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睿這一笑,不止别的關注着他們的女子,便連莫小蝶身旁的韓語嫣也默默地移開了眼神。
這笑容可真心溺死人,然而這笑容也有着神奇的力量,比任何語言都能阻止她走上歧路。
蕭楚涵看到這樣的弟弟,也是感慨萬千,忍不住對身旁沉着一張臉的榮陽長公主道:“母親,我也不知道你在糾結什麽,楚睿這表情,你還指望他對着旁的女子能做出來?”
他可是受自家混賬弟弟威脅,負責搞定家裏這尊大佛的。
畢竟雖然官家親自賜婚了,隻要家裏這尊大佛不開口,這婚期也是遙遙無期。
榮陽長公主臉色陰沉,“楚睿便是對着我這個母親都沒有這般殷勤,這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母親,瞧您說的,”蕭楚涵似乎有些訝異,瞅了自家母親一眼,“好像楚睿先前對您殷勤過似的。”
榮陽長公主一愣,臉色更沉了。
一旁的韓氏低低咳了一聲,給自家一根筋的夫君使了個眼色,挽起榮陽長公主的胳膊笑道:“母親,楚睿自小清冷,他雖然不親近家人,但您知道,他心裏是有我們的,隻是天性使然,無法與我們親近。
然而如今他對魏二娘的态度,卻是超越了自己的天性,足見他對魏二娘的歡喜,您也不忍心他繼續這般看着自己的準媳婦卻娶不回家罷?”
榮陽長公主默了默,緩緩啓唇,“楚睿能對一個女子破例,便能對第二個女子破例。”
“哎呀,莫非這許多年來,母親還曾見楚睿對其他女子破例不成?”
“……”
還真沒有。
“而且先前楚睿……那般荒唐,”韓氏說不出自家小叔子養小倌兒這種話,臉色有些爲難道:“而自從定親後,楚睿也收心了,您不怕再這樣拖下去,楚睿又荒唐起來?”
榮陽長公主這次臉色是确确實實地變了,有些蒼白,蕭楚涵見狀,連忙移動身子遮住了正在和官家說話的父親探頭探腦的視線,若讓父親見到這一幕,以爲他們在聯手欺負母親便大事不妙。
榮陽長公主是真的怕了,曾經她以爲自家荒誕不羁小兒子喜歡的是男人,後來他真的領了個小倌兒回家時,吓得她好幾天睡不好覺。
便是楚睿這樣做隻是爲了逼她,她也萬萬不想楚睿再去沾染那些個男人了!要是一不小心,他真的看上眼了怎麽辦?
韓氏見時機差不多了,立刻祭出最後一招,朝坐在一邊興奮地看着父親獵回來的獵物的兒子招了招手,蕭越宸歪了歪腦袋,雖然不知曉自家母親想做什麽,還是乖乖跑了過去。
榮陽長公主見到自家寶貝孫子,頓時笑彎了眼睛,韓氏趁機道:“母親,旁的郎君在楚睿那般年齡,生的娃兒可能都能跑能跳了!”
榮陽長公主一愣,眉頭微皺,靜默了半響,卻終是語氣生硬道:“這話再說罷。”
說完,便微微彎腰,拉着蕭越宸說起話來,明擺着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韓氏微微蹙眉,轉頭看了夫君一眼,兩人皆是有些訝異。
他們卻是沒想到,母親對魏二娘排斥到了這份上,竟連孫子都無法讓她動心。
蕭楚涵微微沉下了眼眸,心裏有些不安。
今天品果會上的事情,韓氏已是與他說了,莫非母親真的想攪黃了這場婚事不成?
……
晚上,營帳中間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烤得香脆酥嫩的烤肉被擺上了桌面,大家一起舉酒言歡,場面一時很是熱鬧歡騰。
魏承軒興緻勃勃地圍着莫小蝶,說他打獵時的趣事,莫小蝶笑眯眯地聽着,他告一段落了才問:“你可沒打過獵,竟然還能獵到幾隻兔子?”
騎馬他倒是會的,小時候郭氏請了師父教魏承烨騎馬,他也跟着一起學了。
魏承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哥一直領着我呢,還有、還有……”他不情不願地道:“蕭二郎也過來給我指導了一下,獵幾隻兔子自然是沒問題的。”
莫小蝶一愣,忍不住瞅了坐在主座邊上的那個俊逸身影一眼,在讨好軒兒一事上,他倒是從沒有懈怠。
腦中不由得想起了他當時在魏子清和袁鴻傑面前那毫不猶豫的一跪,心不由得軟了軟,上午時因爲榮陽長公主而起的一些小委屈頓時消散于無形。
他那麽努力,她總不好就這樣心安理得地看着,還要拖他後腿。
看魏承軒一副還要說什麽的模樣,莫小蝶眉一揚,撕下一根兔子腿,放到他碗裏好笑道:“先吃東西,都說一晚上了,你嗓子不累?”
魏承軒嘿嘿一笑,人生第一次打獵,他是興奮了一些,都沒顧得上吃飯。
他聽話地拿起了那根兔子腿,放到唇邊,動作卻微微一頓。
這味道,似乎有些不對。
他不自覺地又嗅了嗅,隻是聞到的隻有一股濃郁的焦香味,方才的那絲微弱的異常仿佛隻是他的錯覺。
莫小蝶見他拿着那根兔子腿半天不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麽了?這肉烤得太焦了?”
魏承軒連忙扔掉腦海中的念頭,搖搖頭笑道:“焦才香呢!”
就在兩姐弟自得其樂之時,辛夷突然走了上來,在莫小蝶耳邊小聲道:“娘子,方才郭十三娘過來了,讓奴婢把這樣東西給您。”
莫小蝶手中的動作一下子頓住,她看着辛夷遞給她的那張簡單對折的紙,原本挂着輕松笑容的神情一下子沉了下來,半天沒有動作。
終于,她緩緩呼出一口氣,把那張紙接了過來,打開。
眼眸一下子瞪大。
上頭的東西,比上一回的,更讓她驚心膽顫。
那個郭郎君,到底知道些什麽!
她有種自己是籠中的兔子,正被人耍得團團轉,自己卻對一切懵懂無知的焦慮感。
她不由得猛地站了起來,吓了身邊的魏承軒一跳,然而她已無暇顧及他,心裏一股沖動催促着她不停往前走。
直到走到了遠離人群的地方,被涼風一吹,她才稍微找回了一點理智,微微一愣,深吸一口氣,不停告誡自己,不能沖動,不能沖動……
她默默地冷靜了半響,才轉身往回走。
走着走着,她忽然見到前方的草地上,靜靜地躺着一張紙,那張紙在月色撒照下,泛着古舊的微黃色澤。
那感覺,似曾相識。
她心頭一跳,走前一步彎腰撿了起來,果然是前朝太祖的手劄原稿!
而且,是她從沒有見過的手稿!
隻是,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微微擡眸,便見到前方的灌木叢邊,有一張同樣色澤的紙半隐半現,她手裏緊緊握着那張手稿,咬了咬牙,果斷走上去撿了。
撿完後,一擡頭,前面又出現了一張。
很明顯,有人,想把她引到某個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