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中州南天城一環内部發生了一起靈異事件。
開了百餘年的、聞名七國一州的超豪華大酒店——“天瓊樓”,其原址之處毫無征兆地變成了荒蕪的平地。
就如建樓之前一般,整座建築竟不聲不響地消失了。詭異的是在它左右兩側,原來的一家镖局和一家賭坊卻沒有任何異狀,一如往常地營業着……
問起路過之人,大家都是一臉茫然,根本不知到底是怎麽回事。唯有某些高階修仙者才能夠隐約意識到——
修仙界,出大事了。
八位頂階的門派領袖外加二百多名高階修士、老祖,全部,都在這一天,與天瓊樓一起失蹤了。
……
天空之上的陰雷依然在隆隆作響,
此時此刻,南天城的街道上,一名身着黑白長裙的絕美女子正朝着某個方向漫步着。
那天人般的顔值、完美的身段兒、高貴的氣質、誘人的過膝白絲,無一處不在吸引着大量路過修士們的炙熱目光。
但不知爲何,卻沒有一個人敢靠近她。
剛剛進行過屠戮的她,身上給人一種哪怕多看幾眼就會被挖出眼珠的可怖氣場。
“花鈴,你又生氣了呢。”
在她耳畔,傳來憑依那慵懶依舊的聲音。
“……”
“宰幾個人類修士,至于用神界術麽?”
見她無視了自己的話,憑依也不介意,隻是繼續自言自語道。
在長達數千年的時間長河裏,她早已習慣了花鈴的冷暴力。相應的,刺激花鈴生氣也變成了她唯一的樂趣。
“和你沒關系。”
花鈴目光望向陰霾天際,冷漠地回了句。
“呵呵,是在用神術來測試魔印的束縛極限麽?”
仿佛看穿了她内心所想,憑依随意地問道。
“……”
“啊,說中了呀。”
憑依笑道:
“一次性用掉如此多的靈力,想必你現在一定很‘口渴’吧?”
“……”
聽着她意有所指的這番話,花鈴沒說什麽,隻是眨眼間消失在街道上,下一息,身形如魅影般閃移到了南天城外。
“剛剛那二百多個修士的靈力,就那麽散掉,不覺得浪費麽?”
憑依繼續追問。
“‘浪費’?”
仿佛受夠了她在體内的喋喋不休,花鈴蓦然停在原處,反問道:
“那麽你,又願意去喝他們的血麽?”
憑依:“……”
花鈴:“内心醜惡的人,就連靈力和血液,都是難以下咽的,不是嗎?”
“……”
“除了主人的靈力,其餘任何人的,我都看不上、也不需要。懂了嗎?”
“……嗯。”
“所以以後,這種問題不要問我。”
花鈴繼續朝着靈月派的方向前行。
沉默了片刻後,才補了句:
“你明明和我一樣的。”
“……”
憑依還是首次被姐姐用言語噎成這個樣子,不成想内心當中竟然生出了些許異樣的舒适之感。
确實,換做是她,也是不屑于吸食外人血液的。
——即便沒有血液維持生命會死。
這些年來,若非花鈴一直在用從主人那裏汲取到的靈力來供養着她,她可能早就失去意識形态,化爲一座石雕像了。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花鈴是宿主,主人是生命能量,
同時,她和他又都是自己的恩人。
“好想帶着主人和姐姐一起死掉啊。”
心中突然萌生了某個危險的念頭——
卻瞬間被花鈴察覺到了:
“憑——依——!”
“……”
由于花鈴是母體,故在某種聯系下,憑依的想法會被她即時感知到。但反過來,花鈴的想法卻不會被憑依知曉。
一直以來,花鈴都被她煩得恨不得立刻弄死她。若不是她的存在,自己的人格就不會如此扭曲、陰暗、壓抑、偏激。
從第三者角度看,她在影響着花鈴。而花鈴,也在影響着她。
“咳,開玩笑的。我們現在去哪裏?”
不知過了多久,憑依打破了沉默,問道。
“靈月。”
“然後呢?”
“天道門。”
“嗯……然後呢?”
