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這是宮裏頭傳過來的東西,一封皇上寫給您的信!”明音笑嘻嘻地開了口。
沈妩慢慢地擡起頭來,臉上帶着幾分怔楞,顯然沒想到皇上竟然會給她寫信。在她的印象裏,皇上不是會做這種事兒的人。除了奏折之外,一切書信都應該與這個男人隔絕。
她伸手接過明音手裏的信,立刻就撕開了信封,抽出裏頭的信。沈妩的目光集中到了手中的宣紙之上,她看得很快,瞳仁來回掃了兩下就已經看完了,重新将信紙折好,塞回了信封之中。
明音幾人都悄悄打量着沈妩,她臉上的神色淡淡,甚至原本比較期待的表情,也一下子消失了,音樂帶着幾分失落。原本等着看好戲的幾個宮女,頓時覺得自己高漲的心情沒有得到滿足,此刻倒是湧出幾分好奇來。
“娘娘,皇上信上不是寫了好多内容麽?您怎麽一點兒都不高興,雖然離宮一個多月了,但是皇上的心裏還是惦記着您的!”明語嘴巴快,還沒怎麽思考就把心底的疑問說了出來。
她的話音剛落,明音和明心就回過頭,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明心甚至伸手在她的身上使勁兒掐了一把。
沈妩這才再次擡起頭來,這三人的互動恰好都落在她的眼裏,臉上帶着幾分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向明語,低聲道:“你怎麽知道這信上寫了什麽?”
明語這才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吐了吐舌頭,但是面對沈妩的問題,又不敢不回答。眼神有些猶疑,下意識地瞥向明音和明心,眸光裏帶着幾分求救的意味。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李總管将皇上之前寫得廢棄的紙團都拿了過來,上頭黑乎乎的一團,顯然是寫了不少字,明語就認爲信上有許多内容。”明音有些無奈地開了口,輕聲解釋了一番,她十分不明白爲什麽明語總能如此得蠢。以後幹壞事兒,堅決不能把這小蠢蛋帶上,幾個人心裏頭還沒樂起來,就被沈妩抓了個現行,簡直就是要命。
“對對對,娘娘看字兒挺快的,一看就是博覽群書!”明語聽明音将話題圓了過來,幾聲開口巴結着沈妩,似乎想要讓主子不要計較這種小事兒。
沈妩輕輕眯起眼眸看向明語,臉上的神色顯然不是想象中的那樣歡欣,相反還帶着幾分幽冷。明語立刻閉上了嘴巴,低下頭盯着鞋尖看,暗想着她又是那句話得罪了貴妃。
“不是本宮看字兒快,而是皇上就寫了一句話武極天下。”沈妩輕歎了一口氣,邊說邊将信從信封裏抽出來,輕輕展開了往桌面上一甩。
三個人都下意識地伸長了脖子瞧過去,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時,都是心肝一顫。“阿妩,照顧好腹中的孩子。”短短十個字就沒有了,署名日期也沒有,整張宣紙那麽大面積,結果有字兒的地方隻有巴掌大點兒,還得用大皇子的巴掌來衡量。
明音幾個人都愣在了原地,都是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樣,瞪大了雙眸,顯然不敢相信她們此刻所看到的。
“去把那些紙團拿過來給本宮瞧瞧!”沈妩不由得白了一眼,低聲吩咐了一句。
明語因爲先前犯錯太多,此刻得到沈妩的吩咐,就像是抓了救命稻草一般,直接回身沖了出去。
片刻之後,那些紙團就被明音抱了過來,她的動作十分小心翼翼,臂彎裏都被紙團所填滿了。沈妩輕輕揮了揮手,候在旁邊的幾個人立刻走過來,一一替她将紙團展開鋪平。
她的眼眸輕輕一掃,到處可以見到“阿妩”這兩個字。有些紙上僅有這兩個字,還有的紙上則是密密麻麻的字。
“阿妩,朗月庵那個破地兒怎麽樣?聽人說,女人多的地方陰氣太重,對孩子不好。早知道當初找個和尚廟,讓你去休養的。太後也在裏面,雖然院子隔得比較遠,但是還要注意。她發起瘋來,可是誰都架不住的。
孩子還有五個多月就要出生了,朕正在替他想名字。他不需要繼承你的樣貌,也不需要繼承朕的英勇威嚴,他隻要健健康康的就好。
杜老頭兒說朕病了,你得快回來。朕等你——”最後兩個字被劃掉了,應該是“回來”這兩個字。
沈妩的嘴角露出了幾分莞爾的笑意,不得不說,皇上還是一個非常會說情話的男人。隻要他想,就可以打動人心。
她将這張字數最多的和那封信擺在一起的時候,兩相對比,實在是天壤之别。直接輕笑出聲,讓人将這些信都收好了之後,就讓人把膳食擺了上來。
院子裏侍候的人十分明顯地察覺到,主子今日心情很好。就連早膳都多用了小半碗米粥,出來散步的時候,也都是一副笑吟吟的神色。
