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子的事情實在是太過重要了,黑沢鏡還是覺得親自過來處理一下比較好。</p>
本來想跟學校請假,但他似乎又沒有聯系方式,也不是完全查不到,但懶得查。</p>
曠課幾節問題不大。</p>
孤兒院出來的選手,不怕被叫家長,就是野。</p>
朝比奈對生産口罩質疑的态度,黑沢鏡也早有預料。</p>
這說明她還算個正常人,正常人沒有不質疑一下的。</p>
黑沢鏡的處理辦法也很簡單,霸王硬上弓,先把設備訂購的設備取了再說。</p>
哪怕給對方留下個行事莽撞獨斷專行的壞印象,他也顧不得了。</p>
他時間不多,沒時間慢工出細活的說服這個說服那個,隻能大刀闊斧。</p>
而時間也會證明一切。</p>
正如他預料的那樣,在每跟任何人商量的情況下,訂購了設備的他,第一時間便受到了廠子裏工人們的聲讨。</p>
“生産口罩?這不瞎胡鬧嗎?”</p>
“聽說以後還打算生産醫用防護服之類的配套設施,這是得多想不開?”</p>
“好歹先把能吃下單子的下家給找到再開工吧?生産了口罩賣不出去,完蛋!”</p>
“就是,現在即不是花粉過敏的春季,還不是流感易發的冬季,口罩賣給誰?”</p>
“要搞你們搞,反正我是不去做口罩,我就是死,就是從天台跳下去......”</p>
又沒花到他們的錢,這些工人叫嚣的比誰都起勁,怪無趣的。</p>
黑沢鏡的解決方法隻有一個,“十個名額,願意來三号車間做口罩的,工資在原基礎上上漲10%。”</p>
下面立馬就炸鍋了。</p>
“選我,選我啊!”</p>
“爲了櫻島人民能用上優質的口罩,我不做口罩誰來做?”</p>
“老闆,我孫女明年出生,我要給她多攢點奶粉錢!”</p>
朝比奈在聊天軟件上說人手緊張明顯就是胡扯。</p>
黑沢鏡之所以限制十個人,也是考慮到雨町紡織廠原業務的維持,這個人數應該是朝比奈能接受的人數。</p>
而這個人數對于黑沢鏡來說,目前确實夠了,自動化生産口罩沒想象中那麽缺人。</p>
“約法三章,給我十個人,其他人你管,我保證不再管。”</p>
黑沢鏡适時偷偷跟朝比奈小聲道,他也害怕自己的“瞎搞”把人心搞散了,到時候變光杆司令。</p>
朝比奈雖然沒了實權,但威望還很高,她要是真鐵了心,拿着剩下的33%的股份,号召一波,帶着其他人棄廠另起爐竈,黑沢鏡還真沒地方哭。</p>
所以這種事,硬不能太硬,軟也不能太軟。</p>
朝比奈根本沒什麽拒絕的權利,也就順着坡下驢了,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這些設備得花多少錢啊?”</p>
“不貴,也就四千萬的玩意。”</p>
也就......</p>
可惡,我怎麽就不是富二代,我要是富二代,我會是現在這個吊樣?!</p>
朝比奈心中多少有些不忿。</p>
這事大概就這麽敲定了,賣口罩機的秋原機械留下兩個員工給他們培訓了一下口罩生産機的使用操作方法,而後就也離開了。</p>
并囑咐有問題直接聯系他們。</p>
“老闆,你真行,在哪找到這麽個冤大頭,居然把那批沒人要的設備賣出去了?”回程的面包車裏,洋溢着秋原機械幾十個大漢的歡聲笑語。</p>
“這事還真和我沒什麽關系,冤大頭自己找上門的。”開車的佐佐木笑哈哈的點了根煙。</p>
“在櫻島生産醫用口罩,這是得多想不開?”</p>
“哎,我當初也是太年輕吃了虧,被人忽悠瘸了,搞這麽些根本賣不出去的東西。當時那人說整個櫻島基本沒人做這玩意,就你做,這是壟斷,你不發财誰發财?我還真信了他的鬼話。”</p>
佐佐木似是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顯得有些哀歎,随後又信誓旦旦道,</p>
