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莫小蝶和林心蓮說話的時候,林少安進了來,見到莫小蝶,他臉上一喜,“子宜,你來了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如今清宜軒漸漸做起來了,林旭海也開始把工作轉移到林少安身上,他們本來便沒打算一直留在襄陽城,等過幾個月清宜軒的事情徹底脫手了,他們便會回渝州。
會留下來的是林少安和即将參加春闱的林少堂。
開荒闖天下這種費心費力的事情,還是留給年輕人做罷。
林心蓮看到林少安那驚喜的表情,眼神微黯。
莫小蝶看了林心蓮一眼,這表妹典型的自傷型性格,明明喜歡林少安喜歡得要命,卻偏偏做出一副冷清别扭的模樣,先前她對她滿懷敵意的時候,林少安對她越好,她就越爲難她,明擺着是把氣撒到她身上了。
如今大抵是終于承認她是自己人,也不再特意爲難她,隻是她這樣無處發洩,心裏隻會更難受罷,活活把自己憋死說的就是林心蓮這種性格。
她看了林少安一眼,淡淡一笑道:“是啊,過來看看,不過準備走了。”說着,又道:“心蓮這一手算賬技術實在太厲害了,若換成我,隻怕坐下看的耐心都沒有。”
林少安看了看林心蓮,眼神一柔道:“蓮兒很小的時候就跟着阿爹到店裏巡視了,阿爹核對各個店面的賬冊時,她就搬一張小凳子在一旁看着,有不懂的地方就拉一拉我的袖子,小小聲問我。
我們也是沒想到,後來蓮兒成了我們家看賬最快最準的人,賬冊上任何小問題都瞞不過蓮兒的眼睛。”
林心蓮小臉一紅,嘴角抑制不住地揚了揚,擡頭看着林少安道:“那是大哥和阿爹要忙别的事情,要是大哥隻做這一件事,定然比我厲害!”
莫小蝶不禁啧啧感歎,這小表妹在她面前就像隻小刺猬,便是如今對她的态度好了一些,也忍不住時不時紮她一下,卻沒想到在林少安面前,小刺猬變成了溫馴乖巧的小白兔。
林心蓮眼中的期盼和情意便連莫小蝶都感覺出來了,林少安頓時不自在地移開眼神,輕咳一聲道:“蓮兒不必自謙,我讓廚房的人準備了一些糕點,一會兒要是累了,便休息一下罷。”
林心蓮一愣,嘴角微抿,微微低下了頭,眼裏都是苦澀。
莫小蝶不禁有些佩服林心蓮了,林少安拒絕她拒絕得那麽明顯,她依然不放棄,不但從渝州追到了襄陽城,還主動要求留下來,昨兒個魏子清跟她說了這件事,說林心蓮因爲要留下來又跟二舅他們鬧了一場,二舅母都快因爲這個女兒秃頭了。
秦氏不是那等墨守成規的人,若是少安對蓮兒也有那個心思,便是會惹來一些閑言碎語,她也不怕,而且女兒能嫁給少安她更開心,嫁給别人,她還怕自己女兒性子太硬招來婆家的嫌。
隻是少安很明确地跟她表示過,他隻把蓮兒當成妹妹。
莫小蝶默默地看了這兩人一眼,站起來笑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林少安一愣,立刻道:“我送你罷。”
莫小蝶眼角餘光看到林心蓮眼睛都紅了,卻沒說什麽,隻笑着點了點頭。
兩人走到後門那裏時,馬車早已是候着了,莫小蝶頓了頓,轉頭對林少安道:“二表哥,心蓮今年已經及笄了,若是心蓮想留在襄陽城,其實也好,襄陽城到底是大夏的首都,青年才俊自是比渝州多,心蓮留在這裏,說不定還能說到一門不錯的親事。”
林少安怔愣了幾秒,臉上有恍惚的神情一閃而過,嘴角揚了揚,笑道:“蓮兒先前那般對你,你還一心爲她,子宜果然是個大度的娘子。”
莫小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卻見林少安忽然垂了垂眸,嗓音有些艱澀地道:“子宜,上回來的那個郎君……”
阿爹後來回了家,跟他說了這件事,後來隻歎了口氣道:“我也是沒想到,子宜跟那蕭二郎之間還有那般牽扯,那蕭二郎,我瞧着……”
容顔獨絕,氣質俊雅,舉手投足間皆是從容不迫的氣度,讓人看一眼便忍不住驚豔,那是隻有經曆了萬千錘煉才能練就的氣質。
那男子,注定是站于高處,受人仰望的。
又想一想子宜立于衆人面前的沉穩,和做事時那一股由内而外的自信和光芒,他竟然覺得,子宜配那男子,哪裏是高攀,那兩人分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說實話,他覺得子宜跟蕭二郎,比跟自家兒子合适。隻是這些話,他哪裏說得出口,最後隻道:“阿爹自然是支持你的,不管怎麽說,子宜入了我們林家,能保證她絕對不會受委屈,隻是最後,還是要看子宜自己的意願。”
林少安當時一顆心便沉了下去,那蕭二郎他當天也是見到了的,若子宜心儀的是他,他哪裏有赢的信心。
他想起了在大理寺,那官兵那般輕而易舉地放了他們進去,他先前以爲是自己成功賄賂了他們,現在想來,卻哪有那麽簡單。
還有那對他們十分恭敬、且明顯一心向着他們的張侍郎……
他越想心裏越是苦澀,隻是,他依然抱着一絲微弱的希望,他先前那樣對待子宜,子宜這麽一個聰明的娘子,怎麽可能複蹈前轍!
