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溫家回來後的第七天,正好是情人節。
初春的天氣,格外的冷。年後氣溫有所回升,也不再是整日整日地下暴雪,a市堆積了一整個寒冬的積雪終于漸漸地開始融化。
大概是融雪的原因,最近即使暖陽高照,晴空無雲,溫度也格外的冷冽。
聞歌又是個不愛出門的,這幾天索性就一直窩在公寓裏,曬曬太陽,澆澆花。
溫少遠的酒店因爲年前□□的影響,收到了很大的沖擊。這段時間他倒是有心想空出時間來陪陪她,奈何公事纏身,每天都要到酒店親自坐鎮。這樣的用心,當然也不是沒有回報的,盛遠如今正一天天好轉,慢慢地有了回暖的迹象。
但即使每天都要到酒店點到,工作繁忙,溫少遠依舊雷打不動地暗示下班,偶爾有沒做完的工作都會在晚上陪她吃過飯之後搬進書房裏攻克。
聞歌燙了一壺奶茶,剛倒進厚厚的玻璃杯裏。便聽門口傳來的開鎖聲,她端着杯子探出腦袋一看,溫少遠拎着保溫盒正反手關上了門。
“你回來啦!”她迎上去。
溫少遠瞥了眼她手裏端着的奶茶,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燙了奶茶喝?”
“嗯!”聞歌點點頭,獻寶似地把手裏碧綠色的抹茶味奶茶遞到他面前:“我剛嘗了一口,抹茶的味道挺純的。”
自打聞歌在家有些無聊後,就成天折騰廚房,每天的下午茶從不重樣。前些時間買了一盒抹茶粉後,愛不釋手,蛋糕,曲奇,餅幹以及奶茶都用抹茶。
溫少遠對甜的東西向來沒有太大的興趣,但見她這樣期待地看着自己,從善如流地低頭抿了口,溫燙的奶茶彌漫着抹茶的香氣。
他點點頭,就着她的手又抿了兩口,這才虛攬了一下她:“去洗個手,開飯了。”
聞歌“哦”了一聲,手裏的玻璃杯被溫少遠接走,轉身去衛生間洗手。
溫少遠中午回來時,就順手從酒店帶午餐回來。豐盛的幾個小菜,每餐都有不同的湯飲。但到晚上,就會拎着一整天不出門的聞歌去超市采購些食材,親自下廚房。
聞歌洗完手回來時,溫少遠已經盛好了飯,坐在餐桌旁等她。見她手指還濕漉漉的,抽了一旁的紙巾仔細地給她擦幹,這才把筷子遞給她。
跟養女兒一樣……
這是溫少遠前天剛說過的話。
聞歌想起來就想笑,彎着眼睛像隻餍足的小狐狸。
溫少遠睨了她一眼,往她碗裏夾了塊糖醋排骨:“知道今天什麽日子,晚上還往外跑。”
話語裏的不滿,即使是聞歌塞着耳朵都能聽到。
她低眉順眼地垂着腦袋,再不敢露出一絲雀躍的表情來。
說起來也不能怪她啊,從溫家回來的隔日,聞歌陪溫時遷去商場買東西,碰上之前報社的同事了。知道她回了a市,就約了今天的晚宴,但那時候隻說是年十四的晚上,她哪裏知道是情人節。
還是那天晚上聞歌摟着溫少遠黏糊的時候這麽随口一提,才知道的……後來因爲這件事被狠狠碾壓了一晚,簡直記憶猶新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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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的時候,玲姐開車來接聞歌一起去吃飯。
剛到餐館的包廂,就收到溫少遠的短信——“不準喝酒,多吃菜。”
聞歌想着溫少遠此刻的表情,便有些忍不住想笑。事實上,情人節……把小叔一個人留在家裏,還是挺有罪惡感的。
她掩了唇,遮住唇角的笑意,這才把手機往口袋裏一塞,跟着玲姐走進了包廂。
她們到得早,來得時候包廂裏隻有聞歌之前在報社時帶她的向老師,不知道是不是沒帶眼鏡的緣故,他在座位上盯着她看了好一會,這才站起身來,對她笑了笑。
很溫和的笑容,甚至,有些親切……一點也沒有在工作時那古裏古怪又不太待見她的樣子。
三個人坐下後,向老師先是問了問聞歌的近況,知道她打算做個體戶經營一家小店時,倒是有些意外:“我記得當初問你爲什麽要當記者的時候,你還擲地有聲地告訴我——想自己說的話,有聲音。”
“你當時說我不實在啊。”聞歌笑眯眯地舉杯和他碰了碰,抿着果汁卻自得其樂:“的确是挺不實在的。”
玲姐和何興的關系不錯,幫着溫少遠做了那麽多次的“間諜”,多少是知道聞歌一些事情的,聽着兩個人的對話,隻是笑而不語。
漸漸的,來的人便多了起來。大多還是年輕人,男男女女的圍坐了一大桌。
聞歌看着看着就想起溫少遠來,不知道爲什麽,突然就很想見到他。這麽想着,便悄悄拿出手機給他發信息。
此時,飯桌上正有人問她:“聞歌,你現在是不是單身啊?現在你不是我們單位的人了,那辦公室戀情可就不存在了,趕緊透露下,讓在座的單身狗也好心裏有數。”
聞歌正一心兩用,聞言,隻挑了下眉,回答:“啊……我有男朋友了。”
飯桌上頓時安靜了幾秒,坐在聞歌身旁的向老師拿起果汁給她空了的玻璃杯裏滿上,随口問道:“什麽時候的事?今晚情人節把男朋友晾在一邊來陪我們過,是不是得說你仗義?”
