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沈王府嫡姑娘抓周一事兒,在京都裏傳了一段時間之後,就被其他新鮮事兒所替代。當時誰都沒想到,這抓周的事兒,在十幾年後會被人重新提起,卻是與當今的太子挂在一起。
茶館裏有說書的,最愛說道這一段。當初的太子抓周,雖說朝臣将當時場景盡收眼底,但是由于太子一樣都沒拿,單單隻要吃的東西。皇上就在一旁,衆臣生怕惹來災禍,所以這抓周就沒傳開來。
不過沈家這位小姑娘的抓周,卻是傳得人盡皆知。而且這小姑娘心眼兒大,要了所有的東西。兩相對比,這對表兄妹倒是性子相差甚遠。
任誰都沒想到,這兩位迥然不同的人,竟會喜結連理,成了大秦的新任帝後。有些膽子大的人,就将這兩段抓周拿出來說事兒。
等到沈語蓉能走能跑的時候,沈老王爺就親自上奏折請封,要給這位嫡孫女讨個郡主的名頭。齊钰自然是欣然應允,賜号“敏華”,從此大秦就多了一位敏華郡主。
這位郡主自小就聰慧有加,無論是外貌還是才情,都繼承了父母良好的品質。沈妩十分喜歡她身上的這種無拘無束,經常召她入宮。沈語蓉是個閑不住的,陪着沈妩聊了片刻,就定要去東宮找太子,或者就去思善宮找大皇子。
一來二去,她和兩位皇表兄的關系都十分親近。大皇子對着她,就像是親妹妹一般,自然是好吃的好玩兒的都留一份給她,這倒是引起齊敬晨的不滿來了。原本他和大皇子是哥倆好,忽然冒出了個小女孩兒來,就完全把他的風頭給搶走了。
雖說他比沈語蓉大上三歲,但是沈語蓉的性格十分厲害,眼裏揉不得沙子,即使年歲小,偏偏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即使面對大秦尊貴的太子殿下,她都一下不讓,嘴裏說出來的話更是嘲諷至極。
齊敬晨騎馬的功夫已經鍛煉得有模有樣了,至少能在小馬背上安安穩穩地騎着了。這日,大皇子領着沈語蓉進馬場的時候,恰好就看見太子手抓着缰繩,頭高高昂着,身下棗紅色的小馬正在悠閑地散步,當然太子殿下看起來要比小馬得意的多,至少他投向大皇子和沈語蓉這邊的目光,就帶着十足的炫耀。
沈語蓉已經三歲多了,身穿着紅色的小襖衫,身後跟着不少伺候的人。她輕輕瞥了一眼齊敬晨,臉上露出幾分不滿的神色來,撅了撅嘴巴,高聲喊道:“你得意什麽?隻會騎在小馬上爬,那麽慢!”
齊敬晨猛地回過頭來,怒瞪着一雙眼眸瞧過去,臉上的神色惡狠狠的,顯然是被她這一句話所激怒了。
瞧見齊敬晨這樣惱怒的神色,沈語蓉的心裏倒是覺得舒坦了,跟着他學得把頭高高揚起,臉上也是一副驕傲的神色。
“哈哈。”大皇子不失時機地笑了起來,臉上溫和的笑意,帶着足以融化冰雪的架勢。親和的笑聲像是會感染人一般,沈語蓉也跟着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看着涼棚下笑得那樣開心的兩人,齊敬晨是真的被惹惱了,他直接下了馬沖到了這邊。沈語蓉年歲還小,況且嘲笑他已經習慣了,見到太子殿下這麽惱怒,也不曉得害怕,臉上依然帶着幾分笑意。
于是齊敬晨做了他這輩子最不男人的一件事兒,那就是直接退了沈語蓉一把。爲此小郡主自然是摔倒在地,立刻放聲大哭。她還沒有可以和齊敬晨厮打的力氣,除了哭泣之外,沒有别的更好的方法了。
小孩子之間的打鬧,其實也是很常見的,畢竟敏華郡主的性子,衆人都十分知曉。可是這事兒卻被鬧大了,沈語蓉雖然和齊敬晨關系不好,不過和帝後的關系可是十分親近。
就連齊钰那樣性子難搞的男人,被沈語蓉幾句撒嬌的話語,說得也會心軟。晚上不停地纏着沈妩,拼命地要生出個讨喜的公主來。這樣以後就不用看着别人家的姑娘眼饞了。
“皇姨夫,太子哥哥打、打我!雨蓉很乖,他就打我,可、可疼了!”沈語蓉邊哭邊往外跑,恰好就看見了往馬場走的齊钰,直接竄到了他的身邊,委屈地抽噎着,伸手扯着他的衣袖,語氣十分委屈。
齊钰蹲下/身來,從宮女手裏接過錦帕,細細地替她擦拭着眼淚。見到沈語蓉的臉都被憋紅了,不由得輕聲哄勸道:“雨蓉不哭,皇姨夫待會子就揍他給你出氣!”
