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認識白薇起初,聞歌對這個長相親和力十足,性格溫和,說話輕聲軟語的姐姐還是非常有好感的。但是從白薇踏進溫家的那一刻開始,聞歌對她的感覺就徹底颠覆了。
此後發生的事情裏,雖然沒有直接的傷害到她,甚至連交手都沒有……更多的時候,她是站在一個大姐姐,一個和溫少遠同等位置的人在看待她的不懂事。
白薇覺得她的脾氣是撒嬌,覺得她對小叔的粘人隻是過度依賴。她自主地邁進了溫少遠的生活裏,以一個聞歌不可企及的姿态徹底地觸犯她。
直到那個時候起她開始不喜歡白薇,讨厭她,甚至是厭惡的。
不過白薇也不喜歡她就對了。
白薇從鏡子裏看了她一眼,口紅沿着她的唇線劃過優美的弧度,她輕抿了下唇,對她笑了笑:“還好嗎?”
聞歌本來就郁悶,看她假惺惺的樣子越發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借着臉上那三分微薄的酒意索性裝醉,敷衍地點點頭,草草地洗了手就要往外走。
白薇欣賞了一會,這才不緊不慢地攔住她:“别急着走,我有些話想跟你求證下。”
聞歌也懶得裝醉了,轉身看着她。溫和的燈光泛着柔意,打在她的臉上,平添了幾分妩媚和清麗。她合上補妝用的粉盒,那輕微的一聲“啪”,就像是一個開關,熄滅了心路上唯一的那盞燈。
“你喜歡溫少遠?”她問。
眼角微微上挑,一副輕蔑的樣子。
聞歌冷哼了一聲,微笑着看她:“難不成你也喜歡?”
白薇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給噎了一下,目光凝了凝,随即又若無其事地笑起來:“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你可以收一收你滿身的刺,看着可真難看。”
聞歌沒作聲,隻是冷了表情凝視她。
她微勾起唇角,語氣不掩凜冽:“我和你小叔隻差最後一步就可以成爲交往關系,後來他突然退開了。起初我一直以爲是我的問題,可到後來才知道是你從中作梗。你剛成年吧今年?”
白薇上下掃了她一眼,眼角微垂,笑容冷冽:“這個年紀的人可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頓了頓,她轉身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用手指勾了勾睫毛,這才繼續說道:“但你以爲破壞了我你就能高枕無憂了嗎?看見剛才坐在少遠身旁的那個女人了嗎?”
她轉過身,毫不客氣地往聞歌的心口狠狠地紮了一記:“那是新歡。”
“陳婉認識嗎?”白薇欣賞着她原本微紅的臉色漸漸發白,目光掃到她緊捏起的拳頭,這才覺得快意,那語氣更是毫不掩飾的沉郁:“她給盛遠酒店代言過,也是你小姑的好朋友。除了她還有許許多多,漂亮的,有身份的,有地位的,能幹出色的女人……你以爲你是誰?你是隻會拖他後腿讓他痛不欲生的人。
他喜歡你嗎?顯然不。他有那麽多好女人可以挑選,爲什麽要選你?你不覺得自己是在白日做夢嗎?你不覺得對一個養育你多年你一直叫‘小叔’的男人說‘我愛你’很惡心嗎?”
聞歌驟然像是被掐住了喉嚨無法呼吸,這種頻臨窒息的感覺她經曆了很多回,每次都與他有關。就像是那個夜晚,那個歹徒陰冷的呼吸,和強硬的手指,漸漸剝奪她的空氣,讓她慢慢死去。
每一次被中傷,她都有一種下一秒會再也承受不了的感覺。可她始終沒有放棄,舍不得放棄,也不願意放棄。
那個拯救她,給了她很多次生命,讓她重新擁有好運的男人,即使不愛她,即使無法接受她的感情,她也舍不得。
她看着柔和燈光下,她平和的表情,回憶着白薇剛才那突閃過的猙獰表情,拍了拍臉,努力讓自己的臉色恢複了些血色後。在她有些不解的眼神裏,自若地笑了笑:“你想錯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别人無法評論也無法插手,也從未覺得這感情是畸形的。倒是你這樣的一面實在讓我大開眼界……”
聞歌頓了頓,學着她剛才那樣的表情,微垂下眼角,眉毛卻微微輕揚,露出個輕蔑的眼神來:“你真沒家教。”
一句話,徹底粉碎了白薇所有的表情。
聞歌抿了抿唇角,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倒豎起大拇指,拇指朝向自己指了指胸口,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告訴她:“你今晚說的話我都記在這裏了,來日有機會,我會問你讨回來的。”
話落,也不再和白薇多做糾纏,她轉身,步履穩健地走出去。直到挺直着背脊走回了晚宴的入場處,這才陡然松懈下來,疲憊不堪。
她在沒有人的角落裏站了片刻,這才收拾起心情去找溫時遷。她現在什麽都不想想,她隻需要找個地方可以讓自己一個人待一會。
溫時遷沒多問她什麽,隻看了眼随後入席的白薇,眼神微一審思,讓人領她去房間休息一會。
盛遠,聞歌沒少來。但很少住客房,都是直達頂樓他私人的休息室……後來被徐麗青帶走後,來盛遠的次數少得屈指可數。
如今隻是一個客房,都能讓她回憶往昔,觸景傷情。她一路走到床前這才踢掉鞋子,撲倒在床上時,腦子還暈乎乎地隐隐泛疼。
聞歌翻身一滾,把自己卷進被子裏,哼哧了幾聲,用棉被悶着自己的嘴用力地喊了幾聲“溫少遠你王八蛋”,這才解氣。用力過猛後,她努力呼吸了幾口氣,摟着枕頭眯眼看着富麗堂皇的頭花闆,連何時睡着的都不知道。
醒來時,是被人輕拍着臉頰叫醒的。
聞歌睜開眼,頭頂是刺目的水晶燈,她被這光線刺得眼睛一疼,視線朦胧,連帶着整個人都恍惚起來。
溫少遠擡手關掉了水晶燈,隻留了不遠處的一盞壁燈。就着昏暗的光線探手摸了摸她略顯發燙的額頭:“醒過酒了沒?”