“神農谷、亂海閣、鳳鸾宗、萬法門、血煞教……”
既然她想知道,花鈴就将自己的行程安排一個個全部道來,以堵住她的嘴。
通過這麽些年她對她的了解,花鈴明白,若是不回答憑依的問題,等待着自己的就會是無限的下一個問題。
這是憑依用來對付冷暴力的手段。
事實證明,非常有效。
“你是打算把人類修仙界裏所有的門派都滅掉嗎?”
聞言,憑依非但不覺得驚訝、意外……反而是以一種極其期待且感興趣的口吻說道:
“這麽做,不怕主人會困擾嗎?”
“你懂什麽。”
花鈴沒興趣解釋太多,隻是淡然低語了句:
“我要從根本上爲他掃去阻礙。”
“……原來如此。”
再度沉默了片刻後——
“姐姐,商量個事。”
花鈴:“?”
憑依:“放我出來透透氣成麽?”
“……”
雖然知道她總是說些極其天真、氣人的話,不過這次花鈴還是沒忍住:
“憑依,你瘋了麽?!”
她停下腳步,成功地又被這煩人的妹妹幹擾到了行程。
“姐姐,我在你體内被囚禁了九千多年,隻是想出來看看而已。”
憑依的聲音有些低落:“另外,我可以順便幫你清理反方向的那幾個門派,能減少你一半的工作量哦。”
“呵呵,别開玩笑了。你在想什麽,你以爲我不知道?”
花鈴的聲音冰冷下來:
“恐怕我剛把你放出來,你就會直接遁去風花山、把主人吸成人幹吧?”
“……怎麽會。”
“别做夢了。”
“……”
見商量不成,憑依立刻換了個角度來進行談判。
她選擇威脅。
“姐姐,你可别忘了,現在的你,身上靈力是不足以壓制我的。隻要我稍微付出些許代價,就可以控制你的精神去行動——”
“……”
“如果我利用你的身體去對主人做出那種……嗯,會被他恨一輩子的事,似乎比直接殺了他還能更讓你痛苦呢。”
“……”
“比如,在他的眼前把慕青的魂魄抽出來?”
她很快找到了花鈴的弱點。
“憑依……你竟敢……”
“哦,這不夠痛苦是嗎?那麽,若是找幾個醜陋的人類,把主人的其她靈使抓到他們面前,在主人眼下……”
“憑依!!!!”
花鈴全身劇顫!她知道,若憑依真的按照所說的去做了,主人對自己的感情将會變得……連恨之入骨都無法形容。
那樣的話,自己全部的等待、付出、陪伴,都将化爲泡影,破碎在這小心翼翼編織近萬年的夢境裏。
“你成功激怒我了。”
她終于不再忍耐——
【幻月靈法·魔體雙分】。
随着大量晦澀難言的法訣念畢,在她雙手手指交織在一起握于胸前、以祈禱姿勢進行的祈喚下——
隻見荒郊野嶺外,一縷幽芒從花鈴體内暴射而出!
在這一霎,方圓十裏之内登時被濃郁的血腥氣息貫滿。
整個平原、整個荒野、整個森林,整個天地之間全部的空間,皆然變成了血潮般的赤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紫影“嗖”地一聲竄到萬丈高空,又眨眼間化爲一股濃稠血霧飄回到地表!
或是太久沒有出來呼吸過新鮮空氣了,那至邪造物在這一刻明顯激動萬分,不難感受到,若是可以穿過天道雷雲,她恨不得立刻扶搖直上九萬裏。
花鈴臉色陰沉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薔薇色的淩亂長發,高挑瘦削的魔鬼身材,蒼白高貴的、與自己極爲相似的美麗面孔,巨大的蝙蝠般帶刃紫翼以及……
股部的一根黑色的、類似彎曲着的箭矢的——
尾巴。
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眼前之人并非真正意義上的“人類”。
而她的左手中指,與自己一樣,戴着一枚戒指——
一枚鑲嵌着血色紅曜石的靈戒。
它,代表着她曾經擁有過的身份:
太古年間,
鏡花宮·初代·血靈使——憑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