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趕集


朝簡揮開腦袋上的手,眼垂下去,嗤道:“你哄小孩。”

陳仰不假思索的說:“你不就是小孩子。”

朝簡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陳仰心驚膽戰,讓你嘴快不過腦,真當這位是個天真無邪的弟弟。

“看我說的,十九歲哪是什麽小孩子,”陳仰按了按少年寬闊的肩膀,語調上揚的說,“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

朝簡拄拐站起來,看陳仰的角度就從仰視變成了俯視。

本就強一截的氣場更是飙出了千萬裏。

“别跟我嬉皮笑臉。”少年居高臨下的說。

陳仰一臉冤枉:“我沒笑。”

“你心裏笑了。”

陳仰:“……”

這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嗎?

陳仰忽地一怔,自己的心态好像年輕了起來,性情正在慢慢靠近出事前的時候。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陳仰沒分神多久,他抓點奶片塞少年口袋裏,轉身回了自己的攤位。

朝簡一言不發的低眉立了會,把運動衣的帽子拉上來,蓋住了被摸過的腦袋。

中午的時候,村裏飄出了飯菜香。

陳仰正要去問搭檔午飯怎麽解決,一個村民就笑呵呵的端着一個大碗往這邊來,不是沖的他攤位,是他旁邊賣小雞的中年女人。

“姜苗,姜苗。”

“啊……”

發呆的中年女人轉頭看,下意識的說道:“李叔……”

李叔的笑容瞬間僵硬,面如死灰,狠狠瞪着女人。

中年女人知道自己說錯話,連忙改口:“是姜大啊,你……你有什麽事嗎?”

“家裏飯好了,我給你送來。”一向樂呵的李叔語氣冰冷。

“哦,哦,謝謝姜大。”

李叔準備離開的腳步停下,回頭平靜的說道:“姜苗,你要好好幹啊,姜家就指望你了。”

“啊?”中年女人端着大碗茫然了一瞬,忙不疊的說,“知道了,我會的,我會的。”

陳仰古怪的想,姜家指望姜苗?

那姜人呢?

到目前爲止,線索有姜人生過病,不喜歡被說像男人,殺過人。

姜苗是妹妹,到了嫁人的年紀,在姜大眼裏,她比姜人要受重視。

陳仰看李叔的背影,他是老集村的兩個姜大之一,另一個是斷手賣饅頭的。

小襄跟陳西雙被叫錯名字,兩人身上隻是發生了奇怪的事。

而李叔被叫錯名字,反應卻很大。

那就是說,除了類似中邪,做噩夢,還會有更可怕的結果出現。

按照次數來的嗎,超過了就會死?

還是說,被叫錯多少次都不會死,但比死還要可怕……

陳仰對李叔大喊:“姜大,也幫我送碗飯啊!”

那個中年人并沒有搭理他。

陳仰以爲自己不是村裏人,所以對方不給他送,而當他跟其他人碰面,聽王小蓓說姜大給她送了午飯時,他的表情就有些驚訝。

“很大一碗,飯菜壓得很緊,生怕我吃不飽。”王小蓓說,“可我哪吃得完,太多了,真的,那些菜……”

笪燕不等王小蓓說就來一句:“也給我送了。”

陳仰看小襄,對方對他點了點頭。

陳仰眼神詢問男同胞們,他們是一緻的懵逼臉。

送什麽,送飯,什麽飯?還給送飯?

“……”陳仰通過這現象得出一個結論,“姜大隻給姜苗送飯。”

不管姜人。

偏心。

後面的陳仰沒直接說出來,大家都能順着他的話想到那兩點。

王小蓓扶了扶黑框眼鏡:“姜大是父親吧。”

“關系出來了,一家三口,父親,哥哥,妹妹。”

徐定義從兜裏抓了什麽吃的塞嘴裏,嘎嘣嘎嘣的,很脆:“這也太不合常理了,普遍都是重男輕女,姜家怎麽是相反的。”

陳西雙瞟徐定義的兜,又看他說話時嘴裏噴出來的碎渣渣,吃什麽呢這麽香。

“呵呵呵,你好意思來彙合啊。”

徐定義谄媚的笑:“别這樣,我是沒辦法,換成你們是我也會那麽做的,誰想死呢你們說是不。”

陳西雙哼哼:“那不還是怪你,都說好了收起來不賣,你自己不長記性。”

“我那生意好,一忙就給忘了。”

“你造成的後果,我們要跟你一起承擔,一句忘了就行了?”

