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歌到溫家的時候,正好遇上剛到門口的傅衍和溫時遷。
溫時遷推開車門下車,紫色的毛領子襯得她膚色如雪,眉目如畫,立在白雪皚皚中,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般,帶着一股冷傲清高。
她幾步走到聞歌的面前迎上來,張開手,兜頭把她攬進了懷裏:“多久沒見着了?”
說話間,溫時遷又狠狠地一收手臂,在她背上輕掐了一把:“你也是真夠可以的,一走就走得一幹二淨。”
聞歌的臉挨着她的毛領子,柔柔又溫暖,她蹭了兩下,這才擡起頭來,眯着眼對她笑:“我又沒有走丢。”
溫時遷一挑眉,正要說些什麽,聽見車門被關上的聲音,擡頭看了眼剛從車上下來的溫少遠,拉起聞歌的手就往裏走:“過去的就過去了,等會讓你小叔給你做點好吃的,我們幾個好好聚一聚。”
積雪已經沒過了鞋跟,踩下去時,有輕微的響聲,在映着燈光的院子裏格外的撓人心尖。
溫時遷和她邊走邊說,一直到了屋子裏,換了鞋,才有意無意地說道:“老爺子去金光寺吃齋禮佛去了,前兩天剛走。”
聞歌剛被她挽着走到客廳,聞言,眉角一揚,說道:“那真不巧,我其實還有事,想和他說。”
溫時遷溫聲笑了笑,大概是也猜到了是什麽事,壓了壓唇角,低聲道:“這些事先跟你小叔商量下再說。”
聞歌看了她一眼,沒作聲。
如果要和溫少遠在一起,即使她再不願意原諒曾經苛責過她的老爺子,也勢必總要面對。那是一根刺,深深地刺在肉裏,不拔除,無法正常呼吸。
傅衍落後溫少遠半步,目光落在走在前面的兩道人影,瞟了眼溫少遠,那眼神略帶深意。看得後者眉心一蹙,冷睨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辛姨在廚房準備食材,聽到動靜,手裏還拿着鏟子,就匆匆地走了出來。見是聞歌,都沒顧得上招呼姑爺,先拉了聞歌仔細地看了看。
上次的墓園一别之後,便一直沒有再見到過,加上聞歌工作忙,偶爾有電話聯系也少得可憐。更别提見面了……聞歌不願意來溫家,那見面基本上就是沒譜的事。
“我看着怎麽是瘦了?”辛姨拉着她看了看,拉着她的手就往廚房帶:“跟辛姨進廚房裏幫忙。”
溫時遷就站在一旁,不樂意了:“辛姨你偏心了啊,聞歌一來連話都不讓我們先說說,就把人帶走了。”
辛姨瞪了她一笑,笑罵:“事兒精。”手上卻沒松開,拉着她進了廚房。
今晚熱鬧,辛姨準備的也多,一旁的小桌上已經擺滿了食材。
辛姨也沒讓她靠近,說是怕油煙沖着。聞歌都進廚房了,怎麽也不會幹站着,拿了還沒洗的菜過過水,剛和辛姨搭了幾句話,玻璃門被推開,溫少遠走了進來。
“辛姨,我要的食材都準備好了沒有?”他先看了眼聞歌,見她低頭專心地洗菜,從她的身後微低了頭看了看。原本是想就着這樣的姿勢抱抱她的,可礙着廚房裏還有個辛姨在,到底還是會收斂些,隻站到了她的身旁,接了水洗手。
辛姨正在削土豆皮,頭也沒擡地回答:“都弄好了,就擱在小桌上等着你下鍋了。”
聞歌洗着娃娃菜,手指從菜葉上拂過,剛洗完整個,手挨着自來水淋了淋,就被他悄無聲息地握住:“冷不冷?”
聞歌緊張地看了眼背對着他們的辛姨,掙了掙,那聲音微帶了幾分故作冷靜的生疏:“不冷。”
“小騙子。”溫少遠握着她的手一重,緊緊地在掌心裏一捏,直接從水下移開。抽了一旁的幹淨毛巾給她擦了擦冰涼的手,轉頭問辛姨:“怎麽水還是冷的?”
