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上,聞歌是在鞭炮聲中醒來的。沉寂了那麽久的小區住宅裏,到處都是轟然而起的炮竹聲,聲聲震耳。
她把自己裹在棉被裏,隻探出半個腦袋仰頭看着窗外。
難得出了太陽,初生的陽光還有些稚嫩,從樹枝枝桠間漏下來,隻有光,沒有溫度。
各家的屋檐上還堆積着白雪,在陽光下晶瑩透亮的,像是被誰撒了一把鹽,白絨絨軟綿綿的。
房間門外已經有走動的腳步聲了,她側耳聽了聽,剛想縮進棉被裏再睡個回籠覺,有人輕輕地叩響了她的房門:“醒了沒有?”
聞歌揉了揉還有些朦胧的雙眼,剛睡醒時聲音還有些粗啞,她清了清嗓子,這才笑意滿滿地說道:“進來吧。”
溫少遠推開門走進來,見她纏着棉被隻露出一個腦袋來,彎唇笑了笑,伸手把手裏的手機遞給她:“安然的電話,說是你的手機停機了打不通。”
聞歌“恩”了一聲,擁着被子坐起來靠在床頭,邊伸手接過溫少遠遞過來的手機邊去檢查自己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不止停機了,現在還沒電自動關機了。
随安然的聲音輕快中還帶了幾分慵懶,清透溫柔的聲音即使透過電流也依舊悅耳:“聞歌,新年快樂。”
聞歌和她互道了“新年快樂”,又問候了還未出生的小寶寶,這才聽随安然問起:“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聞歌擡頭看了眼正慵懶地靠在床邊的溫少遠:“我們初三回來啊,是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随安然搖頭,看了眼正玩着她手指的溫景梵,想了想,這麽說道:“預産期快到了我有點害怕,景梵也不怎麽讓我出去,我想你回來能陪陪我。”
聞歌眯了眯眼,想起景梵叔結婚後寶貝随安然的那個程度,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人疼還不知足。”
溫少遠這才轉頭看了她一眼,站直身體走到床邊坐下,一本正經地看着她。
聞歌吐了吐舌,自發自覺地靠過去挨着他,用口型示意:“我也有人疼。”
“很知足。”随安然輕聲笑了起來:“你呢?”
聞歌撓撓頭,有些爲難地看了眼溫少遠,支吾了幾聲才有些心虛地說道:“知足啊,知足常樂。”
随安然聽她那突然氣弱的聲音,想了想也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問道:“你小叔在你身邊?”
聞歌含糊地“恩”了一聲,應道:“是啊。”
“昨晚回溫家陪老爺子吃飯,近兩年他年紀大了,記憶也有些差勁了。昨晚在飯桌上問起你的時候,說‘聞歌放學了沒有’……”随安然的聲音一頓,語氣裏也帶了幾分壓抑:“我知道你不願意再面對他,但這次回來,抽個時間來看看他吧。不論他是否同意,到底也是疼了你很多年的長輩。”
聞歌原本還上揚着的唇角頓時抿了起來,沉默了良久,這才“嗯”了一聲,低聲回答:“我知道了。”
挂斷電話後,聞歌盯着暗下去的屏幕好一會,直到溫少遠把手機從她的掌心裏拿走,她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悶悶不樂地看了他好一會。然後一卷被子,縮回去後又往裏一卷,轉身背對着他,隻露出一側小巧的耳朵。
溫少遠坐在床邊看了她好一會,脫了鞋,從她身後整個抱住她把她納進了懷裏。
聞歌被他攬着,依舊抿着唇沒吭聲。
對于溫老爺子,聞歌的情緒很是複雜。并不是不感激這位長輩在她成長中帶來的影響,可也無法原諒無法忽視他曾經對她的傷害。
而這些所有的矛盾,都維系在溫少遠的身上。
讓她想逃避無從逃避,想面對又沒有勇氣面對。撕裂所有的一切去責怪老爺子嗎?她做不到。畢竟,溫敬對于她的恩情,以及整個溫家對于她的恩情都是聞歌無從去感激饋贈的。可坦然又友好地重新面對,要置曾經那些痛苦不堪的回憶于何地?
