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爲會死掉的,畢竟實在是太疼了嘛,當時我的肉身已經被炸得隻剩下了上半部分。
可在那一瞬,不知爲何,我竟然和他一起,突破成功了。”
“主人是因在雷罰下順利活下來而突破,而我則大概率是因爲被無數天雷洗煉了身體,自然而然地沖破了蘊神期的瓶頸才得以突破的吧。”
“雖然在成爲妖神、獲得了‘神體再創’能力後養了一百多年才重新将身體生長出來……但那并不重要。畢竟主人活下來了不是嗎?”
金瑜仿似在說着一件理所應當事情。
夏憐星卻早已呆立在原地,靜默無語。
果然沒錯。
果然她和朱雀姐姐一樣,在主人遇到生命危機之時,會毫不猶豫地爲他獻出一切。
“這就是二代靈使嗎……”
看着少女恍惚思索的模樣,金瑜笑了笑:
“也不用太意外。我是主人的‘盾’,如果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又有什麽資格能夠陪在他身邊、享受着他對我的關愛呢?”
她捏了下夏憐星的粉頰:
“貓貓,那種心情,總有一天,你也會懂的。”
……
……
中州,天瓊樓,頂樓宴會場。
富麗堂皇的大廳内,二百餘名高階修士彙聚一堂。他們袖裏藏着各色的法寶靈器,圍坐在二十多個圓桌旁,等待着某位正主的來臨。
場内氣氛緊張,左半邊盡是些身着黑衣黑袍、頭戴鬥笠或是面具的邪道修士;右半邊則都是些穿着道服武服、身背靈劍或是手持拂塵的正道修士。
隻見最中央的圓桌邊,一名長着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目光猜疑地問向坐在對面之人:
“牟大教主!你說那些鏡花宮的靈使,真的有那麽好騙嗎?”
此人是正道聯盟的負責人,來自萬法門的門主——萬山烮。其修爲有化神初期,是西北一帶人類修仙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言一行皆是很有分量。
然而主位上戴着惡鬼面具的黑袍修士卻冷冰冰道:
“不管好不好騙,都不重要。她們來不來是她們的事,我們有沒有按計劃行動是我們的事。
如果我們等在這裏、她們不來,那麽莫道友和衣道友自會替我等清剿她們;而如果她們稍後來了,那按原計劃行事就好。所以萬門主問的問題,毫無意義。”
“你……!你什麽意思?”
聽到他陰陽怪氣的回答,萬山烮猛地站了起來。
有道是正邪不兩立。自古以來,他萬法門與血煞教之間就早有積怨,兩位領頭人更是互相看不順眼。若非此次讨伐鏡花宮事關重大,說不定二人早就率領部下打起來了。
就在氛圍變得劍拔弩張之時,一側的亂海閣閣主趕緊過來打了個圓場:
“這個……萬門主也不必動怒,畢竟此間事了,大家就各走各的路、誰也不認識誰了,所以咱們還是以和爲貴、以和爲貴啊。”
聽得這話,萬山烮重重地哼了一聲,這才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呵呵。既然各位都是看在莫道友的面子上才來此處相聚,那今天你們正邪兩道的恩怨就先放放,我等還是來讨論一下關于靈使的事宜吧。”另一側,一名中立門派的女性頭目也勸了句。
“嗯。”萬山烮臉色陰沉地從袖中取出一個卷軸,并默然将之打開。
此物名爲《靈使圖鑒》,在場的每位掌門、頭目手裏皆有一份,是莫問老祖特意将靈使相關的情報複刻出來,方便聯盟中人辨認之用的。
壓抑的氛圍當中,萬山烮将目光往卷軸上看去。
上面記載着鏡花宮靈使的基本分類——
【初代靈使人數:三人。
是否存活:未知。
預計實力:蘊神期以上。
二代靈使人數:已知四人。
金靈使:金瑜。金雷異靈根,擅使劍,預計實力蘊神。
水靈使:藍雨柔。超階雨靈根,靈術造詣可怖,有越階擊殺的能力,實力蘊神。
火靈使:炎夜。靈根未知,預計實力蘊神。
土靈使:沙绫。超階沙靈根,擅使變異塵灰之力,身含劇毒,擅幻術結界,實力蘊神。】
卷軸上的内容僅止于此,至于其它的,完全沒有。
看到此處,萬山烮不禁皺了皺眉頭。
根據前兩天風語築同步過來的情報可知,戮妖盟盟主洪天元之子,被自稱是“鏡花宮風靈使”的女刺客給刺殺了,可這靈使圖鑒當中卻并無記載,隻寥寥數語地簡要概括了下二代靈使們的能力就沒了。
可想而知,總指揮——莫問老祖和衣豐老怪二人并未将其餘靈使放在眼裏,或許在二老眼中,類似風靈使這樣的存在根本就成不了什麽氣候吧。
但轉念一想,能單槍匹馬深入敵軍營地殺死目标人物再安然無恙地脫逃……
和萬軍叢中取人首級又有什麽區别呢?
無視這般存在真的合理嗎?
再者,二代甚至三代靈使都已經這麽強了,萬一有初代靈使存活,那這次行動豈不是……?
就在萬山烮覺得此次的準備有些唐突不穩妥之時,旁側的汪閣主打破了尴尬甯靜的氛圍,問道:
“萬門主,之前莫老安排貴盟送往天山的那封邀請函,你這邊按時送到了嗎?”