依舊是鴉雀無聲。
聞歌這才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擡起頭來,目光從在座的各位臉上掃過,這才彎唇一笑:“我跟我男朋友認識十年了,他不介意偶爾被抛下。”
玲姐見場面頓時有些凝滞,笑着打哈哈:“這還是個看臉的時代啊,我單身都無人問津。”
聞歌笑了笑,輕握了握她的手。
手心裏的手機嗡鳴着震動了一下,聞歌低頭看了眼,是溫少遠的回複:“我已經在酒店門口了。”
聞歌還沒來得及回複,就看見了溫少遠來電。
見四周沒人注意,聞歌這才側過身接起接話:“喂?”
溫少遠看着車窗外沉沉的夜色和閃爍的燈光,壓低了聲音,笑着問:“剛接到景梵的電話,說安然快生了,要不要跟我走?”
聞歌吃驚地差點沒把手機甩出去,腦子放空了一會,這才驚喜地向他确認:“真的?”
“嗯。”溫少遠應了一聲,轉頭看了眼餐館的門口:“我現在就在門口,你出來就能看見我。”
聞歌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拎起了自己的包,壓低了聲音和玲姐說了一耳朵,這才站起身,倒掉了杯子裏的果汁,換成酒,向衆人舉了舉杯:“不好意思,家裏有急事,我要先失陪了。大家繼續,别掃了興。”
話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玲姐輕拉了一下她的手,見她蹭了一下嘴唇,一副急着要離開的樣子,起身送她到門口,連叮囑她路上小心的時間都沒有,便見她一偏頭,接起還在通話中的電話,小跑着下了樓。
溫少遠自然在電話裏聽到了她剛才說的那些話,此刻聽她有些喘的氣息,便知道她正跑着下樓:“慢一點,剛推進産房,還很早。”
聞歌哪還聽得進去,滿心都是随安然,興奮得不行,就想趕緊飛到她的身邊去陪着她,然後親眼看到小寶貝的出生。
“你覺得會是男孩還是女孩?”聞歌下到一樓,看着燈光明亮的大廳,不知道爲什麽,隻想咧開嘴傻笑。
“是男孩。”溫少遠放輕了聲音,那溫和的語氣像是要融進這夜色裏一般,低低的,如提琴的樂聲:“在林醫生那裏産檢,所以景梵一早就知道。”
事實上,意外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溫景梵并不開心。他更想要個像安然的小公舉,起碼,争寵比較容易些。
聞歌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邊的那輛黑色的轎車:“我看到你了。”
溫少遠“嗯”了一聲,目光透過車窗遠遠地看向她,仿佛在和她對視一般,凝望着:“明天,我們去領證吧。”
聞歌正邁下台階,聞言,腳步頓時一頓。
她的目光透過這夜色,透過那墨色的車窗,仿佛看見了車裏的那個男人。他此刻一定用像遠山般悠遠甯靜的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那句話,猶在耳邊,在她的心弦拉出了一道格外深刻的樂符。
她低下頭,忍不住彎起唇角。那短發從耳後掉落,她微眨了一下眼睛,随手把那縷發絲勾至耳後。心口像是打翻了蜜罐,甜甜的,讓她格外滿足。
“好。”她擡起頭來,那笑容璀璨,像是夜空裏蓬亂又明亮的星光,驟然動人。
那嬌軟的聲音入了耳,前所未有的動聽悅耳。
溫少遠忍不住也抿了抿唇,低低地笑了起來——十年相識的時光,他深愛的小女孩終于邁進了他的世界裏。
聞歌站在台階上,伸開雙手,朝他做出了要抱抱的動作。
嬌俏的女孩立在那裏,身後的燈光把她的身影拉得斜長,她就像是水墨畫裏走出來的,眉目如畫,顧盼生輝。
溫少遠推門下車,邁着大步朝她走去。每一步都能聽見自己胸腔内心跳的聲音,他正一步一步的,迎她走入自己的世界。
那曾經差之微毫的距離,終于在時光的漫步下漸漸被隐滅。
很多不曾在意的時光裏,他都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她,無聲的,安靜的,隻有他知道——那些被他塞在櫃子角落裏的每一張去明尼阿波利斯的機票;那些他悄悄藏起來的她最喜歡看的課外書;那些刻滿了她成長印記的照片。
多麽幸運,此生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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