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那粉色的一團先站了起來,見莫小蝶直直地看着她,似乎羞憤難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再看,再看信不信本公主拿鞭子抽你!”
那黃色的一團也慢吞吞地站了起來,語調輕柔地道:“哎呀,柔福,魏二娘可是連老虎都打過的呢,你确定你那……能打得過她?”
那語義含混之處,讓人實在浮想聯翩,被稱爲柔福的小娘子頓時跳腳了,“我怎麽可能打不過她!我的武功可是楚睿哥哥親自指導的!”
“不是隻指導了一回麽?那一回蕭二郎隻跟你說了句,小娘子練武要注意休息吧?”
“韓語嫣!”
她一回不拆她台就心裏不舒服是不是?!
然而那被稱爲韓語嫣的女子直接無視了她,走向前,娉娉婷婷地朝莫小蝶笑道:“你便是魏二娘吧?我姓韓,閨名語嫣,在族中行七,很高興見到你。”
面前的女子看起來十四五歲,身材高挑,隻是一張臉又小又尖,小小的一雙眼睛笑眯眯的,看起來格外玲珑嬌俏,莫小蝶一看便知道這女子對她沒有敵意,忍不住也笑道:“韓七娘,可是韓太傅家中的娘子?”
韓語嫣似乎很是高興,“你知道我祖父?那你知道我阿姐不?”
莫小蝶一愣,一時不明白爲什麽她要知道她阿姐,韓語嫣已是笑吟吟地道:“我阿姐是鎮國公世子夫人啊,你肯定認識!”
蕭楚睿他哥哥的妻,曾經在長公主府住過半年的魏子宜怎麽可能不認識?若不是面前的女子笑得真誠,她都要以爲她在套她話了,莫小蝶輕輕一笑,很是自然地道:“自然是認識的,方才一時沒反應過來。”
被完全無視的柔福看着這兩人相談甚歡的樣子,英氣的眉一揚,竟是無比惱怒道:“韓語嫣,你這麽快就被這女人蠱惑了麽!
魏子宜,你果然不簡單,便是所有人都被你蠱惑了,也不會包括我!”
她說話的同時,莫小蝶眼角察覺有一黑影靈蛇般向她襲來,心微微一跳,一個閃身,敏銳地躲過了直直朝她而來的一鞭子,鞭子打在她旁邊的草地上,瞬間揚起一片草屑和灰塵。
旁邊似乎響起魏子艾和魏子瑜的尖叫聲,她卻無暇顧及了,因爲下一鞭已是毫不停頓地朝她揮來,她一個俯身,柔軟靈巧的腰肢一個旋轉,又完美地躲過了。
原本吓了一跳想喊停柔福的韓語嫣愣在了原地,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便連氣上頭的柔福也頓了頓,不敢置信地瞪圓一雙圓眼,可很快,她又一鞭又一鞭地朝莫小蝶揮去。
“我看你能躲到幾時!楚睿哥哥定然是被你蒙騙了!你這樣一個水性楊花的婦人,以爲父皇和楚睿哥哥替你撐腰,你做過的那些龌龊事就沒人提起了嗎?!你不過是第二個殷晴,沒臉沒皮,裝得一副無辜樣!”
莫小蝶雖然每次都身姿靈巧的躲過去了,但眼瞅着柔福不依不饒的,揮出來的鞭子一下比一下有力,一下比一下速度快,便知道她确實是練過的,有功夫底子,再這樣隻守不攻,她遲早要任人宰割!
她眼神一凜,瞅準柔福再一次朝她揮鞭子時,一個後仰避過,右手同時擡起,迅速地把鞭子拽在了自己手中,并狠狠用力一扯!