陳西雙仰頭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那一圈勒痕觸目驚心:“你看看我這,快斷了,現在還疼着呢,我皮膚本來就嫩,這下好了。”

徐定義沒皮沒臉:“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提了吧,再說,我不止是脖子被勒,膝蓋還跪傷了呢,懲罰我也受了的,後面你們再發現什麽線索,我一定謹記,絕對不會再犯錯連累大家!”

他做保證的時候,嘴裏也沒停過。

王寬友不做評價:“說正事吧。”

“孩子就是手心手背上的肉,都一樣,不該重哪邊輕哪邊。”

張廣榮四十多了還單着,沒孩子沒媳婦,家庭成長環境讓他有感而發,他冷冷道:“一碗水端不平。”

徐定義又抓點往嘴裏塞,口齒不清的插話:“所以說,還是獨生子女好啊,沒人争沒人搶,爸媽也不會把兩個孩子拿來比較,那種事,有心無心的,都是傷害。”

王寬友捏鼻梁:“越扯越遠了。”

“我覺得沒扯遠,反而離真相越來越近。”徐定義用一種诙諧的語氣說,“你們在家裏受過白眼嗎。”

“即便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說,一樣會挨罵,在家裏喘口氣都有罪,這就是多餘的那一個。”

“……”

大中午的,陳仰全身有點發毛,從進任務世界到現在,姜家那三人到現在都沒出現過,卻一直存在。

他們都是。

現有的信息讓姜人的形象漸漸豐滿了起來。

别人要他讓着妹妹,前因可能是他讓久了,不想再讓,姜大愛護姜苗,不喜歡他。

陳仰猜想,這是姜人的咒怨。

隻是有一點他不懂,咒怨圍繞着三天的擺攤賣東西,1500的盈利。

姜人想姜家賺錢?爲什麽?

陳仰把自己的想法說給搭檔聽:“你看呢?”

朝簡:“嗯。”

這是認同了他的思維走向。

陳仰還想再聽點,朝簡先他一步道:“餓了,找東西吃去。”

“我們去吃午飯,你們吃過的可以在集市上打聽打聽。”陳仰說完拉着朝簡離開。

陳西雙也想跟着,但他的求生欲沒讓他邁開腳,他見徐定義又掏兜,手上嘴上都是油:“你吧唧吧唧吃的什麽?”

徐定義看他沒那麽生氣了,就讨好的攤手:“這個。”

面粉做的小黃條,一根根的,上面混着小芝麻。

正要走的王小蓓眼一亮:“金果棒啊。”

“對對。”徐定義又抓出來一把。

陳西雙“噫”了聲:“油炸的東西,你直接就放兜裏,多髒啊。”

“我自己吃的,有什麽髒的。”

徐定義油乎乎的胖手往後伸,拍拍自己後面的背包:“我包裏還有,你們要吃嗎?”

陳西雙還是嫌,這麽油,跟他的健康飲食道不同。

王小蓓也不是很想吃,眼睛卻沒挪開。

徐定義從背包裏拿出一大袋金果棒,又找了個方便袋,準備倒一點給王小蓓。

結果倒多了,他就不想給,想自己再倒回去一些,或者幹脆就把大份的留下來,讓王小蓓拿走小份的。

笪燕以前被胖子騷擾過,她最讨厭長得胖的異性,這會看徐定義磨磨蹭蹭,再想到他昨晚提出待在一起的猥瑣心思,頓時就鄙夷道:“你是男的,不會讓着點?”

