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瘋瘋癫癫地回了頭,恰好看到外頭黑煙陣陣,竟是直接赤着腳跑下了床,整個人都快要貼到窗戶上了,臉上帶着幾分興奮的笑意,竟是開始鼓掌歡呼。
“着火了,着火了!燒死沈妩那個狐媚子,燒死她!哈哈,要燒死她了!”太後像是魔障了一般,忽然揚高了聲音,沖着外面叫喊道。
許嬷嬷又連忙沖了回來,一把拉住太後的手就往外面托拽。太後最近瘋癫地越發嚴重了,都是清風那厮整日滿口胡言,說起謊話來情緒激動地跟個瘋子沒區别。
每次隻要清風過來,這院子裏伺候的宮人們就都躲得遠遠的。這小師傅瘋起來,簡直跟路上那傻子沒什麽區别。許嬷嬷、穆姑姑和春風三人卻是無法逃離的,十分覺得受不了的時候,就隻好輪流着看着太後。
太後之所以如此喜歡清風,正是因爲太後那種期盼回宮的情緒,和要将沈妩置之死地的心願,隻有清風會附和她,甚至有時候詛咒起人來,比太後還要惡毒。當然這在清風的口中不叫詛咒,而是預言。
太後對于那黑黑的濃煙,顯然是極其興奮的,即使許嬷嬷來使勁兒拉她,她也依然杵在原地不肯離開。雙手還在用力扒着窗戶的邊緣,嘴裏不停地說着“燒死沈妩”的話。
最終還是穆姑姑從外頭沖了進來,與許嬷嬷齊心協力,才算是将太後拽了出來。春風已經帶着人出去潑水滅火了,因着太後是被處罰着來到了朗月庵,所以她所住的院子外面,并沒有多少侍衛看守着新嶽飛傳奇。一時之間,竟是抽調不出大量的人手去滅火。
最終還是穆姑姑跑去請求月濁師太,大半個朗月庵的尼姑沖上來,每人手裏頭都拿着木桶潑水,才算是澆滅了。
“呀,這裏有個僧帽,是誰丢的?”其中一個小尼姑眼疾手快地将帽子從火舌中撈了出來,險些就被燒到了。方才大家都一心撲在救火上,沒怎麽在意這個帽子。
她的話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春風連忙湊了上去。那個小師傅正在翻弄着僧帽,見到春風湊過來,就伸出手來指着帽子的裏層,柔聲解釋道:“這是清風師姐的帽子,我們每個人的帽子裏層都繡着自己的法号,以免弄混掉了。你看,這裏‘清風’有兩個字。”
“咦,清風師姐的帽子怎麽會在這裏?”有人立刻就開口問了起來。
“是啊,說起來,從用晚膳的時候,就沒有瞧見她。倒是把帽子丢在了這院子後頭,也不知道有沒有看見火是如何燃起來的?”又有一個小師傅開了口,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還是頭一回瞧見好端端的屋子燒起來,難免有些害怕。
秋季正是幹燥的天氣,最容易引起火災了,所以每到這個時候,主持師太就要帶領着庵堂上下的小師傅,去後山的河裏挑水來,每日都要灑掃在地面上,保持着濕潤。所以朗月庵還從不曾遇上大火,這還是頭一回。
穆姑姑也過來了,她和春風自然不是那般好糊弄的。眼看着還有些沒燒完的木柴,都是堆疊得十分整齊,顯然是有人蓄意縱火。而且這清風早該回去了,聽這些小師傅的話,卻是一直沒有見到清風,那麽這個清風究竟去哪兒了!
兩人并沒有驚動旁人,而是把這事兒告訴了許嬷嬷,三人湊在一處商量着,最終決定不告訴太後,隻等着先找到清風再說。
清風是在柴房之中醒了過來,天早已黑透了,她完全是被凍醒的。待到她站起身來要往外面走的時候,四周的環境都是伸手不見五指,她直接摔了兩跤才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柴房。
門剛一打開,就聽見不遠處傳來呼喚她的聲音,幾盞燈籠微弱的光亮,她看得十分清楚。
“我在這裏呢,你們怎麽都來了!發生了什麽事兒,這麽晚還不歇了?”清風擡起手招了招,高聲喊了幾句,立刻就把那幾個小師傅招呼了過來。
隻是她這麽一動,才發覺脖子後面痛得很,手臂和小腿上也隐隐作痛,不知是不是方才被摔的。
“春風姐姐,找到清風師姐了!”還有人高聲向着不遠處看了幾句。
待春風領着人找到了清風的時候,清風的意識還有些不清醒。幾盞燈籠同時往清風的身上照過去,幾個人都瞧見了清風身上狼狽的模樣,臉上皆閃過幾分訝然的神色。
隻有春風輕輕抿了抿嘴唇,臉上的神情陰冷了幾分。
“清風小師傅,你這身上怎地弄得如此多的稻草?你又爲何待在這柴房裏頭?大家找了你好久,怎麽都不出來?”春風冷聲開口問道,她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善,語氣頗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架勢。
原本還嘻嘻鬧鬧,暗自問候着清風的幾個小師傅,顯然都被春風的突然發難給吓到了,直接閉上了嘴巴,一時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倒是清風被問得有些無厘頭,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何在這裏,經由春風這麽一提醒,她才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确是滿身的稻草,活像是從草堆裏剛鑽出來一般。
“你的臉上怎麽都是草灰?你剛剛有燒過什麽東西麽?”春風見她遲遲不開口,語氣變得更加緊迫了幾分,臉上的神色也是十分嚴肅,再次逼問道。
這回即使是有些鬧不清楚狀況的清風,也察覺到春風的不善不死冥輪。她本着息事甯人的态度,臉上挂上了幾分溫和的笑意,柔聲道:“這位姐姐是怎麽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在這裏。今兒剛與太後告辭之後,出來沒走幾步,就好像有人在背後打了一下我,然後我就暈倒了,等醒過來的時候就在柴房裏了,竟然都這麽晚了!”