柔福一個反應不及,竟被往前拽了一大步,幸好韓語嫣及時把她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個狗吃屎。
周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圍滿了人,一時都看愣了,好幾個人更是抑制不住鼓起掌來,但一觸到柔福黑成鍋底的臉色,那動作便生生一頓,很是心虛地往人群裏藏了藏。
那可是已故的皇後娘娘唯一的公主,官家的掌上明珠,嘲笑她不是嫌自己命太長嗎?!
這魏二娘膽子也忒大了,竟連柔福公主都敢反抗!
隻是魏二娘也實在讓他們驚奇,聽聞柔福公主自幼愛武,練就的一手鞭子能把軍營裏五大三粗的男人都打趴下,卻是沒想到被魏二娘輕易化解了!這魏二娘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一時間,有壓抑的讨論聲從圍觀人群裏傳來,有人甚至忍不住小聲感歎了一句:“當年皇後娘娘也是有着一身巾帼不讓須眉的功夫,莫怪官家賜這魏二娘大夏奇女子的名号,這魏二娘和皇後娘娘都讓人驚歎啊!”
莫小蝶自是知曉杜皇後當年也被賜予了大夏奇女子的名号,對于這樣的讨論沒怎麽放在心上,然而那站在她面前一身粉衣的小丫頭卻一下子變了臉色,五官扭曲成一個可以說得上是猙獰的形狀,突然狠狠地把她手裏的鞭子抽了回來,猛地朝她一揮!
“這女人哪裏有資格跟我母後相提并論!”
柔福發飙得太突然,且情緒激動下,她的速度和力道又爆發出了新的高度,莫小蝶情急之下隻來得及舉起雙手擋在自己面前,随着一身清脆的鞭子聲,她隻覺得自己兩隻手的手腕一陣火辣刺痛,然而不待她有所動作,第二輪鞭子又電閃雷鳴般朝她襲來!
“夠了!柔福,你給我停下!”
一聲厲喝在喧鬧的人群中炸開,柔福身子一顫,揮過去的第二鞭收了些許力度,但還是清脆地打在了莫小蝶的手臂上,那鑽心的疼痛讓莫小蝶忍不住握緊了拳頭,額角滲出冷汗。
察覺到再沒有鞭子朝她揮過來後,她才慢慢地放下手,卻見一個身着華服的高貴婦人在一堆人的簇擁下快步走了過來。
婦人面容精緻,五官冷硬,看起來不是好相與的性格,此時她一雙肅然的眼睛定定地瞧着柔福,柔福仿佛怕極了她,不敢再造次了,一雙小手忐忑不安地攪在了一起。
莫小蝶因爲這突然出現的婦人有些驚疑,竟一時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
她是誰?竟然連徐皇後唯一的公主都對她如此忌憚。
“二姐!你沒事吧!”魏承軒驚慌的聲音突然響起,姗姗來遲的少年看到自家二姐破碎的衣袖,以及隐隐約約露出來的紅痕,眼睛不由得微微顫抖,伸出去的手半天不敢摸上那刺目的傷痕。
莫小蝶笑着拉了拉袖子,道:“上點藥便好了,你不用一副天要塌下來的表情。”
痛自然是痛的,但受傷對以前的莫小蝶來說是家常便飯,她連子彈穿過皮肉的痛楚都承受過,如今不過是受了些皮肉傷,她除了覺得這傷來得荒謬,倒沒覺得無法忍受。
這笑容落到少年眼中卻變了味道,帶了絲強顔歡笑的意味,他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在顫抖,忍不住一轉頭,狠狠地瞪了柔福一眼。
柔福被這一看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白臉瞪得火大,隻是在婦人嚴厲的注視下,她也隻能委屈地一動不動,隻在心裏把這筆賬記下了。
那婦人見柔福一副乖乖低頭認錯的模樣,似乎滿意了些許,這才把眼光從她身上移開,看向了莫小蝶,“你是……魏二娘?柔福不懂事,把你傷了,你來我那兒,我讓人給你上點藥罷。”
她嗓音淡漠,看向她的眼神,卻帶了濃濃的探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