徐定義被大美女這樣說,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然後他就讓了,王小蓓拿走了大袋的。

中午比昨天的溫度高很多,有些曬,集市上的大多攤子前都空着,人不知道上哪歇着去了。

陳仰跟朝簡坐在路邊吃肉馍。

沒蹲一會陳仰就癱着了,他望望自己跟朝簡的攤位,小口吃馍,吃一口就喝點水。

這是陳仰跑回村倒了拿過來的,一大瓷缸子的水,喝着味道泛甜。

陳仰看瓷缸子上面的“喜”字,左右伴着龍鳳,還有兩朵杜鵑,他們睡覺的枕頭巾上也是這個。

“馍裏有花椒。”陳仰吐到地上。

朝簡也吃到了,他眉頭都沒動一下:“塞鹵肉的時候帶進來的。”

陳仰滿嘴都是澀麻味:“我對它有陰影。”

種子,林月,一大灘,混着拉絲的粘液……他不行了。

朝簡看陳仰一臉吃到屎的表情,他嘴裏的肉馍都有點咽不下去:“收起你那個表情。”

“收不起來。”陳仰喝幾口水沖淡嗓子裏的味道,“我去溜溜,一會就回來,這裏能觀察我們的攤位,還不會被太陽照到,你别換地了,在這等我。”

朝簡拿拐杖敲陳仰小腿,稀松平常道:“把你那半個馍給我。”

陳仰很自然的給他了。

走了會,陳仰的心裏才泛上來了那麽點别扭,原先隻有妹妹會吃他吃剩的東西,現在多了一個。

位置對換的話,他發現……自己也能吃得下去。

搭檔都會這樣嗎?

陳仰一曬,沒有參考的對象,以後遇到别的搭檔再問問。

這都無所謂,不想了,關鍵是任務相關。

陳仰路過李平那兒,被他叫住問賺了多少。

不等陳仰說個數字,李平就自問自答:“肯定比我多。”

陳仰看出他的挫敗:“魚不好賣嗎?”

李平撈着自己的大金鏈啃:“這種野生鲫魚,有筷子長,怎麽也該十塊錢一條。”

“才5塊錢,賣的太便宜了,我要怎麽賣?”

接着又說陳仰:“像你,賣的東西單價沒超過4塊的,基本都是兩三塊,可是種類多,這個賣的不好,還有其他的能賣,我就隻有魚。”

陳仰說:“也有隻賣一種的,賣的比我好。”

李平不說話了。

陳仰看塑料桶裏的烏黑魚頭,紮得挺密,都很精神,沒有一隻翻肚子的。

“集市有别家賣魚的,賣的都很不錯,你去取取經?”

李平沒有理會,聽不進去陳仰的建議。

陳仰也不多費口舌,他掉頭走的時候,背後響起聲音。

“昨天我沒退那個人錢,後來就沒什麽人來了,起初我沒多想,指着今天多吆喝吆喝,沒想到今天還是沒人,從我這走過去的都不停,當我不存在一樣。”

陳仰的呼吸一緊,蝴蝶效應嗎?

二十五個攤位分别是姜家三人,各自做生意,誰敗壞了姜家的名聲,誰的攤位就不會再有人關顧。

這規則真的是……

李平眼神空洞:“現在死了一個,還剩二十四個人,1500的總數額,人均收入從60增到了62.5。”

“還有一天半,要是想辦法多賣賣是可以的,但是不會有人來我這了。”

陳仰說:“任務世界變數大,不到最後一刻,都有可能會出現轉機。”

“會有嗎?”

李平失神的一下勾住了金鏈子,脖子上的傷口被刮到,疼得他謾罵起來,精氣神卻好了很多。

陳仰看李平離開攤位,揚聲問他去哪。

“走走。”李平擺了下手。

陳仰收回視線去旁邊賣小牛的大哥那:“你這是黃牛還是水牛啊?”

大哥是外地的,戴頂草帽:“都有。”

陳仰問怎麽分辨。

“看牛角,短的是黃牛,長的是水牛。”大哥熱情的露出一口黃牙,“看毛的顔色也行。”

陳仰心想,是個能聊的,他挨個看那幾頭小牛,又去看後面卧在地上的那一頭老牛。

大哥突然很焦急的喊了一嗓子:“姜人!你别靠太近!牛見不得紅衣服!”

陳仰僵住,他穿的衣服是灰色的。

“快躲開!”