這麽想着,聞歌就覺得鼻子有些酸溜溜的,委屈得不行。
溫少遠不是沒有感覺到她突然低落下來的情緒,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緊,溫熱的唇落在她的耳後,輕輕地一吻。
感覺到她似乎輕顫了一下,那唇沿着她脖頸雅緻的弧線繼續往下,漸漸落在她的肩膀上。那輕柔的觸感細膩得讓聞歌無法不去在意他的小心思。
那些被他親吻過的地方像是被點燃了一簇簇的小火苗,微微得發燙。所到之處,更像是被羽毛輕掃而過,若隐若無的麻癢,讓人覺得難耐。
聞歌閉了閉眼,突然覺得有些無力。甚至于,那點反抗的心思都被消融,隐約的還期待着他的下一步進攻。
“我會和你一起面對。”溫少遠含住她的耳垂,用牙尖輕輕地咬了咬。那扣在她身前的手微微收緊,把她抱得更緊:“無論是什麽情況,你隻要相信我,沒有什麽能再把我們分開。”
聞歌沒作聲,隻眨了眨眼睛。
見她明顯不配合的架勢,溫少遠正醞釀着再說些什麽時,懷裏的人突然翻了個身,轉身看着他:“别說話,我現在什麽也不想聽。”
這突然的強勢讓溫少遠啞然失笑,他回頭看了眼緊閉着的房門,原本還很安分的手頓時不老實起來:“不聽我就不說……”
他頓了頓,帶着暖意的手指從她的睡衣衣角鑽進去。那柔滑的觸感讓他瞬間眯起了眼睛,那手掌也帶了幾分力,用力地抱緊她:“我隻做。”
話落,那原本就開始“侵略”的雙手越發的不老實起來,已經不滿足于隻停留在她的腰側。
溫少遠瞬間貼近,修長的身體整個得覆蓋住她,沉沉地把人攏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内。
聞歌被他輕掐了一把敏感點,頓時嗚咽了一聲,下意識地擡腿去踢時,他已經先一步看出了她的意圖,修長的雙腿往上一壓,牢牢地把她控制在了身下。
“溫少遠!”聞歌失笑,壓着聲音,輕瞪着他:“松開。”
回應她的,自然是他緊密的輪番進攻。這場拉鋸戰也不知道進行了多久,直到聞歌被他撩得都沒脾氣了,他這才見好就收,隔着被子把她抱進懷裏,低聲軟語地哄着她。
聞歌頓時就想不起剛才到底是因爲什麽還有些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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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早上,聞歌一大早就起床開始收拾行李。她帶的東西不多,幾件衣服也已經是全部。她慣用的日常用品等溫少遠的公寓裏幾乎都有,根本不需要她收拾什麽。
徐麗青也沒有了做早飯的心思,差使了她的先生出去買早點,自己則進屋幫着聞歌收拾。
聞歌右手戴着的戒指早已經不是秘密了,徐麗青對于她的事情始終是給予很高度的自由決定權。是以,雖然詫異,不滿兩個人的突飛猛進,但也不想質疑聞歌做的這個決定。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過了早飯,徐麗青送兩個人下樓。
何興已經早早地等在了小區的樓下,一看到溫少遠和聞歌兩個人走出來,就趕緊推開車門下車,迎了上去。
徐麗青看到何興很是親切,拉着他唠叨了幾句,看他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溫少遠手裏拎着的拉杆箱到底是不好意思再阻攔他拍馬屁,挪了挪,轉而交代聞歌去了。
溫少遠往前走了幾步,這才壓低了聲音問他:“盛遠最近怎麽樣?”
“沒什麽問題,隻是今年比較往年業績差了不少。”何興嘀咕完,從溫少遠手裏接過他的拉杆箱:“溫總,我幫你放進後備箱裏。”
這個情況是溫少遠早就預料到了的,對于扭轉盛遠目前敗勢的方案也下達了不少,光目前而言,并沒有顯著的效果。
而何興,終于如願以償地從溫少遠的手裏接過行李箱,美滋滋地拎着放進後備箱裏。
不動聲色地讨好了老闆,真是好開心。
……
到a市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的兩點了,相比較溫暖一點的n市,a市的溫度依舊低得凍人。别說陽光了,就連堆積了那麽久的雪都沒有絲毫融化的趨勢。
“今年的冬天到底怎麽回事?”聞歌趴在窗口望向窗外。
車已經進入了市區,因爲是年初三,又是大雪天的,馬路上來往的車輛并沒有特别多。一眼望去,街道兩旁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等會下車披着我的外套。”溫少遠把擱在膝上捂熱了的外套遞給她:“等會先送你回去,我跟何興去一趟酒店。”
聞歌抱着他的外套,那淡淡的清香萦繞在她的鼻尖,說不出的暖意。
她垂下眼,乖順地點了點頭,“知道了”這句話剛說了一個字就因爲何興突然的急刹驟然吞沒回去。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沖去,正要撞上駕駛座的後墊,腰上一緊,被溫少遠攬着直接壓進了懷裏。
何興也是吓得面色發白,那車身一抖,即使他往安全那一側打了方向,依舊不可避免地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聞歌一個哆嗦,吓得一顫,緊緊地拉住溫少遠的衣領。
“沒事。”這是聞歌那一刹那聽見的,溫少遠鎮定又笃定的聲音。
那環住她的懷抱,用力,堅固。
沒有什麽能分開他們,她從未如此的堅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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