辛姨這才轉過頭來,見他們握在一起的手,愣了一下,也沒多餘的表情,笑了笑,說道:“這幾天一直都陰天,熱水都用完了……”說着,見聞歌被凍得通紅的手指,頓時懊惱起來:“我自己皮糙肉厚地不覺得,倒是忘記……”
“沒關系。”聞歌眸光沉沉地看了眼溫少遠,從他的掌心裏抽出手,又裹着毛巾蹭了蹭,說道:“我以前在明尼蘇達的時候,冬天氣溫比現在還冷,沒條件的時候還冷水沖過澡。”
她自己說得無心,聽的人卻有意。
溫少遠的眉心一皺,唇角壓了壓,臉色顯然有些不太好看起來。但礙着辛姨在,什麽也沒說,隻看了她一眼,便直接攬了她洗菜的活。
……
聞歌在廚房沒待多久就被剛睡醒的随安然叫走,幾個人坐在客廳裏聊了聊近況,沒等多久,飯菜便陸續地上了桌。
都是相熟的人,尤其平日裏關系都非常的近,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格外的和樂融融。
等吃過飯,聞歌陪着辛姨把廚房收拾了,由溫少遠送她回去。
傅衍帶着溫時遷走得早,院子裏隻停了他一輛車,靜悄悄的雪地裏,除了紛飛的雪花,便是安靜的路燈,那燈光柔和,映襯得那白雪都多了幾分溫暖之意。
溫少遠走在前面,那修長的背影被路燈拉長了斜影,正在落在她的腳尖。她看着看着,便伸出腳去踩,随着他大步的走動,她幾乎步步踩空。等她猛得跳了一步踩住他的影子時,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停住了腳步。她這一跳,等于投懷送抱,直接跳進了他的勢力範圍,差點撞進他的懷裏。
聞歌受驚不小,一個沒站穩,差點要往後退。被他伸出的手穩穩地扶住,扣在了掌心裏:“走個路也蹦蹦跳跳的。”
聞歌仰頭看着他,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所幸,溫少遠也沒有要和她交流的意思,那剛瞥起的眉頭一松,松開手,替她拉開車門:“外面冷,先上車。”
聞歌“嗯”了一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還是上車了——他給她開的車門,在後座。
溫少遠也沒解釋,看着她坐進去,這才關上車門,上車離開。
剛駛離了一小段路,堪堪轉過一個彎而已,他卻猛得一打方向盤,往小區的小花園那條路駛去。
聞歌被他急轉方向的動作弄得往車門上一撲,手按到了車窗升降的按鈕,機械的一聲輕響過後,那窗降下來,頓時灌進來一陣冷風。
她出門被圍圍巾,此刻修長白皙的脖頸露在領口外面,被這寒風一吹,冷得打了一個哆嗦,忙不疊地搖上車窗。
就這一會的功夫,他卻停下車來,連解釋也沒有,徑直拉開後座的車門坐了進來。
聞歌錯愕地看着他,隻來得及開口叫一聲“小叔”,便被他攬住腰,整個抱起來提到了腿上。
她……難道不沉嗎?
聞歌睜圓了眼,看着溫少遠近在咫尺的臉,臉色微微發黑。這算怎麽回事?
車正好停在兩個路燈之間,距離光源有一段很長的距離。車内又沒有開燈,烏漆墨黑得隻能看清對方的臉部輪廓。
這樣的姿勢,正好可以和她平視,他的雙手都落在她的腰上,此刻把她抱坐在腿上,這一晚想了無數次的渴求終于落下來,讓他滿足地輕歎了一口氣,微一低頭,靠過去,把她整個人都抱進了懷裏。
他的下巴就抵在她的肩膀上,那溫熱的鼻息落在她的耳邊,呼吸之間癢癢的,讓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剛才那一瞬升起的無名之火頓時被澆熄。
“讓我抱一會。”他蹭了蹭聞歌的頸窩,那微涼的鼻尖正好挨着她修長的脖頸,那若即若離的觸碰讓聞歌忍不住悄悄咽了咽口水。
“和我在一起吧,小歌兒。”他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沉沉的,還帶着幾分慵懶,語氣卻格外的認真:“我們在一起吧。”
不要再掙紮,不要再隻是動搖,更不要猶豫,就這樣在一起。
聞歌原本垂放在膝蓋上的手驟然握緊,她僵着身子,沒有回答。
溫少遠似乎也并不是非要她今晚就給個答案,沒聽她作聲,便沒再問她這個問題,靜靜地抱着她坐了一會,才低了聲音說道:“沒有合适的身份跟你回去,現在多陪我一會,等會再送你回去。”
話音剛落沒多久,她一直僵持着的手試探性地繞到了他的背後,緩緩地移上去,輕輕搭住他。
那柔軟的衣料在她的指下,帶着他身上的暖意,讓她忍不住微微收緊了手,另一隻手也環了他堅挺的後背。
幾乎是同一時間的,他身子微微一僵後,原本還規規矩矩的手突然扶住她的腰,偏頭,在她的脖頸上吻了吻。
帶着他滾燙的呼吸的吻落在她的脖頸上,聞歌隻覺得被他親吻的地方燙得像是有一簇火苗在燃燒。她微微推開他,那雙黑亮的眼睛直直地望進了他的眼裏,純淨,透徹。
溫少遠卻閉上眼,原本落在她後背的手移上去,覆住她的後腦勺,微一逼近,原本就近在咫尺的距離被他瞬間拉近。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猶帶餘溫。
“哪怕想拒絕我,也仔細地考慮幾天,好不好?”他咬着她的下唇,那一處柔軟的感覺讓他有些情不能自控,溫熱的唇反複的舔舐,連帶着眼神都帶了幾分迷離:“小歌兒。”
那聲呼喚,隻酥麻入骨,讓聞歌的心口頓時柔軟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