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丸山大哥，這小子不是那誰嗎？就最近網上很火的那個，棍勇！”</p>
刺猬頭身後穿着皮夾克的卷毛湊到刺猬頭耳邊低語，語氣略帶驚異。</p>
丸山健鬥這才把目光放在黑沢鏡臉上開始仔細打量起來，微微眯了眯黑眼圈，随即低罵一句，“媽的，沒戴眼鏡，看不清。”</p>
“穿着星野中學校服，相貌也對得上，應該不會錯了。”卷毛也趕緊提醒。</p>
丸山健鬥表情微僵，但還是大步流星的朝黑沢鏡的位置走了過去。</p>
走近了之後果然看到了黑沢鏡那張似曾相識的臉。</p>
确實就是反複播放的那段網上的見義勇爲視頻中的那張面孔，而此時黑沢鏡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p>
這個家夥怎麽在這？</p>
看着黑沢鏡揪起的臉，丸山隻覺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的咽了咽唾沫，腳步卻沒有停頓，徑直的來到黑沢鏡身前，氣氛一時間緊繃到了極點。</p>
然而下一刻，丸山卻從黑沢鏡身旁與之錯身而過，走到黑沢鏡身後。</p>
他遙遙指着人群中的一名男工人，大喝道：“說你呢，聽到沒？敢和老子一樣聰明，你他媽是不是欠揍啊？！”</p>
男工人莫名其妙的左右看了看，才确定對方指着的正是自己，便微微向後縮了縮身體，也沒敢開口。</p>
丸山見對方一副慫樣，隻是嗤笑一聲，而後才轉身對黑沢鏡道：“兄弟，怎麽稱呼啊。”</p>
“黑沢鏡。”</p>
聽到少年的回答，丸山健鬥也伸出手，自我介紹道，“三口組丸山健鬥。”</p>
看着刺猬頭伸出的手，黑沢鏡還是伸手握了握。</p>
對方強行找了個台階下，黑沢鏡也沒必要死磕到底，況且對方人多勢衆，他未必讨得了好處。</p>
“既然黑沢君都過來了，那就給你們一個面子，今天就和和氣氣的把這事談清楚。”</p>
丸山健鬥心頭微松，一副自來熟的樣子，顯然把黑沢鏡當成雨町紡織廠找來的擋箭牌了。</p>
丸山健鬥擡了擡手打了個手勢，身後的一衆小弟将刀棍之類的收了起來，放在了腰間或袖口裏那些看上去攻擊性不強的位置。</p>
對面的朝比奈也沒搞明白狀況，但還是回道：“沒什麽好談的，讓我們賣設備不可能，隻要你們利息不要太高，錢我們會慢慢還的。”</p>
丸山健鬥聞言不屑的嗤笑，“慢慢還？别說我們三口組欺負人，錢你們已經讓你們慢慢還一年了，結果隻還了個利息錢。”</p>
“那還不是你們要的利息太高？一年的利息就一千萬呢。”</p>
“高利貸是違法的！”後面也有工人緊跟着喊道，“法律根本不承認。”</p>
“法律？”丸山健鬥呵呵笑了笑。</p>
随後他便兜裏掏出一張紙抖開。</p>
“講法律的話你們去銀行借啊？還不是借不到才找我們？我們極道借錢就是爲了盈利，極道的錢不是那麽好借的，你以爲我們做慈善啊？”</p>
“利息什麽的，白紙黑字在這寫着呢，你丈夫借錢的時候我們也跟他說的清清楚楚，如果沒有還上的把握，就不要借，還再三規勸過他。”</p>
“當時他借錢時候的錄音視頻我們還都保存着，怎麽，要看看？”</p>
“如果說你們砸鍋賣鐵家破人亡都還不上錢，那也就算了，我們也是講原則的極道，總不可能把人往死裏逼。”</p>
丸山聲音拔高，“可現在呢？你們不是還不上，你們就根本不想還！”</p>
“破産個廠子而已，多稀罕的事，把設備賣賣，随随便便都能湊齊五千萬。”</p>
“一年時間，也給你們了，對吧？但凡讓我們看到你們廠子盈利的希望，我們也不是等不起。”</p>
“可現在呢？你們根本沒讓我看到除了賣設備之外，能還債的可能！”</p>
丸山健鬥一番話讓紡織廠的衆人有些緘默，好像他們确實才是理虧的一方。</p>