也許,隻是他們弄錯了!
莫小蝶一愣,隻淡淡一笑道:“你說蕭二郎?我現在與他自然是沒有關系了,隻是他來不來清宜軒,卻不是我能左右的。”
林少安細細打量女子臉上的神情,隻覺得自己一顆心完全沉了底,雖然子宜說起他時沒露出什麽特别的神情,但這淡然而笑的模樣,也完全不是說起一個比陌生人還不如的前夫的态度。
他不自覺地微微握起了拳,在莫小蝶上車時,他好幾次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卻生生忍住了。
子宜早就說了不喜歡他,他又有何立場一直追問她這件事?
他一直看着女子上了馬車,然後馬車慢慢開走,由慢至快,最終不見了蹤影。
他隻覺得連嘴裏都是苦的。
他覺得這一回,他大抵是永遠也追不上她的步伐了。
……
日子很快到了十月,這期間,襄陽城又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是,大街小巷一夜之間突然傳出消息,魏二娘當初實則不是偷人,那男子是她奶媽的兒子,因爲欠了地下錢莊的錢,走投無路才去找魏二娘求助。
魏二娘一向敬重從小把自己養大的奶媽,自然無法視而不見,卻不巧被長公主撞了個正着,這才産生了誤會。
甚至有人閑得無聊去了那地下錢莊求證,竟然還真的找到了那郎君欠錢的證據,這一下子扭轉了襄陽城的輿論。
然而緊接着,又有人說了,若隻是求助,哪裏需要孤男寡女見面,當初據說是長公主殿下和昌榮郡主一起撞見那場面的!
長公主殿下和昌榮郡主可都不是腦子糊塗的人,特别是昌容郡主,可是當朝韓太傅親自承認的心思剔透,冰雪聰明,怎可能隻憑那一次就斷定魏二娘與人偷情,肯定是當時被撞見的場面十分難看,或者她們掌握了什麽切實的證據!
一時間,兩派人展開了激烈的争論,榮陽長公主府一下子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原本便小有名氣的蕭二郎更是存在感十足,襄陽城的女子對蕭二郎,簡直是又愛又恨。
這樣一個出身高貴能力卓越的郎君,且據見過他的人說,那蕭二郎有一張比女子還要漂亮上幾分的臉,簡直符合所有女子心中的幻想,又有誰不愛?
可是他的風流,他對前夫人的冷漠,也讓她們望而卻步,說到底,她們會鄙視魏二娘不守婦道,不知廉恥,但讓她們過上魏二娘的生活,她們又是不願的。
這樣一個郎君,也許注定不屬于任何一個人,隻可遠觀不可亵玩焉罷!
然而,很快,一個消息便狠狠打了所有人的臉,也讓那些還在争論魏二到底是不是一個好女人的人,懵了——
官家頒下聖旨,賜婚南平候府二娘子魏子宜和榮陽長公主府二郎君蕭楚睿,擇日成婚!
這便是十月初震驚襄陽城的第二件事,這個消息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愁,更是震得某些人半天無法接受,不願意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