她說完之後,還輕笑了幾聲,試圖化解周圍尴尬的氣氛。不過這一切都是徒勞,春風依然是冷着一張臉,其他幾個圍在旁邊的小師傅,也都面色不佳。她們雖然沒經過什麽争鬥的事兒,不過眼前的情況明擺着就是清風有問題。
清風的帽子就掉落在發生火災的附近,身上全是草屑,臉上和衣服上也都是草灰,明顯就是焚燒什麽之後留下來的痕迹。最重要的是,清風無法解釋,她從太後院子出來之後,直到現在究竟去了哪裏,又爲何會待在柴房,這麽久不出來,直到旁人來尋她,她才走了出來。
“哎喲,我的好師妹喲,來快告訴師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你們要用這樣的眼光看着我!”清風的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她隻好抓住身旁的一個小尼姑,語氣裏帶着幾分親昵和哄勸的意味,顯然想弄清楚現如今的狀況。
那個小尼姑擡眼瞧了瞧對面的春風,見她沒什麽表示,才扭過頭來對清風有些呐呐地開了口,低聲道:“太後的後院着火了,火勢挺大的,好多人提着木桶澆水才救過來。師姐,那火是不是你放的?”
要麽說性子單純的人就是有些直白,這個小尼姑直接将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還讓清風無法躲避,唯有正面回答。
“當然不是!”清風先是愣了一下,根本沒想到太後的院子會着火,揚高了聲音急忙辯解。
隻是還不待她說完,月濁師太和許嬷嬷已經帶着人過來了,兩人的面色都不大好看。月濁師太更是如此,看向清風的眼神裏甚至帶了幾分失望。
清風的眼皮一跳,她立刻就跪了下來,低聲道:“師父,你信我,那火真的不是我放的!太後在哪裏,我要見她!”
“混賬,現如今太後豈是你能見得?語氣還如此随便,當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太後對你那麽好,你竟然恩将仇報,要放火燒院子裏頭的人!出家人慈悲爲懷,你真是打出家人的臉!”許嬷嬷猛地出聲訓斥道,她的雙眸瞪得鼓鼓的,看向清風,似乎要在她的身上剜下一刀般。
許嬷嬷沒敢逼問究竟是誰指使的清風,畢竟這朗月庵裏頭,還住着另外一位主子。從火災開始,就沒有人敢驚動那邊,皇貴妃那邊也沒派人過來,顯然是不想招惹這種事兒。許嬷嬷不敢問,萬一這清風真的說出了沈妩來,那可真不好收拾了。
當務之急,就是想把這個清風弄走,反正除了太後之外,也沒人稀罕她。
面對許嬷嬷如此嚴厲的話語,月濁師太不由得長歎了一口氣。她揮了揮手,低聲道:“清風,你犯了這樣的大錯,原本應該交由太後處置,但是許嬷嬷不想讓太後費神,也不想我們朗月庵丢了顔面。就把你這逆徒交由本門處理,出家人慈悲爲懷,你卻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來,這朗月庵你是不能再呆了。從此刻起,清風被逐出朗月庵,永遠不許入内!”
在這樣的夜色之下,月濁師太的聲音顯得十分低沉,或許是她也到了油燈枯盡的時候了,說話的時候還帶着幾分輕喘,不過聽起來卻更多了幾分滄桑的味道。
“不,師父,不要!我要見太後!”清風還在不甘的哭鬧着,早就有宮人沖上去拉扯住她,這可是許嬷嬷在路上就交代了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清風解決→_→節奏好快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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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師父,不要!我要見太後!”清風還在不甘的哭鬧着,早就有宮人沖上去拉扯住她,這可是許嬷嬷在路上就交代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