沈語蓉雖然性子張揚,不過還是有點眼色的。知道這位皇姨夫愛幹淨,她也沒敢往他的身上湊,隻是努力地壓制着自己的哭聲,似乎想停下來一般。
齊敬晨站在馬場裏,臉上露出幾分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剛才也是一時惱火,失手推了人。東宮太子的玩伴兒自然十分稀少,身邊的伴讀也不敢忤逆他,所以真正玩兒到一處的,倒隻有大皇子和這位表妹了。推了人之後才後悔,畢竟沈語蓉還太弱小,但是此刻他又不想追出去道歉,隻是傻愣愣地站在那裏,臉上露出幾分不知所措的表情來。
齊敬軒就站在他的旁邊,瞧見齊敬晨如此失落的模樣,便慢慢地走到跟前來,擡手輕輕拍了拍他。齊敬軒看了一眼自己這個皇弟,慢慢地拄着拐杖往外走去,顯然是要去追沈語蓉了。
他出去的時候,沈語蓉在齊钰的哄勸之下,淚水已經止住了。齊钰便讓他帶着沈語蓉先回鳳藻宮,自己則雙手負在後背,快步地走了進去。
齊敬晨正低着頭踢着地上的塵土,那副失落的模樣,任誰瞧了都知道他是後悔了,不過齊钰的眸光卻變得越發清冷。
“六歲半的人打一個三歲半的,你還是個男人呢,打女人作甚?出息了啊!齊敬晨!”齊钰冷眼看了他片刻,最終語調冰冷地開了口。
齊敬晨一聽齊钰叫了他全名,不由得抖了兩下。隻要是這樣的稱呼,就代表齊钰生氣了。齊敬晨很少聽到皇上這麽叫他,也隻有那麽兩三回而已,不過每一次叫完之後,他都得接受十分嚴厲的懲罰。
這一次他的确是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恐怕真的是難逃一劫了!
“父皇,敬晨知錯,還請父皇責罰!”齊敬晨深知好漢不吃眼前虧,立刻就跪倒在地,語氣誠懇地認了錯。
哪知齊钰看着他跪倒在地的模樣,也隻是輕哼了一聲,細細地打量了他兩眼。齊敬晨雖然已經六歲半了,不過興許是身體素質太棒了,即使在帝後以及大皇子輪番的施加壓力之下,這位東宮太子還是長得實在太好了,肉團子的體态并沒有擺脫掉。
“先去你母後那裏!”齊钰掩下眼中的厲芒,直接冷聲地丢下了一句話,便帶頭離開了。
齊敬晨有些傻呆呆地擡起頭來,不知道齊钰爲何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他。往常他如果做了什麽讓齊钰難以容忍的事情,闆子自然是少不了的。這回推打沈語蓉一事兒,他自知理虧,還以爲齊钰給的責罰定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沒想到竟是隻字未提。
看着男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他也不敢耽擱,立刻加快了腳步跟上。到了鳳藻宮,果然見到沈語蓉那丫頭窩在沈妩的懷裏,臉上要哭不哭的模樣,十分的惹人愛憐。
沈妩也已經完全被她這副模樣所吓到了,不停地安慰她。伸手輕輕摩挲着沈語蓉的後背,完全就是一副親娘的模樣。
齊敬晨的面色冷了兩分,他心裏頭的歉意又有些消失了,變成了幾分怨氣。這丫頭肯定又告狀了!即使他真的有錯,也禁不住她這樣告狀,遇見一個長輩就要說一通,那他不是要被責罰無數次!況且剛從齊钰手裏逃脫,他還不想又落到沈妩的手裏頭。
“敬晨,你可知錯!看把雨蓉的手掌都弄破了!”沈妩一瞧見他進來了,眼神就下意識地看了過去,結果恰好逮到齊敬晨臉上那不以爲然的神情,沈妩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僵冷起來,顯然對于兒子的無法無天,感到十分的氣惱。
沈妩的話音剛落,沈語蓉就主動伸出手來,果然細嫩的手掌上被刮破了皮,顯然是摔倒在地上的時候,用手支撐着所留下來的。
“母後,是她先笑話我的!”齊敬晨聽得沈妩這樣的質問,覺得她完全就是在偏袒沈語蓉,一點都不向着自己,心裏頭就有些不好受了,不經過大腦,話語就從嘴裏溜了出來。
“來人呐,把戒尺拿過來!”沈妩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看過去,臉上的神色十分氣惱。
顯然齊敬晨這幾句話是徹底把沈妩得罪了,無論怎麽說,相比于沈語蓉,齊敬晨算得上是大孩子了。更何況不能以一個孩子的标準去要求齊敬晨,他可是東宮太子,日後大秦的儲君。如此不知禮守法,日後可不就是要亡國嗎?
殿内一下子安靜了,就連一直在抽噎的沈語蓉,都停了下來,有些害怕地看向沈妩。身邊的小宮女匆匆離開,很快又拿着戒尺出現在沈妩的身邊。沈妩直接取過戒尺,朝空中一揮,對着齊敬晨冷聲道:“把手伸出來!”
齊敬晨不敢怠慢,他剛把手擡起,戒尺就已經狠狠地落到了他的掌心上。
作者有話要說:前兩天拖延症犯了,以後幾天會有補更,不好意思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