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蝶不覺有異,想到那個傻大個,嘴角微抽道:“兩個孩子被吓到了是真,瞧他那老實得過分的模樣,我隻好奇他可能擔任好班頭的職責。”
她對捕頭這個群體有種同行的親切感,所以方才忍不住就對那楊班頭百般挑剔了起來,班頭至少相當于大隊長的職位,還是首都的,他能做好大隊長的活嗎?
可以說,若楊磊不是班頭,莫小蝶不會對他這麽挑剔。
袁鴻傑萬萬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個嫌棄的答案,呆了半天,才苦笑着搖了搖頭,“子宜,整個襄陽城,也就你敢這麽評價這個楊班頭了。”
莫小蝶一愣,不解地看着袁鴻傑,不就是一個班頭麽,他可關系着百姓們的身家安全,還不許别人質疑一下了?
袁鴻傑笑道:“你可知道,這楊班頭楊磊,可是國子監楊祭酒的老來子,當今太子妃殿下的親小叔,便是他做得有一百個不好,旁的人大抵也是不敢說什麽的。
何況他年僅十六歲就當上了武狀元,一向矜矜業業,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是沖在第一位,對罪案有種天生的直覺,被譽爲大夏朝第一神捕!”
大夏朝第一神捕……
莫小蝶覺得這個稱号比他那牛逼轟轟的家世還要讓她驚訝,不禁糾結地道:“他瞧着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能應付得來複雜至極的案件麽?”
難怪他能直接上奏太子,所以說到底,還是關系戶啊。
嗯,也不對,那可是大夏朝第一神捕呢,是個用實力說話的關系戶!
縱然莫小蝶已經說得甚是委婉,袁鴻傑又怎麽看不出來她眼中的懷疑,忍不住失笑道:“據說楊班頭辦案從不靠分析,都是靠直覺,而且,一抓一個準!”
莫小蝶:“……”
也是神奇,這算犬科動物獨有的第六感?
袁鴻傑繼續道:“楊老夫人三十多歲高齡意外得了這麽個幺子,彼時她的嫡長孫女都出世了,那是寵愛得不行,對他也甚少管束,誰料這孩子仿佛生來就與楊家作對似的,楊家世代文臣,他偏偏自小好武,要他坐下乖乖讀一會兒書就像要他的命。
襄陽城曾傳過一個笑話,楊祭酒爲了讓這個小兒子乖乖讀書,用繩子把他綁在了書桌前,誰料這小子直接用牙齒把繩子咬斷了,麻繩粗糙,繩子是咬斷了,他也咬出了一嘴血,吓得楊老夫人要和楊祭酒拼命,楊祭酒足足睡了一個月書房,自此放狠話再也不管這個小兒子。
楊老夫人瞧着楊磊是真的喜歡武術,也不再拘着他,還請了專門的師父教他,楊磊在這方面也确實有天分,十六歲去考武舉,一下便拔得頭魁。
楊祭酒雖然還是有些不甘心自己家怎麽出了個舞刀弄棒的,但看楊磊當上了武狀元也是開心得合不攏嘴,想着能保家衛國也是好的,正滿心以爲自己家這一代說不定能出一個将軍,誰料官家讓楊磊到軍營任職的時候,楊磊一口拒絕了,還一臉認真地說他讨厭打仗,打仗不但無法保護百姓,還會讓他們颠沛流離,一轉頭,跑去襄陽城府衙當了個捕快,氣得楊祭酒要對他動用家法。
楊老夫人自然是不允的,揚言如果他想再睡一個月書房的話,就用罷,楊祭酒一甩袖子,氣哼哼地說,夫人不用唬我,我打自己就是!讓一衆以爲他要放什麽狠話的子女都哭笑不得。
可以說啊,襄陽城中,就沒什麽人不認識這個楊家的十郎!”
莫小蝶嘴角微抽,這麽二的行爲,果然隻有那傻大個能做出來。
而且這楊祭酒莫名地有些可愛啊,莫不是個妻奴?
看平時寡言少語的袁鴻傑突然這麽滔滔不絕,莫小蝶也算咂摸出什麽來了,一臉警惕地道:“姐夫對這個楊班頭還真是了解。”
被看出來了?他果然不太适合做媒人的角色。袁鴻傑低咳一聲,有些尴尬地笑道:“楊磊在襄陽城中名頭太響,連官家都拿他沒轍,翰林院雖是個清淨嚴肅的地兒,同僚之間偶爾也會說些襄陽城的趣事,聽多了,也便知道了。”
那楊磊行事一向沒有章法,我行我素,偏偏他人不壞,做的也是除暴安良的事兒,又能做出成績,楊家的人也便慢慢習慣了自家有這麽一個怪胎存在,唯一讓楊老夫人煩心的,大抵就是楊磊一直不願意娶妻這件事了。
因此若楊磊真的對子宜存了心思,這姻緣也不一定完全不可行,而且楊磊天生不喜被束縛,剛當上捕快便自個兒搬了出去住,朝廷的公租房也住得很開心,楊老夫人又一向護着他,當他命根子似的,子宜若能嫁過去,也不用被大家族的條條框框拘束。
他是真的覺得楊磊是個不錯的人選,剛好子清又托他幫忙看看身邊有沒有踏實可靠的郎君,若是他不介意子宜以前的事,又能真心待子宜,她還是不希望子宜嫁太遠,他們三姐弟還能常常見見面。
但子宜若是不喜歡,便罷了,就像子清說的,子宜受了那麽多苦,這再次嫁人,就一定要找個懂得珍惜她的,門第身世倒是其次。
袁鴻傑想着想着,也釋然了。
雖然他們方才離開時,那楊磊的眼神似乎有些不舍,但他不過見了子宜一面,瞧着也是懵懵懂懂的樣子,便這樣罷,子宜之後也大抵不會和他有什麽交集了,便是他們有心撮合,也是有心無力,那楊家又豈是他們能輕易攀上的?
袁鴻傑于是沒再提起楊磊的事,細心地安撫着懷裏明顯受了驚吓格外粘他的小家夥。
馬車很快便到了袁家,袁鴻傑早在找到莫小蝶和袁思恬的時候,便遣了人回來報信,因此魏承軒和魏子清一早便守在了門口,見到馬車過來了,立刻迎了上去。
莫小蝶在見到魏承軒和魏子清那又氣又急的表情時,才切實地感覺到了這件事對他們的影響,雖然她早就預料到了,但想跟實際見到的沖擊還是不一樣的,她心裏升起一絲歉意,微微垂眸道:“抱歉……”
然而她話音未落,魏子清突然走前一步,打了她一巴掌,聲音微顫,“爲什麽如此莽撞?爲什麽要一個人面對?爲什麽不向我們求助?”
莫小蝶微微睜大眼睛,有些懵,然而幾乎是立刻,她整個人便被魏子清緊緊抱住了,耳邊,是她哽咽到幾乎語不成句的聲音,“你吓死我了,子宜,你知不知道你都要吓死我了……我爲什麽總是護不住你,我爲什麽……”
袁思恬窩在袁鴻傑懷裏,一臉擔憂地看着自家阿娘。
莫小蝶心頭微震,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感覺抱着她的人突然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到了她身上,已是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