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妩輕輕點了點頭,她的目光逐漸變得深沉,擡起手上火紅色的豆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臉上的笑意逐漸變冷,眼神裏帶着幾分勢在必得。
太後的身子經過這一個多月的調養,總算是好了許多。她整日愁眉緊鎖,心裏頭都是害人的主意。所以這身體遲遲未能痊愈,雖然不再發熱,可是一直感覺全身酸軟無力。
好幾個太醫前來輪番整治,最終得出的結論都是憂思過度,要放寬心胸,心病自然盡除。太後雖然腦袋暈暈乎乎的,但是琢磨惡毒的方法卻還是有一套的。
還真被太後想出來了,沈妩如今地位這般高,一般小手段根本無法撼動她,隻有涉及到一些底線,皇上都保不了她,才能把沈妩給拉下水來。若是誣陷沈妩暗害旁的妃嫔的話,肯定不好使。
太後思來想去,還真被她想到了。這後宮裏,若是查出沈妩害了一個人,被抓住的話,沈妩就徹底完了,這個人便是大皇子。大皇子與沈妩整日膩在一起,表面上看得跟親母子一般似的,但是這兩人的身份偏偏十分尴尬,僞造一些證據實在是太容易,而且還十分信服。
太後越想越覺得這法子好,便經常把許嬷嬷召到床前來,顯然是在密謀什麽。太後每回說的話都是那麽幾句,這法子若是能成功,還有七八分的把握把沈妩扳倒,可是不說現如今大半個後宮都被沈妩握在手裏,就此刻太後這還沒全好的身體,如何能費心費力地害人?
恐怕還沒害成功,先把自己害倒了。當然許嬷嬷嘴邊這些勸慰的話,已經說得不下上百次了,嘴皮子都快磨爛了,太後仍然一意孤行。
這事兒說得多了,難免就露出了端倪蘿莉掠奪之書。現如今的壽康宮早就不是當初的銅牆鐵壁了,太後身邊幾個貼心的人自然收買不到,不過别的宮女可就難說了。太後一味地隻想着要施行巫蠱之術,将大皇子的生辰八字寫在偶人上,然後用針紮。最後将這被針紮的偶人放到錦顔殿裏變成了,這樣若是被抓到了,沈妩即使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太後就這麽拉着許嬷嬷的手,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幾日。每次都必然重複,隻要一提起能夠害死沈妩的事情,她的眼眸裏必定是極其光亮的,可見她對沈妩是恨到了極點。
許嬷嬷總是不斷地歎氣,這樣的太後倒像是魔障了。甚至都不需要許嬷嬷答複她,隻是不斷地訴說着施行巫蠱之術,然後就想象着沈妩未來悲慘的下場。
“若是被皇上發現了那個渾身紮滿針的偶人,哈哈,那個浪蹄子的下場肯定會很慘。斷腸草、鈎吻砒霜、鶴頂紅、情花……這些毒藥都要給她喝,哀家親自喂她。哈哈!”太後就這麽躺在床上,聲音不斷地擴大,瞳孔猛地散開,顯然十分興奮,不由得拍手稱慶。
她臉上的笑容十分猙獰,由于病容未退,此刻瞧着就甚是難看。太後每日的樂趣,就是在幻想着沈妩失利之後的下場。這些惡毒的話在許嬷嬷看了,更像是詛咒,但是恐怕卻永遠沒有實現的那一日了。
沈妩治理後宮很有一套,先前因爲恭賀大皇子滿月時送禮出岔子的妃嫔,被沈妩一個個料理了之後,她的威信早就深深地建立在衆人心中。以前沈妩雖然明面兒上從來不插手後宮之事,實則從很早之前開始,沈妩就一步步蠶食衆妃嫔的勢力。
拉攏不了就狠狠地打壓,沈妩能如此控制住後宮,與她先前在衆人面前流露出來的張揚跋扈密切相關。此刻許嬷嬷已經感覺到了,壽康宮也快變成沈妩的地盤了。
外頭那些宮女,若是不能爲她所用的,都被各種借口調開了。專門到那些髒活累活的地方,太後此時所有的計謀也不過是癡人說夢,遲早是要傳到沈妩的耳朵裏。但是攔都攔不住,太後整日都以詛咒沈妩過活。
“對了,在她服下這些毒藥之後,哀家還不能讓她這麽被毒死。哀家要讓她用三尺白绫挂在房梁上,活活被勒死!死後長大了嘴巴,吐着舌頭,渾身發着黑紫,皇上再也瞧不見她漂亮的地方了!”太後似乎又想到了新的折磨沈妩的法子,一把拉住了許嬷嬷的衣袖,臉上的笑容越發猙獰和古怪,顯然是一種興奮到極點,都變得扭曲了。
笑聲也是極其怪異,像是從嗓子眼兒裏摳出來的一般,根本就不像從人的身體發出來的。
許嬷嬷每日隻是歎息着,與穆姑姑和春風一起,整日守着太後,替她擦洗。太後這幾個老得十分快,頭發都有些花白了,漸漸呈現出了老态。禦膳房那些地方的奴才,都是踩低捧高的,對于壽康宮的飯食經常送來的很晚,還要春風親自跑去催上好幾遍,待拿回來的飯菜也常常是冷掉的。
三個人跟着太後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走到哪裏捧到哪裏,何時遇到這種情況的,心裏都有些不習慣。
太後辱罵的這些話,最後還是傳到了沈妩的耳朵裏。她當時正教大皇子說話,聽到壽康宮的眼線傳來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冷笑。
“敬軒,跟着母妃說‘不自量力’!”她伸手摸了摸大皇子的腦門兒,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不自量力!”小孩子甜糯糯的嗓音傳來,大皇子眼睛瞪大了,直盯着沈妩手中的勺子。勺子裏放了一小塊魚肉和一小口米飯,沈妩答應他的,學會說一個詞就有一口飯吃。
一旁的明音侍立着,暗想着瞧瞧沈妩這架勢,分明就是後娘的節奏!