大哥跑過來把他拉到一邊,揮着繩子制止騷動的老牛。

陳仰看看自己這一身,再去看要沖上來的老牛,咕噜吞了口唾沫。

大哥是色盲吧。

而且,牛也不是見不了紅色,換一塊别的顔色的布在它面前抖,它照樣會頂上來。

老牛對他有這麽大的反應,跟他的衣服顔色沒關系,那就是說……

陳仰這麽想着,嘴巴就不受控制的開合,喉嚨裏發出怪異的聲音,細細柔柔的。

“我隻是在走路,沒有招惹你啊。”

“爲什麽都欺負我,我做錯什麽了嗎,姜苗……”

“去死吧……”

“去死!”

陳仰在把一塊石頭大力砸向老牛之後,意識回到了他自己手裏,他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煞白的臉上都是虛汗。

之前還想被附身是什麽感覺,祈禱千萬不要遇上,剛才猝不及防就體會到了。

不想回憶。

那老牛的眼睛被砸出血了,賣牛的大哥什麽都沒說,他隻是把繩子拴好,手一直在抖。

陳仰的手也在抖,姜人當年在集市被牛沖過。

也拿石頭砸了它。

同一頭牛嗎?

牛的壽命好像是2,30年。

頭頂忽然傳來聲音,低低冷冷的:“說的一會回來,這都多久了?”

陳仰抓住拐杖爬起來。

“我被附身了。”他心有餘悸的對少年說。

朝簡皺了皺眉。

陳仰等了等,沒等到其他反應,嘴角忍不住抽搐,這位不怕鬼,不怕人,沒有怕的。

不對,這位怕做噩夢,上次似乎還吓哭了。

陳仰一路捉着朝簡的拐杖:“你知道校園欺淩嗎?”

“一個學生被欺負,圍觀看熱鬧的拍照的,比動手的還要……怎麽說呢,我形容不出來,我一直在想,這麽大範圍的咒怨,背後究竟發生過什麽。”

朝簡說:“那些碎片段已經拼出了一個角,你心裏有數,别明知故問了。”

陳仰摸摸鼻子:“我隻是想跟你讨論讨論。”

朝簡停住,側頭看他一眼,面色漠然:“讨論欺淩?社會性的問題,你回去自己上網看。”

陳仰:“……”

他不知怎麽就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曾經也有被……”

沒問完就清醒過來,不可能,這位怎麽可能會遭遇那些事。

很荒謬的問題,腦子抽了。

陳仰觀察朝簡,對方似乎沒有聽見那幾個字,也不清楚他要問什麽。

“我們去找徐……找姜人,我有事要問他。”

陳仰不久前才被附身,神經還有點脆弱,需要搭檔的陪同,他指給對方看:“就在前面,問完就回去了。”

朝簡把拐杖從他手裏抽出來。

陳仰再次握住。

朝簡再抽。

兩人你來我往的持續了三五下,以陳仰的勝利收尾。

徐定義在攤子前擦手,油光光的,怎麽都擦不幹淨,他想晚上收攤回去問村長有沒有肥皂。

陳仰過來時,徐定義以爲他又送來了線索,趕忙站起來。

“怎麽了你說。”

“你上午沒賣糞箕……”

徐定義很不滿的打斷:“幹嘛啊,我不是都說了不要提了嘛,歉我也道過了,還提這個就沒意思了是不。”

陳仰說:“我是想問你,在那之後你有沒有賣出去什麽。”

徐定義搖頭。

陳仰點點頭:“果然。”

“果然什麽,這很正常的吧。”

徐定義打了個飽嗝,口氣裏都是油膩的味道:“生意不可能一直好,我下午肯定賣得多。”

陳仰跟他說了李平的情況。

徐定義腦子不笨,沒費多大勁就明白了陳仰的意思,他好笑道:“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一樣都賣不出去了,下午就會賣很多,你看着吧!”

