皺着眉，帶着打包盒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卻發現任飛白已經被一群人圍了起來，一個個緊挨着給他們簽名。
看裴黎甯回來了，任飛白眼前一亮。
他身旁的那些粉絲頓時覺得他身旁好像出現了一道空氣牆，不知是什麽在擠着他們，被迫給他讓出了一條通道。
等到她們意識到任飛白是往不遠處的那個女孩兒身旁走去的時候，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尖叫，然後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裴黎甯見勢不妙，連忙朝任飛白勾了勾手，趁他們按下快門之前逃出了他們的視野。
任飛白也飛快了趕得上去。
然而這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嚴峻，門外不知不覺已經圍來了一群粉絲。
裴黎甯觀察了一下地形，兩個人直接沖進了不遠處的小巷中
不知道爲什麽那個瞬間裴黎甯忽然想起兩個人在修仙界的時候。
那時侯任飛白羽翼未豐，全靠裴黎甯保護着二人，他們也是這樣一路躲躲閃閃……
“滴”的一聲車鳴體弱打斷了她的回憶，裴黎甯擡頭望去，正好看見一臉不爽的程開意搖下車窗。
兩人飛快地鑽進了車。
剛一上車，任飛白就感受到了身旁人的敵意。
那個人也散發着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氣息，顯然和他一樣也是異世界的來客。
程開意顯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與衆不同，車裏的氛圍瞬時有些緊張。
裴黎甯完全沒感受到兩個人之間的緊繃，遺憾地拿出打包盒。
“啊，不能吃了。”
程開意看了一眼早就不成形的甜點，卻沒說什麽，直接接過了那份東西。
任飛白到把這一幕收到眼中，他垂一下眼眸，忍不住問道。
“師父，還沒來得及問，這位是？”
聽到任飛白剛開口的那兩個字，程開意的眉毛狠狠地扭在了一起。
“程開意。”程開意冷漠而暴躁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似乎是不想讓裴黎甯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