“以後再做口罩機,我就是狗!”</p>
......</p>
回到學校的時候,第三節課剛下課。</p>
黑沢鏡站在教室門口,望着自己座位上坐着的桃原心樂,有些發愣。</p>
再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班裏所有人都調了座位。</p>
黑沢鏡莫名其妙的被調到了第一排,最适合聽課的位置,他的個頭和這個位置顯得有些格格不入。</p>
又上了一節課,才到了飯點。</p>
班上午休的學生們卻沒了以往的安靜,教室裏充斥着叽叽喳喳的讨論聲。</p>
他不在的上午,班上似乎發生了很多事。</p>
開了個班會,調了座位。</p>
西山亮平在班會上把桃原心樂的班長一職撤銷了,并且讓班上有意向的同學向他申請班長以及本學年的獎學金和助學金。</p>
這讓班上的其他同學都極其詫異。</p>
這個名額通常都被桃原心樂包攬。</p>
在學習方面,桃原心樂是當之無愧的全校第一,而且家境貧苦,完全符合助學金、獎學金的要求,可以說幾乎所有人都認爲沒有比她更合适的目标。</p>
這算是共識了。</p>
桃原心樂窮到校服都是借的。</p>
你沒聽錯,她的校服是借的。</p>
星野高中的校服沒有印有年限和學級的字樣,也不經常更換,桃原心樂便借了上級畢業生的校服。</p>
這事也不知道怎麽傳開了,桃原心樂倒也坦然,面對其他人同情甚至是憐憫的目光,沒怎麽受影響。</p>
久而久之其他人也習以爲常了。</p>
面對别人向你釋放的同情、憐憫、嘲弄等情緒,你最大的敵人永遠是你自己,你越是自責、自卑、自哀,受的傷就越大,而你自己都若無其事,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把它當回事。</p>
有一顆強大的心比什麽都好使。</p>
可現在,桃原心樂坐在倒數第二排,趴在課桌上,似乎在哭。</p>
“好像是過分了點哦。”黑沢鏡走到她面前的時候,步伐微微停頓,不鹹不淡的丢出這句話。</p>
桃原心樂身形靜了靜,聽出是黑沢鏡的聲音,也沒從臂彎中擡頭。</p>
“要不要考慮找源靜花幫忙,你們最近關系不是挺好的?”黑沢鏡給對方個提示,便移步去吃飯了,至于做不做那是對方的問題了。</p>
例行爬牆去下小館,黑沢鏡卻在天之味料理店遇到了一個預料之外的人。</p>
黑沢鏡徑直走到西山亮平身邊坐下,“老師好。”</p>
吃拉面的西山擡起頭,他鼠眉微皺,卻又馬上松開,露出笑,“黑沢同學?又翻牆出來吃飯啊。”</p>
“讓老師見笑了,學校的飯實在吃不慣。”黑沢鏡也笑。</p>
“你這家夥,上午又曠了三節課,不過你放心,缺勤表上,我已經把你的名字劃去了。”西山亮平朝他眨了眨眼。</p>
“哈哈哈,還是西山老師好,小林老師每次可都給我記缺勤呢。”</p>
西山亮平不太知道少年的來頭,但之前在校長辦公室接任3C班的時候,久野惠子可是提點過他,要對這學生重點照顧一下。</p>
身爲人精,西山亮平哪能不明白久野的意思。</p>
再加上對方作爲之前的殺人事件的主角,西山确實對這個學生有幾分忌憚。</p>
利用職權來讨一下這毛小子的好感,問題不大。</p>
“來,想吃什麽,老師請客。”西山笑吟吟道。</p>
“西山老師。”黑沢鏡喚道。</p>
“嗯?”西山應道。</p>
看着懸挂的價目牌的黑沢鏡目光倏的轉了過來,沒了剛才嬉皮笑臉的表情,</p>
“你還是自己辭職吧。”</p>
西山亮平對視上黑沢鏡那令人發怵的目光,店内的氣氛驟然變得詭谲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