陳仰心說,要是能賣出去,那最好不過。

規則少一個是一個。

徐定義沒當回事,陳仰的确會找線索,可這次的就有點搞笑了。

要說敗壞名聲,已經懲罰了不是嗎。

徐定義長得胖,從小到大很多人說他的長相有福氣,趕集的老人們很喜歡他。

昨天徐定義的生意那麽好,早上也是一樣,他不信接下來自己一筆買賣都做不成。

然而整個下午的時間,徐定義竟然真的一樣都沒賣出去。

他仿佛遭到了屏蔽,攤位跟他都成了隐形的,不管他怎麽喊都沒人過來。

不過,李平的魚竟然全賣掉了。

徐定義看到了希望,李平敗壞了名聲還有生意,那他就也會有。

懲罰估計是有時間限制的,明天就好了。

明天是最後一天。

徐定義現在賺的有97,隻要不再死人,哪怕明天他一分不賺也足夠了。

陳仰問李平是怎麽賣出去的。

李平舔舔手指,捏着一把紙票一張張數:“不知道,我都沒想過自己還能賣出去,當時我把桶晃了晃,無聊的打算數裏面有多少條魚,剛開始數就有人來了。”

“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不知不覺就賣完了一桶,之後又賣了三大桶。”

李平頗有些戲劇化的感歎:“生意好的跟做夢一樣。”

大家都很羨慕。

徐定義問李平:“那你賺了多少?有200了嗎?”

其他人也想知道有沒有那個數。

“375。”李平數完說。

衆人:“……”

陳西雙陳檸檬炸了,酸溜溜的說:“這麽多?我才剛過一百!”

王寬友跟陳西雙差不多,他對李平笑道:“恭喜你,人均額這一關過了。”

李平把錢放進外套裏面的口袋:“你們也别擔心,這生意說好就好,錢說有就有了,沒準兒的事。”

陳仰摸摸自己的紙票,129,主要收入來源是竹耙,量很多,村裏批發了一大堆,還有得賣,他問朝簡賺了多少。

朝簡沒回。

陳仰還要問,一條老黑狗闖入了他的視野範圍裏面。

它身上有幾處秃毛,就是前天碰見的那隻。

陳仰記得狗很兇,他正要拉着朝簡躲着它點,接下來一幕卻讓他瞪大了眼睛。

那老黑狗跟上次一樣的對陳仰一夥人吠叫,但它這次才叫了兩聲就搖着尾巴跑向李平,不停的用腦袋拱他的腿,還舔鞋子。

陳仰垂放的手指蜷縮了起來。

狗對陌生人的氣味會很防備,就算不亂叫也不會放下警惕,它對李平的親近是哪來的?

像見到老朋友。

不對!

他不是李平……

他不是李平!

陳仰遍體生寒的後退幾步,一把掐住了朝簡的胳膊。

朝簡疼得面部抽了一下。

王寬友注意到他們的動靜,就把猜疑的目光放在李平身上,他很快就注意到了黑狗不尋常的反應。

“你不是……”

王寬友臉色大變的對大家說:“他不是!”

“不是什……”徐定義沒反應過來。

話沒說完,王小蓓就驚恐的尖叫着跑了,其他人反應過來也跟着跑。

陳仰還在原地,搭檔跑不了,自己不能把他丢下。

“請問你……你是?”

陳仰試圖跟摸狗頭的那位搭話。

對方沒回應的往村裏走,還算健壯的身體變得佝偻,一頭黑發變花白稀松,夾克衫也變成了粗布衣。

那是個老人。

陳仰不敢追,他倉白着臉問朝簡:“那個人是不是姜大?”

他自顧自的說:“不一定,村裏還有其他的鬼。”

反正不是李平。

李平呢?他人去了哪?

是不是下午就不是他了……

“走了嗎?”

跑走的一夥人謹慎的折回來,表情各有不同。

有尴尬的,有還很怕的,也有愧疚的,陳西雙就是那個樣,他對着老陳家的嘤嘤嘤:“我是本能反應。”

“我理解,好了,别嘤了。”陳仰被他嘤得緩了過來。

王寬友沉重道:“他一定是出事了,在我們都沒發覺的時候。”

大家想不出他會觸犯什麽禁忌。

一個賣魚的,想賣掉糞箕都不可能。

徐定義是這行人裏面最不安的,李平跟他一樣敗壞名聲,一樣的在那之後就賣不出去東西,現在李平失蹤了,下落不明。

十有八九是死了,下一個不會就是他了吧?

“你們都在這幹什麽?”