聞歌腦子暈乎乎的,連話都沒聽清,隻知道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溫少遠。便忍不住挨着他蹭了蹭,這樣還不滿足,想了想,伸出手攬住他的脖子,用力一勾,就把溫少遠整個拖拉上了床。
他修長高大的身子壓下來,聞歌悶哼一聲,模糊的意識終于醒了幾分。她推了推壓在身上沉重的身體,鼻端嗅着那酒氣,皺了皺鼻子:“小叔你是不是喝醉了?好大的酒味。”
溫少遠最後被傅衍拉去灌了好幾杯酒,三分的醉意,聽她軟糯糯的聲音更是不想起來了,可又怕壓着她,抱着她翻了個身,讓她趴在自己的身上。手指輕勾了一下她的鼻尖,軟聲問她:“晚上喝那麽多酒幹嘛?”
“葡萄酒是甜的。”聞歌懶洋洋地閉上眼,手指還搭在他溫熱的胸口,感覺到指下他的心跳沉穩又規律,越來越清醒的腦子裏突然就蹦出溫時遷說的那句“要麽推倒他,要麽踹開他”,立刻擡起腦袋,确認一般看了他一眼。
他微閉着眼,神色間似乎是倦極了,用鼻音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那手卻搭在她的腰上,沒有收回。
聞歌拍了拍混沌的腦子,盯着這張熟悉的臉看了良久,越看越内心澎湃……到最後,酒壯人膽,盡生出了一絲勇氣來。
滿腦叫喧着推倒他推倒他……
聞歌僵着身子看了他好一會,到底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沖動,猶豫着,小心翼翼地湊上去親了親他的下巴。
沒、沒反應……
聞歌眨了一下眼,緊張得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盯着他這張臉良久,又試探着,移上去……親了親他的臉。
好像睡着了?
她安撫下自己砰砰亂跳的心,這一次的試探毫不猶豫,沿着他的鼻梁落在他的唇上,剛咬着他的下唇一吮,便感覺到他的唇動了動,貼了上來。
溫熱的,柔軟的。
和她的唇角契合,帶着淡淡的紅酒醇香,讓聞歌腦子“嗡”得一聲頓時一片空白。
她的臉燙得似乎都要燒了起來,體内是酒精作祟,有一股不斷壯大的力量正在她的身體裏橫沖直撞。
聞歌咽了口口水,口幹舌燥。
她顫着手,去解開他的紐扣。剛解開幾粒,就被他按住手。那滾燙的唇貼上來,他抱着她的手收緊,微微用力,幾下翻滾到了大床的正中央。
聞歌趴在他的身上,心跳如擂鼓。借着暗色,見他還是閉着眼睛,這才又低下頭去,繼續親吻他。
明明她什麽都不會,那樣的青澀,卻讓溫少遠的心口燙得一陣發麻,酸酸澀澀得像是渭了檸檬汁。
他心底輕歎了口氣,那閉着的眼眼睫微顫,緩緩伸出手牢牢地抱緊她。
正要不管不顧,再不管别的,加深這個吻……
嘭——
一聲巨響。
随即便是驟然亮起的燈光,燈光刺眼,溫少遠第一反應是拉過床上被她踢在一邊的被子包裹住她。等他眯着眼睛,适應了那強烈的光線,一眼便看見了站在門口,還保持着猛然推開門這個姿勢的老爺子。
他虎着張臉,整個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黑沉沉的籠罩下來,如羅刹一般,帶着不可抗拒的威嚴和肅殺。
身後,是皺着眉頭的溫時遷和傅衍以及……表情震驚的白薇。
白薇對自己能看見這一幕還是非常吃驚的,哪怕她誤導溫少遠進了房間,謊稱聞歌身體不舒服。又讨巧地引來了老爺子,但所有的後果都僅限于聞歌和溫少遠在一起的畫面,而不是……這麽直白直觀。
她瞪圓了眼,被溫少遠那遠遠掃來的眼神徹底冷了個酒醒。看着眼前這個完全沒法掌控的局面,暗叫糟糕……
老爺子的柺杖猛得往大開的房門上一敲,那動靜大的讓裹在棉被裏的聞歌都吓得爲之一抖,暗暗咬唇。
他掃了眼衣衫不整的溫少遠,以及那唇上泛着的水光,想着剛才看到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的一幕,隻覺得心跳加快,血壓飙升,渾身都要炸了。
他惡狠狠地瞪了溫少遠一眼,那語氣平靜得讓人越發覺得恐怖:“穿好衣服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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