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妩輕擰着眉頭,暗自思索着這事兒要如何跟瑞妃開口。沈婉依然盯着她,瞧見她如此愁思的模樣,不由得輕歎了一口氣。
“瑞妃給我的香囊是蘭花香的,當時趁着我進來換衣服,讓人把裏頭的香料換成了麝香。這會子原先的香料還在,隻需找個并蒂花開的繡樣兒就行。”沈婉細細回想了一下,低聲說道。
沈妩見她臉上的神色累極,卻又強撐着,不由得再次歎了一口氣。
“這事兒就交給我吧,姐姐隻需安心養胎即可。我知道姐姐的難處,這宮裏頭如今一個孩子都沒有,姐姐這胎生下來,無論男女都有可能遭人妒恨,再加上莊妃又是個背地陰狠的主兒,你怕她會背後捅刀子!姐姐隻管安心把孩子生下來,我會幫着你的!”沈妩站起身,替她撚了撚被角,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許諾一般說了這幾句。
因着她這幾句承諾,沈婉忐忑不安的心情,忽然就平靜了下來。沈婉輕閉上眼眸,很快就進入了淺眠之中。沈妩見她睡了,才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
早有奇華殿的大宮女,将香囊裏原先的香料拿了過來,瞧瞧遞給了候在一旁的明音。沈妩剛出了奇華殿的殿門,就瞧見沈嬌的轎攆停在外頭,沈嬌一身素雪絹雲形千水裙,安然地坐在轎攆上,顯然是在等她。
“阿姐。”沈妩快走了幾步,站到轎攆的旁邊。
沈嬌顯然是在出神,聽到她的叫喚才轉過頭來,連忙從轎攆上走了下來。
“婉妹妹身子如何了?我就不進去了,總歸見到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我這心裏頭肯定是堵得慌,還不如不見!”沈嬌的臉上露出幾分不耐的神色,秀氣的眉頭緊緊蹙起,不過這奚落的話倒是一句不少。
沈妩的嘴角露出幾分無奈的笑意,輕聲回道:“她的身子還得調養後宮策全文閱讀。”
沈嬌點了點頭,姐妹倆面對面站着,卻是無話可說,氣氛一時有些尴尬。沈嬌低着頭看着繡鞋上精緻的圖案,心裏頭在暗自盤算着,過了片刻才開口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要想對付莊妃了,有什麽我能出得上力的,盡管開口!”
沈嬌的語氣雖然有些不确定,不過這段話卻表明了她的立場。沈妩有些怔楞地擡起頭,認真地看向她。卻見沈嬌的臉上閃過一絲陰狠和憤恨,轉瞬即逝。對上沈妩探究的目光,她有些毫不在乎地道:“我可不是沈婉,胳膊肘往外拐,自然是自家姐妹最靠得住!”
沈嬌丢下這句話,便轉身上了轎攆走了。隻留沈妩一人,看着她的背影遠去。
“自家姐妹最靠得住麽?那麽你爲何要對我趕盡殺絕?”沈妩想起前世,無論她怎樣苦苦哀求沈嬌放過她,最終還是逼她慘死。想到這裏她忽然笑了,嘴裏面輕聲念叨了兩句,臉上盡是諷刺的冷笑。
身後的明心沒有聽清楚她所說的話,以爲是她下了什麽吩咐,便向前跨了一步,低聲問道:“主子有何吩咐?”
“沒什麽,回宮吧!”沈妩擺了擺手,明心立刻招來了轎攆,一行人往錦顔殿走去。
“明心,香囊挖出來沒?”到了内殿,沈妩獨留了明心一人,她輕輕壓低了聲音問道。
明心一聽她這話,連忙從衣袖裏将香囊取了出來。隻是原本素淡的香囊上,卻是沾滿了泥土。細細瞧過去,連明心的指甲上都帶着泥土。
“主子,埋東西這事兒真不是什麽好活兒,還是在别人的地盤埋下去的。奴婢又急又怕,挖出來的時候,上面帶了好大的土塊,奴婢都沒顧上,直接塞袖子裏。現在還是一胳膊的泥呢!”明心難得地抱怨了幾句,她邊說邊晃了晃衣袖,立刻許多顆粒狀的泥土,便都從她的衣袖裏滾落在地。
明心另一隻手托着香囊,卻不見沈妩接過去,臉上就帶着幾分詢問的神色。
“先去把裏面的麝香全部弄出來,再把上面的塵土都弄幹淨,去明音那裏把原先的香料要來,我要一個跟原先一模一樣的香囊!”沈妩并不看她,隻是低沉着聲音吩咐道。
明心苦着一張臉退了出去,爲了避免讓旁人看見,又把香囊塞回了衣袖裏。
沈妩倚在榻上,閉目養神。這将近一整日的折騰,總算是消停了會兒。隻是還不待她歇夠,那邊皇上的口谕已經傳來了。
“修儀,皇上傳召您去龍乾宮。”明語挑着珠簾走了進來,臉上的神色有些苦惱。
今兒剛承受過皇上的怒火,皇上就傳召過去了,怎麽能如此的小心眼!分明就是找姝修儀過去蹂躏的吧?