用完了早膳,沈妩就讓人準備了筆墨紙硯,她開始着手回信。明音幾個就候在一旁,一個替她磨墨,一個替她打扇,另一個幫她收拾書桌。
沈妩的眉頭輕輕皺起,她坐在椅子上想了片刻,才提起筆來。她回信的速度十分快,并沒有皇上那般的糾結。不過内容卻很多,一旁打扇的明音,趁着沈妩将宣紙放在桌上讓墨迹幹掉的時候,特地偷偷瞄了一眼,娟秀的小楷字洋洋灑灑幾乎快占滿了整張宣紙。
皇宮之内,皇上正在靶場裏練習射箭。“嗖嗖嗖——”三支箭一同射了出來,隻有兩支射到了靶子上,還有一支竟然直接向李懷恩的方向射去。
幸好李懷恩經常被皇上脅迫着當人肉靶子,此刻已經習慣性地跳到了一邊。身上冷汗涔涔,皇上的眉頭緊皺,心情十分不佳,這是誰都能看出來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這一箭根本不是沖着李懷恩去的,隻是李懷恩這衰貨恰好站在了靶子附近。
皇上焦躁是因爲他今早上起來,就已經問過三次信箋是否已經送達了朗月庵,雖然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但是他這心裏頭總是積壓着一股無名之火。
李懷恩也跟着焦躁,他這幾日究竟是怎麽了?每回皇上無意識的動作,最後都會沖着他來。平時那些折磨他都知曉的話,還容易對付,畢竟還清楚皇上會在什麽時候對他動手。但是現如今都是一些無妄之災,他根本無從躲避。萬一要是哪一日,他一時沒躲過去,不就要英年早逝了麽!想他還不到四十,男人四十一枝花,他此刻還是一個花骨朵,難道就要被皇上的相思病給連累了?
李懷恩是越想越覺得憋屈,不過還不待他抱怨完畢,那邊皇上已經扔了弓箭,顯然是失去了興緻大解放的小人物全文閱讀。他們剛回到龍乾宮就收到了好消息,皇貴妃的回信終于快馬加鞭地抵達了。
齊钰連衣裳都來不及換,就直接扯過那個小太監手中的信箋,直接撕開了将信紙抽了出來。
“皇上,近來可好?臣妾今日原想寫信給你,沒想到竟是你的信先到了。不過這信中隻有一句話,并且隻字未提臣妾,心中頓時郁結難耐。臣妾前幾日做夢,總夢到許多許多的血,預兆十分不好。
那些老人常說,女人生孩子就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那日皇上問我,以後可會後悔,當日我的回答十分堅決。但是今日臣妾後悔了,若是生産之日,臣妾沒有挺過來,是否就會變成了陰陽兩隔?
……
臣妾似乎寫得太多,宣紙都快裝不下了。期盼着皇上的回信,千萬不要再隻有一句話了,不然臣妾就不寫了!
阿妩敬上!”
沈妩的回信十分長,而且遣詞造句間都十分輕松,像是此刻她就在皇上的面前說這些話一般。齊钰輕輕眨了眨眼,他似乎都能感受到沈妩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嘴角彎起到何種弧度,眸光狡黠。
隻是他的眉頭卻越皺越緊,沈妩這信的一開頭,也太不吉利了一點!竟然跟他說陰陽兩隔這種話!隻要一想起可能要面臨那種險境,齊钰的眉頭就緊緊皺擰在一起。
李懷恩一直守在旁邊,因爲離得近,他幾乎一下子就感覺到了皇上身上氣息的變化。從剛拿到信的迫切,再到現如今周身都透着一股子冷意,顯然是被信上的内容所惹怒了。
李懷恩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用眼角的餘光看向齊钰。皇上的臉色十分難看,手裏緊緊握着信紙,瞪大了眼睛瞧着,似乎要将信紙瞪出個窟窿來。李懷恩更加好奇皇貴妃究竟寫了什麽,惹來皇上如此大的反應。
齊钰的手裏死死捏住信紙,幾乎要将它揉碎了。好容易克制住想要撕碎的沖動,他将信紙疊好塞進衣袖裏,淡淡地看了一眼李懷恩,目光森冷。
“備馬出宮!”他語氣堅決地說出了這麽一句。
李懷恩吓得直接愣住了,不知道皇上爲何會突然要出宮。他稍微一琢磨,手心裏就沁出了冷汗,皇上不會是要去朗月庵吧?就爲了一封信去找皇貴妃算賬?
皇上雖然很急,但是李懷恩也不敢草草了事。立刻調集了十幾名侍衛,因着要隐匿行蹤,齊钰最終同意了坐上馬車前去。待混出了皇宮之後,李懷恩才顫巍巍地從馬車上下來,在一旁好心侍衛的攙扶下爬上了馬背。
他這個皇上身邊内監總管出宮,自然也是要隐藏行蹤的。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總想給他倆來點對手戲,皇上傲嬌依舊→_→
好怕他的信寫得太纏綿,整個人物就扭曲了,雖然肉麻神馬的還是很有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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