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一切都好,她有自己單獨的房間,房間雖然沒有陽台,卻放着一個大大的書櫃,書櫃旁邊就是一個飄窗,放着小木桌,專門給聞歌看書的時候用。
徐麗青對她也非常好,無微不至,也總是很耐心。對她更是投注了很多精力,比如:每個周末都會帶她出去周邊遊。她也很忙,但即使這樣,每天都會盡量準時的回家,陪她一起吃飯。
因爲這個家的男主人并不經常在家的原因,徐麗青很少下廚,除了她剛住進來的那一個星期,親力親爲之後,漸漸地,又開始從外面的餐廳帶飯回家。
徐麗青給她的零用錢很慷慨,聞歌很少會用這筆錢,就算用了也會記在小本子上,多餘的就存進儲蓄罐裏。
才幾個星期而已,她的儲蓄罐就已經有了一定的分量。
……
溫少遠說的幾個星期,聞歌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
聞歌到新家沒多久後,他就出差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跟徐麗青說了什麽,第二個星期,徐麗青就幫她報了一個數學輔導班,周六上午補習數學,下午學畫畫。
原本徐麗青是想她去學鋼琴的,但聞歌對音樂這方面的東西實在是有些遲鈍,至于樂器,她唯一感興趣的就是架子鼓……
幾廂衡量之下,徐麗青才放棄讓她學鋼琴的想法,放任不管地由着聞歌挑了個不爲難的……畫畫。
但讓聞歌有些頭疼的是,除了她,班上還有兩位同學也在遠方藝樹學畫畫。一個是白君奕,另一個是朱清婉。
作爲半路□□來,并且零基礎的聞歌,有些不想見人了。
也就是那時,聞歌隐隐察覺到,徐麗青對于她,還是有要求和期待的,她希望自己變成她想象中的那樣。雖然不強烈,卻似一簇隐在灰堆裏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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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初冬。
a市作爲北方的城市,秋天漫長又凜冽,透支了冬季的寒冷。以至于真正的冬天來臨時,聞歌還有些不知所覺。
時間過得飛快,她還沒從金黃色的落葉鋪灑整個a市街道的光景中緩過神來,就看見清晨上學時,去學校的必經路上結滿了白色的冰霜。
綠草恹恹的,泛着枯黃,粗糙又幹癟。
聞歌呼拉一下騎車過去,準備提前到學校準備紀檢。
冬日的天時已經開始漸漸縮短,才放學沒一會,天色就已經沉了下來,聞歌還在公告欄那一處紀檢彙報上寫班級排名。
期中考試過去後,每班的紀檢人員做調整。聞歌自薦,班主任考慮了一下綜合的素質水平後,便推薦了聞歌當紀檢。
現在,她的名字,每天都會出現在公告欄下方。
隻是當初那個說要看見它的人,卻跟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不見人影。
她沒有去酒店找他,也沒有打過電話。她害怕那樣會顯得她很不懂事,小叔不喜歡她不懂事。
但聞歌也沒有真的那麽淡定,這一個月裏,她幾乎每個星期的星期天都會拿着他給的鑰匙,去他的公寓看看。
總期待着,一打開門,他就站在屋裏。也許正端着茶杯在喝水,低着頭眉目溫潤,看見她時會大吃一驚。也許,他隻是站在那裏,哪裏都沒關系,隻要在屋子裏。看見她時,沒有一絲驚訝,自然地就像是他們從未分開一樣。
但每次,公寓裏都安安靜靜的。
門口是翠綠色盆栽,沐浴在陽光下。這個盆栽是聞歌故意從客廳移過來的,擺的位置正好進門後轉身就能碰上。
無論是被吓一跳,還是被絆一下,應該都能第一時間……知道是她做的吧?
她正盯着公告欄出神,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讓她瞬間驚醒。聞歌扭頭看去,身後站着朱清婉和白君奕。
他們今天值班掃地,所以走得比較遲。
朱清婉正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好奇地問道:“聞歌你在看什麽啊,看得這麽認真?”
公告欄就貼在上下走廊的一面牆上,樓上高年級的學生正推搡着往下走。聞歌正要回答,一擡眼,卻瞥見原本在樓梯上走得好好得一個男生,突然被另一個惡劣地推了下來。
猝不及防間,那人急急往後,跳下幾階樓梯。因爲收勢不及,又直直地撞向了正站在下方,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裏的白君奕。
還維持着潇灑俊逸的校草形象的白君奕一個沒有防備,表情頓時龜裂,往前踉跄了幾步。饒是聞歌及時地偏了偏身子,但還是被白君奕狠狠地撞了一下肩膀。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聞歌覺得自己就是那可憐的池魚……
她捂着肩膀,狠狠地瞪了眼白君奕。這人看着瘦瘦高高的,怎麽這麽有勁啊。被人撞過來,居然還有那麽強大的殺傷力。
白君奕的眼睛也是一瞪,提高聲音吼道:“你瞪我幹嘛,又不是我撞的你!”
聞歌冷哼一聲:“不是你是鬼啊?”
話落,轉身就走。
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朱清婉這才反應過來:“哎,聞歌,要不要一起回家?”
她又不是不認識路!