村長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還是那身衣衫,頭上包的也還是那個布巾,他闆着臉喝道:“攤子還看不看了?”

衆人吓一跳。

昨天的五個姜大,今天的十二個姜人,他們的脖子上都有勒痕。

這麽大的視覺沖擊,村長跟其他村民都猶如眼瞎。

村長也不問少了誰,怎麽少的,他隻要在明天收攤前看到1500。

少多少人,人均會提高多少他不在意。

“村長,今晚幾點收攤,跟昨晚一樣還是……”

陳仰的話被一串狗叫聲攔斷了。

還是那老黑狗,沒了熟人在場,它又兇了,“汪汪汪”的叫得很大聲。

村長喝了幾聲,老黑狗趴伏在地,壓抑的發出低吠,它并沒有搖尾巴,更沒有湊上去舔褲腿。

陳仰記得前天出來找狗的是那個缺了隻耳朵的男人,那個鬼是他家裏長輩嗎?

“今晚你們八點休息,明天上午九點出攤。”

村長的話讓陳仰臉色變了變。

大家紛紛都是震驚的模樣。

“明天九點出攤?太晚了吧!”

“不能像今天一樣嗎?”

“是啊,收攤早一小時,出攤晚整整六小時,時間縮短了那麽多,我們……”

“我們不需要休息那麽長時間。”

“對,我們不……”

村長嫌他們吵的把煙杆往牆上一磕,眼睛往外凸:“我早就告訴過你們,不要指望最後一天,你們當我說話放屁是吧?!”

“……”

您老人家說了這句話嗎?

陳仰問道:“那明天什麽時候收攤?”

“六點。”

大家:“……”

窒息了。

最後一天的收攤時間竟然還要提前。

那他們明天隻能賣9小時。

雖然現在他們的人均額都是安全的,遠遠超過了62.5,可任務提示是多賺錢。

那個“多”沒有具體數字,會讓他們不踏實。

收攤後大家分成了好幾撥,陳仰跟朝簡在村裏轉,想看看有沒有什麽老人家。

最好是老得走不動的。

瘋子傻子也可以,在電影裏他們都是重要配角,能提供突破性的線索。

錢秦也出去了,他是獨自行動,不戰隊,進來這麽久也就和陳仰說過幾句話。

剩下的人都在屋裏屋外。

“今晚不拜祖了嗎?“陳西雙坐在小竹椅上面咕哝。

徐定義萎靡的掰金果棒吃:“少了個人就拜不了吧。”

“不是吧。”陳西雙說,“我理解的抽簽是他們五個人抽出來一個當代表,再由對方搖裝滿竹簽的竹筒,随便倒一個出來。”

“哪怕就一個人也能搖竹簽。”

徐定義說:“那就是沒到時候,昨晚是九點收攤,之後才去的。”

陳西雙聽他說起時間,眼睛睜了睜:“我感覺拜祖的時間會變換,不會都是九點,你想,明天是最後一天,六點就收攤了,還要拜祖的吧,不可能輕易就放過我們的。”

“我們不了解拜祖,了解的又不能說。”

陳西雙往屋裏探頭,劉順跟張廣榮都在炕上躺着,他覺得他們那樣像是在等着進棺材,有種對生死抵抗不了的釋然。

拜祖這麽恐怖的嗎?

陳西雙不敢去想象,祠堂是鬼片的取景地之一,尤其是舊時代的祠堂。

徐定義掰了幾根金果棒,噌的一下站起來:“我們去找姜大吧!”

陳西雙:“……”

“他們在屋裏啊。”

徐定義抓他肩膀:“你知道我說的是哪個。”

陳西雙掙脫開徐定義的爪子,猛搖頭:“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進屋睡覺了!”