“嗯。”沈妩打了個哈欠,渾身的骨頭都躺懶了,她臉上的神情并沒有多少震驚,相反十分鎮定。
“修儀,皇上此刻可能很難與人溝通,您悠着些。奴婢聽李總管說,皇上最近迷上了射箭,還讓木匠給他做了一張精簡的小弓箭,您要不要帶把匕首防身?”明語見她這副無所謂的模樣,心裏頭總是有不好的預感,右眼跳得厲害。便開始滔滔不絕地把她所知道的消息,一股腦說了出來,最後甚至還好心地建議。
沈妩聽她這般一本正經地說,臉上露出幾分錯愕,最終好笑地擡手,彈了彈明語的額頭。她坐在床邊,明語也不顧額頭上被她彈得輕微疼痛感,連忙蹲下/身替她穿鞋。
“皇上即使迷戀上殺人了,本嫔也自有法子讓他不會沖着我動手。隻不過是龍乾宮罷了,去一下又不會懷孕!”沈妩站起身來,走到銅鏡前仔細理了理衣襟,才讓明語和明音跟上。
沈妩的轎攆就行駛在前頭,明語和明音落後半步跟在後面九陰邪君全文閱讀。這一路上明語的腦海裏,不斷回響着沈妩先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怎麽去一下就不能有喜呢?婉修媛也沒去過幾趟,不就有喜了?”明語低聲地嘟囔着,臉上盡是不明白的神色。
明音就走在她旁邊,隐隐約約能聽見聲音,卻是聽不清。隻知道她不停地反駁自己先前所說的話,最終明音實在忍受不了,耳邊像是有蒼蠅一般不停地“嗡嗡嗡”。
“閉嘴!這麽多話留着到皇上面前說!”明音猛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聲音雖然壓得極低,但是語調卻透着十足的不耐。
明語扭過臉瞥了她一眼,根本不理會,低下頭繼續念叨着。
明音瞧見她竟然膽子變這麽大,心裏頭也不由得好奇,輕聲冷哼了一下,低聲道:“想知道上次墜兒是怎麽死的麽?”
明音故意壓低了嗓音,并且邊說邊湊到明語的耳邊。立刻明語喋喋不休的嘟哝聲便停止了,僵直着身體快步往前走。
沈妩剛下了轎攆,李懷恩便迎了上來,顯然是等候多時了。
“李總管怎麽親自來了,皇上那邊不需要伺候麽?”沈妩瞧見他一臉驚慌的神色,不由得試探着問了一句。
李懷恩一聽她說這話,臉上立刻皺成了一團。心裏長歎一口氣,就差捶胸頓足地呼喊,姝修儀,求别提!
“奴才是被皇上給攆出來的。皇上問奴才能不能換張臉,他說看得生厭了。”李懷恩雖然想盡量保持着自己大總管的氣度,可是一開口,就耐不住怨婦口吻。
他心底也納悶,他和皇上雖日日都要見面,可是他對皇上真的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皇上爲何要對他說出這樣惹人遐想的話來,明明隻有夫妻之間,才有兩看相厭的吧?皇上,奴才真的不懂你啊!不想染指你,也不想被你染指啊!求放過!
沈妩當然不知道他心裏頭的想法,隻是面對皇上所遷怒的這句話,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這不知道她這張臉,皇上何時能生厭?
“所以你就退出來躲着他?”沈妩臉上的笑意不減,調侃地問了一句,眼角眉梢皆因爲這抹笑容,變得柔軟了起來。
沈妩的話音剛落,李懷恩就誇張地嚷嚷起來了。
“哎喲喂,姝修儀,您可真高看奴才這狗膽了。哪是奴才退出來躲着皇上,分明是皇上讓奴才滾出來迎接您呐!皇上這回的怒火又上升了,您待會兒可得撐住了。裏頭還有幾位宮人,姝修儀您是菩薩轉世,把皇上哄好了就留他們一條命活!”李懷恩像是在叮囑後事一般,替内殿的宮人求情,生怕皇上心情變得更糟糕之後,直接讓人把裏頭的人“咔嚓”了,那可真就不美好了。
沈妩瞧見他吓成這副樣子,臉上的笑意更深,最後竟是笑出了聲。恰好她走到殿門口,兩邊的宮人立刻把門推開,俯/□子迎她進去。
李懷恩看着她那道婀娜多姿的背影,心裏頓時百感交集。姝修儀方才是在嘲笑他吧?
成啊,修儀,您有能耐!進去準備受死吧!
沈妩走進殿内,偌大的宮殿寂靜無聲,帶着幾分令人難過的壓迫感。隐約看到黑色龍袍的一角,她停下了腳步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地擡腳往裏面走,臉上帶着幾分柔和的嬌笑。
伸手不打笑臉人,她要保證皇上看見她的第一眼,心底的怒火就消下些,至少不會沖着她撒氣。她就這樣保持着臉上完美無缺的笑意,慢慢走進了殿内。
“嗖——”的一聲,沈妩猛地停下腳步,一支羽毛箭破空而出,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