聞歌背對着她翻了個白眼,但嘴上還是說道:“我往後門走,去寄信。”
這麽一耽擱,好像天色又黑了一些。夜晚總是來得這樣悄無聲息,一旦開始拉上帷幕,就像是潑了墨水的紙張,一點點,卻快速的,瞬間蔓延,浸潤。
聞歌去停車棚取了車,飛快地往後門騎去。
學校的門口原本是有信箱的,但工程隊把校門口的路重新鋪了鋪,連帶着那信箱也“鋪平”了。此後聞歌往a市寄信,都要去郵局的門口。
她已經有一個學期的時間,沒有收到随安然的回信了。不知道她高考是否順利,也不知道她的父母關系是否破裂,更不知道她現在人在哪裏,又過得好不好。
聞歌沒有多少好朋友,随安然是唯一一個她看得比自己還重要的朋友。
a市的夜晚已經華燈初上,街道上車輛川流不息。到處都是下班,放學正往家裏趕的行人。
郵局的大門已經關閉了,她把信封小心翼翼地丢進信箱裏,瞥了眼天色,嘀咕了一聲:“要在天黑之前回家才行,不然徐阿姨看不見我得着急了。”
經過一個路口轉向,正好是紅燈。聞歌踩着腳踏,目光從身旁同樣停下來等待的轎車上一一掃過。
直到聽見身後車輛的喇叭鳴笛聲,這才回過神,擡頭看了眼已經跳轉成綠燈的指示燈,一踩腳踏就往前飛快地掠去。
就在這時。
左手邊的路口突然傳出一陣尖銳的喇叭聲,聞歌順着聲音看去。
一輛白色的保時捷正要通過路口,卻因爲前面橫穿馬路的女生急刹停了下來,車主正氣急敗壞地按着喇叭提醒。
那刺耳的喇叭聲,即使在車流衆多的路口,一樣脫穎而出。
聞歌的目光掃過車前的女生時,卻蓦然一愣,她的目光一凝,幾乎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捏住刹車,就在馬路的中間停了下來。
……
車内有些安靜,隻有電台廣播的聲音在播報路況。何興怕吵着*oss,聲音已經降到最低,但車内什麽聲音都沒有,他又虛得雙腿打顫,幹脆就一直開着廣播。
s市的盛遠酒店運營初期,因爲沒有完全的決策者坐鎮,像是一盤散沙。接到s市區域經理的工作彙報後,溫少遠臨時飛了一趟s市,直到昨天才從s市飛回來。到a市的時候正好是早上,連回一趟家都來不及,直接去了酒店。
一整天的會議,直到現在,才有片刻喘息。
溫少遠閉目養神了一會,感覺車緩緩停了下來,往車窗外看了眼,才知道是路口紅燈。但轉瞬,他目光一凝,皺着眉頭有些不悅:“怎麽是去溫家的?”
何興怔了一下,下意識就回答:“老闆你不是一回家都是去溫家的嗎?”
溫少遠閉了閉眼,聲音沙啞:“那是以前……”那時候聞歌還在溫家。
不知是想起了什麽,他又勾了勾唇角,那點煩躁也煙消雲散,舒了口氣:“等會掉頭去我公寓吧。”
何興應了一聲,轉回頭,認真地看着車前方的路況。
就在這時,右手邊的路口一輛白色的保時捷突然一個急刹停了下來。接踵而來的就是持續不斷的喇叭聲,吵得溫少遠又皺起眉頭,往外看了眼。
何興見溫少遠感興趣,立刻解說:“保時捷差點撞到人了。”
溫少遠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卻恍然看見一道熟悉的人影就這麽莽撞突兀地跨越車道,不顧正在轉向的車輛,直直地沖了過去。
他的臉色頓時一冷,危險地眯了眯眼,瞄了眼跳轉的指示燈,冷聲吩咐:“追過去。”
何興剛想說剛才騎車過去的人像是聞歌啊,此刻聽到溫少遠的吩咐,幾乎已經确定了那個橫沖直撞的小姑娘就是聞歌,一句話也不敢多問。
幸好他停得就是最右側可以右轉的道路,臨時打起了轉向燈,轉彎追了上去。
聞歌剛才猶豫着确認那個女生是不是随安然,又猶豫着要不要追上去,等她猶豫的這一會,那個女生已經彎腰緻歉,疾步走向了對面停在行道樹下,臨時停車位上的那輛黑色轎車。
那輛車的車牌号,聞歌很熟悉,正是随安然父親的車!
幾乎是立刻的,先于意識之前,她已經轉了方向橫沖了過去。到路口時,險先和一輛轉彎的來車撞上。
那刺目的燈光,刺耳的喇叭聲,以及透過車窗車主那憤怒的表情,讓聞歌頓時一驚,這才有一絲後怕。
a市初冬的風已經帶上了l市寒冬時才有的刺骨涼風,吹在面上微微的疼。
聞歌背脊一涼,吓出了一身汗。
她擡眸看着那輛車啓動,駛離,從心底漫起一股無力感。一咬牙,方向一振,右腳剛踏上腳踏闆,還沒用力。
突然一隻有力的大手扣住她的腰,微一用力,就把她從自行車上抱了下來。
一瞬的錯愕後,聞歌猛地轉頭看去,吃驚地舌頭都打結了:“小、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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