徐定義的心裏慌得不行,跟他遭遇相同的李平不能死,不然他怕是熬不到明天。

“現在才八點多點,集市上很多人,到處都是燈籠,有什麽好怕的。”

陳西雙不爲所動。

有燈籠才可怕,大家的臉都被照得紅紅的,吓人。

徐定義見說不動陳西雙,他想強行把人拽走,一旁半天沒說話的王寬友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真的?”徐定義激動的說,“走走走,我們去找李平。”

王寬友把自己的背包給陳西雙:“你幫我放屋裏去。”

陳西雙望着他倆消失在牆角,撇了撇嘴說:“我是不是膽子太小了,線索不找怎麽會有,也不能完全指着别人找了告訴自己,伸手黨要不得,哎,剛才我應該答應的。”

“你在嘀咕什麽?”劉順從屋裏出來,衣發亂糟糟的。

“沒什麽沒什麽。”

陳西雙把王寬友的背包往屋裏一丢,出來跟劉順坐在屋檐下聊天。

劉順吃着張廣榮給的西瓜霜,說話抽涼氣:“怕嗎?”

陳西雙小雞啄米的點頭。

劉順突兀的說:“還有三十五分鍾。”

陳西雙沒明白是什麽意思。

劉順沒解釋,還有三十五分鍾到九點,村長有可能會來喊他們去拜祖,二十四個人就會至少減掉一個。

不對,不是二十四。

李平肯定遇害了。

現在隻剩二十三個人了。

王小蓓把小闆凳搬到門口,有一搭沒一搭的找陳西雙說話。

她今晚想跟男生們一個屋。

人多一點,陽氣都重一些,鬼魂會有所忌憚。

王小蓓左腳的毛絨絨拖鞋蹭着右腳:“那個裝姜大的,他想幹什麽?”

“想做生意了吧。”陳西雙發揮想象力,“我看他數錢的時候可來勁了,也很熟練,還有他那話,生前八成是小販,生意不怎麽好。”

“說不定就是賣魚的!”陳西雙突然大聲說。

王小蓓吓得一個哆嗦:“姜大,你,你覺得呢?”

劉順:“我認同姜人的說法。”

王小蓓想到什麽,哆嗦的更厲害了:“那這個村子裏是不是有很多……”

劉順徐徐的安慰道:“我們的任務目标是姜家三人,其他的不會害我們,它們的世界也有它們的規則,不用擔心。”

“不害我們?隻是出來一下,吓也會吓死。”

劉順笑道:“多鍛煉鍛煉就好了。”

王小蓓覺得他像自己爸爸,性子敦厚,脾氣很好,是三個中年人裏最好相處的。

一盆髒水潑了出來,笪燕看了他們一眼,回屋倒水洗臉。

她問坐在椅子上的小襄:“你不洗嗎?”

小襄在看手機上的照片,都是集市,各個角度的,她淡淡道:“我一會要出去。”

笪燕往盆裏放毛巾的動作一停:“什麽時候?”

小襄說等會。

笪燕把頭發撥到一邊:“能叫上我嗎?”

小襄不在意道:“可以。”

笪燕聽到這個答複暗暗的松了口氣,昨天她還鄙視王小蓓跟項甜甜抱團,假惺惺的姐妹情,根本沒必要,今天她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同伴很重要。

笪燕把毛巾按在溫水裏浸濕,閉着眼洗了把臉,她睜開眼看了下牆上的小鏡子,又閉上眼繼續洗臉。

擦幹臉的時候,笪燕感覺眼睛裏掉了根睫毛,有點難受。

她把濕毛巾放盆裏,對着鏡子扒眼皮找睫毛。

鏡子裏的自己也在扒眼睛。

笪燕的動作頓了頓。

有時候就是這樣,跟鏡子裏的自己對視,怪怪的。

尤其是洗臉的時候。

笪燕繼續翻動眼皮,沒一會就找到了掉在眼睛裏面的小睫毛,再小心用指尖撚了出來。

就在她要把手上的睫毛弄掉的時候,她的身子驟然一僵。

有哪裏不對勁……

哪裏不對!

下一刻笪燕就對着鏡子用力扒眼皮,發現下眼睑有一顆痣,小小的,淺褐色。

以前那裏長痣了嗎……

沒有!

以前沒有痣!

笪燕瞪着鏡子裏的自己,鏡子裏的自己也在瞪她。

爲什麽會多出來一顆痣?

怎麽會多了顆痣呢……

笪燕毛骨悚然,剛才一開始洗臉的時候是沒有的,她抖着手擋住另外半邊臉,透過鏡子看有痣的那一半。

發現那半張臉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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