場内除了二百餘名金丹、元嬰期修士外,爲首一桌共坐有八名化神期大能。聽得此言,衆人的目光皆是彙聚在了他身上。
隻見萬山烮點了點頭,确定道:
“信是送出去了。隻是……”
“隻是什麽?”牟老魔忽然轉首看了過來。
談及正事,萬山烮也不再跟他置氣,隻是實話實說:
“這個……信使沒能按時回來。”
“你說什麽?”
聽得這話,其他衆修也是非常在意,坐在左側的一位魔道首領問道:“會不會是我等的計劃被識破了?”
卻見萬山烮沉吟道:
“前幾天戮妖盟發生的事想必各位也都知道了。洪盟主的愛子被鏡花靈使刺殺、并被奪走了情報。按理來說,若情報卷軸上有記載關于我們的計劃,那麽确實有可能被識破。
所以爲了以防萬一,在信使臨走的時候,我特意用他的一絲神念和幾滴精血做了盞本命燈。如果出現意外或是被直接殺人滅口,本命燈就會熄掉,不過到昨夜爲止本命燈都還亮着。”
“哦,原來如此。”衆首領微微颔首。
“嗯,我還是再确認一下吧。”
萬山烮一邊說着一邊從儲物靈器中取出一盞油燈。
油燈不大不小,被他托于掌中,燃亮依舊。
但那本該是明火般的燭光,卻不知爲何,變成了銀白之色。
“看吧,我就說,不會出現問題……嗯?!”
就在他話音未落之時——
隻聽“忽”地一聲,
不止油燈滅了,
就連整個大廳内輝煌的燈光,也毫無征兆地盡數熄滅!
“怎、怎麽回事?!”
衆人隻覺一股極度駭人的太古氣息轉瞬間襲遍全場,下一息,天瓊樓頂層宴會場的實木雙扇門“嘭”地一下無風自關!
“誰?!什麽人?!!!”
八位化神期首領同一時間霍地起身!
隻見視線之内,廳内的正中央,
一名身穿黑白色蕾絲邊紋女仆裙的冷豔女性,如幻覺般無聲地浮現在衆人的視線當中——
她有着唯美高貴的銀色長發以及超凡脫塵的冰冷氣質,那充滿寒意的傾世仙顔上不帶有任何一絲人類的情感。
此刻,她的手裏捏着一封信件。
萬山烮反應極快,他立刻認出,那正是自己幾天前派信使送往天山的邀請函!
隻見那絕美女子的目光緩緩從衆人身旁掃過,最後,将那信件展開,以天籁般悅耳的聲線,輕聲宣布道:
“我,來替主人參加你們的宴會。”
——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皆是心下一凜!
難不成她就是傳聞中的“鏡花靈使”?
任務目标出現了!
衆人心知,下一步,隻需将她順利擒獲,他們這邊的任務,就算完美達成!
隻聽身在首位的牟老魔握緊袖中的魔杖法寶,不徐不緩地追問了句:
“呵呵,這樣啊。歡迎歡迎!不知仙子在鏡花宮所屬的職位是?”
畢竟姜還是老的辣,面對籠中之鳥,他并未貿然出手。反而是想先通過她的身份來判斷一下對方的靈根屬性,以此迅速分析出其弱點。這樣就算她是實力高達蘊神期的未記錄靈使,他們這邊也可以迅速将她拿下。
“職位嗎。”
銀發女子笑了笑,且意味不明地站在原地閉上了雙眼。
“?”
就在衆頭領心生疑惑之時,隻見她輕輕擡起如凝脂般柔嫩的左臂,并對着中指上那枚白色戒指深情一吻——
如此詭異的動作讓在場所有人都大感不安!
等到下一息——
當女子再度睜開雙眸之時,她的瞳孔已然變成了星銀與血紅的邪異顔色。與此同時,整個室内、整個空間、整個天瓊樓——
全部被拖拽到了一個彩花飄落的銀白世界當中。
“?!!發生了什麽!!”
“這……這是哪裏!!!”
二百多位修士隻覺眼前的景象瞬間一變!
如同陷落久遠回憶——
無數彩瓣飄灑旋落、夕顔花香醉人心脾。
銀色邊界泛着枯黃,那是時間對空間帶來的磨損痕迹——
在此之中,
無論是老祖還是大能,無論是化神還是元嬰——
衆人同時發現,自己的身體,竟再不能挪動一下。
體内的心髒,
跳動的速度在逐漸變緩。
靈魂亦在蠢蠢欲動,
随時似要破體而出。
一股深邃、龐大到令人窒息的靈力場,
如扒開太古封印的惡魔般,
在結界内部無聲炸開。
“你……你到底是……!!!”
衆人首次感受到如此近在咫尺的死亡——
它是那麽冰寒、那麽令人窒息、顫栗。
“死亡”悄然走來,
無差别地降臨到每一個人的身上。
在這一刻,牟老魔和萬門主等人終于看清了女子纖細蔥指的靈戒上,刻印着的一個小小的古文字——
“天”。
最後一秒,她的聲音幽幽傳來:
“我是,鏡花宮·初代·天靈使——花鈴。”
“什……!”
————
“消逝吧。”
【幻月神界·水樹銀花】。
——
——
畫面如琉璃破碎般崩落,
衆人的壽命,
在這一瞬間,
被一股超脫法則之外的力量,
向前推進了一萬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