“明音,上回讓你打探的朗月庵的情況如何了?”沈妩将手裏的勺子遞到大皇子的嘴邊,小家夥便立刻張開了嘴巴,一下子将勺子裏的飯菜咬進嘴裏,用前面長出來的幾顆小牙齒慢慢地咀嚼着穿越在秦末。
明音一聽,立刻收斂起旁的情緒來,專心緻志地應對沈妩的問題。
“啓禀娘娘,這朗月庵在京都頂多算是小有名氣,世家貴婦們不大信奉這家,不過這家庵堂在百姓裏,倒是口碑尚好。目前的掌門師太法号月濁,傳聞爲人十分和善,經常将香火錢拿出來施舍給外頭的乞丐。”明音輕輕挑了挑眉頭,臉上帶着幾分不解的神色。
她實在不明白,這京都裏出名靈驗的庵堂不在少數,爲何沈妩單單選中這朗月庵。若不是沈妩提起來,明音這個久居深宮的人,恐怕都不會知道這一家庵堂。
沈妩的臉上帶了幾分笑意,她輕聲呢喃了幾句:“朗月庵。”
“朗月庵。”一旁等着吃飯的大皇子,立刻跟着學起來。不過他嘴裏的飯食還沒咽下,所以此刻就有些唇齒不清。
沈妩正陷入了深思之中,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朗月庵現如今的師太,還不是害死她的清風。看樣子此刻的掌門師太,都把香火錢施舍給乞丐了,并沒有修築擴建庵堂,更沒有花言巧語地欺騙那些貴婦。
她不由得輕輕地“啧”了一聲,低聲道:“這月濁師太若是太心善,也是個壞事兒,恐怕本宮交代過去的人,還會在那裏養好了呢!”
沈妩的話音剛落,明音的眼皮就跳了一下。交代過去的人,交代誰過去?聽着沈妩這口氣,明顯是不想讓去朗月庵的人養好身子,倒有幾分期盼着越來越差的意味。她這麽一細想,心裏就有了幾分猜測。看樣子太後的歸處,八/九不離十就是這朗月庵了。
“你先去派人把月濁師太請進宮,順便打聽一下朗月庵如今有沒有一個法号爲清風的人,若是有的話,順便一同請過來!”沈妩的臉上露出幾分沉思的神色,她不假思索地說出這幾句話。
明音連忙應承了下來,沈妩的眉頭緊鎖,眼神還處于放空狀态,哪知手中的勺子卻忽然動了兩下。她連忙擡眼瞧過去,便見大皇子顯然是等不及了,直接伸着脖子張大嘴過來要吃勺子裏頭的飯。
“敬軒,母妃還沒教你說過一個詞呢!”沈妩下意識地要往回縮,不過勺子已經被大皇子的牙齒叼住了,她自然不敢用力拽,生怕把他那幾顆剛長出來的乳牙給拔掉了。
大皇子将飯菜都吃進嘴裏,鼓着腮幫子,瞪大了眼睛瞧向沈妩,也不知有沒有聽懂她說的話,而是重複了一遍先前學到的一個詞:“朗月庵。”
大皇子的口齒十分清晰,他學說話總是很輕松。沈妩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眼神無意識地掃到了他那條幾乎被廢掉的左腿,笑容微微僵住了。或許是因爲身體的殘缺,大皇子在說話方面很有天賦,而且還是個好動的孩子。平日裏總會若有似無地讨好沈妩,特别是用膳的時候,總是盯着膳桌上的飯菜不停地咽口水。
“敬軒真厲害,好了,差不多了!”沈妩伸手拍了拍他的額頭,将勺子朝碗裏一放,不再喂他吃了。他雖然已經能吃些飯食了,但是一般都三兩口,不宜過多。
大皇子瞪大了眼睛,瞧着那個落在碗中的勺子,又偏過頭來看了看沈妩。忽然張開了嘴就開始嚎,嘴巴裏面的飯菜還沒吃完,他嘴巴一張就開始往外面掉。
“嗚嗚,嗯——”他停止了大聲地哭嚎,先嚼兩下嘴裏的飯菜,再哼唧兩聲,那模樣甚是滑稽。
作者有話要說:12月爲日更兩章,一天三章有些疲乏了,堅挺不起來了。
妞們見諒哈~
--------------
“嗚嗚,嗯——”他停止了大聲地哭嚎,先嚼兩下嘴裏的飯菜,再哼唧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