丸山健鬥實時又道，“不過這次，看在黑沢君的面子上，我們倒是可以再寬限你們一年，明年這時候可一定要還，一次性還清加上利息在内的5500萬，能做到吧？”</p>
黑沢鏡心中也是有些訝異，現在極道逼債的方式都這麽高端了？</p>
他覺得自己有點小看這些黑道了。</p>
丸山健鬥看似說的在理，還一副占據了道德制高點的模樣。</p>
最後還擺出得理就饒人的态度。</p>
但其實從黑沢鏡的商業思維來看，完全就是溫水煮蛙，割韭菜的套路。</p>
什麽給黑沢君面子所以寬限一年的狗屁話都是扯淡。</p>
黑沢鏡确信對方原本就不打算要錢，隻是擺出一副逼債的架勢，給紡織廠施加一點壓力罷了。</p>
這些極道大概是做過商業分析，明知道對方一年的盈利，并不能還清債務，然後給了一年的寬限期，吃了大量的利息。</p>
今年再寬限一年，再吃一年利息。</p>
明年再寬限一年，再吃一年利息。</p>
後年再......</p>
直到哪一年，紡織廠不能盈利，連利息都吃不到了，才會從絕望的工人手中徹底把廠子搶過來賣了。</p>
這樣把工廠的收益變成自己的收益，這才是投資長遠的聰明逼債法。</p>
不過這紡織廠一年富餘下的的盈利還居然能高達一千萬？還真有點東西。</p>
富餘的盈利都一千多萬，加上發給工人們的工資，總盈利怎麽也得盈利四千萬以上。</p>
怪不得工人們這麽團結，原來是能賺錢的廠子。</p>
不過黑沢鏡倒是有些好奇了。</p>
按理來說，一個年盈利達到千萬級别的優質企業，應該不至于連4500萬的貸款都無法向銀行借到。</p>
隻要能借到這筆周轉的錢，把錢還上，就能跳出對方的韭菜圈。</p>
不過無法向銀行借貸的理由倒也不難猜。</p>
估計應該是社會征信問題吧。</p>
上了征信黑名單的企業代表人無法向金融機構借貸。</p>
朝比奈面色有些痛苦，難以決斷。</p>
她何嘗不知道對方也是在溫水煮蛙，但如果不同意的話，自己不但理虧，而且對方會立馬用激進的手段，那些地痞流氓的手段讓他們的廠子無法正常運轉。</p>
這幾天對方連夜在牆上噴出來的噴漆就是下馬威之一。</p>
報警她也報過了，根本沒用，來的警察了解了情況之後，都隻是做和事佬，要求對方減息，把利息控制在法律範圍内。</p>
丸山健鬥在面前笑嘻嘻的答應的好好的，但卻沒什麽卵用，警察一走，就開始搞事，要的利息一分也不能少。</p>
朝比奈懷疑對方跟警察都串通好了。</p>
朝比奈領教過對方的手段，去年這時候，廠裏的會計永井就被人打斷了腿，雖然沒證據，但明顯就是對方幹的。</p>
“廠長，要不就答應了吧。”身後工人們也開始切切絮語着催促道。</p>
黑沢鏡隻覺得這些工人多少有些鼠目寸光，也可能是不想真正的反抗。</p>
在他們看來，反正少的也不是自己的工資，也不是不能接受。</p>
但這樣一個優質的企業，每年都被當韭菜割，沒了後續資金的投入，失去了巨大的成長潛力，反而被吸血鬼寄生蟲慢慢榨幹。</p>
這些工人根本沒意識到，或者說不願相信，這份能讓他們從白銀工人晉級到黃金工人再到星耀工人的機會，一輩子可能隻能當個青銅混子。</p>
但形式比人強，在内外部壓力之下，朝比奈終究還是慢慢垂下手中的鐵棍，嚅動着嘴唇：</p>
“我答應了......”</p>
“行，那就再補一份合同吧。”丸山健鬥甩了甩刺猬頭，露出得意的神情，将提前準備好的新的寬限合同從兜裏掏了出來。</p>
就在朝比奈顫着手接過新的借貸合同和丸山遞來的筆時，一聲天音驟然從兩人身後響起。</p>
“我不答應。”</p>
突兀的聲音讓在場的人一愣，最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開口的黑沢鏡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