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梁悅聽了我的話,卻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我跟你一起過去。”
梁悅很堅持,我隻好點點頭,打着手電慢慢地走出了那間監控室。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外面那兩具屍體的前面,忍不住偷眼看了一眼。
發現他們兩個依然跟木頭樁子似的,沒有任何的表情,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其實這才是他們應該有的狀态,屍體怎麽會有動作和表情呢?
隻不過剛剛發生的一切,他們俨然就跟活過來了一樣,能對我們發動攻擊,能追蹤我們走路。所以在我的潛意識裏,根本就沒把他們當做屍體對待。
隻是不知道爲什麽,他們卻突然停止了攻擊,恢複到了屍體該有的狀态了。
我沒心思去研究他們,我心急想知道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三叔,如果是他,又是死是活?
我走到第三個人的身前,心裏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因爲我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和我走到那兩具屍體旁邊的感覺是一樣的。這種感覺沒有辦法形容,怎麽說呢,就是對方沒有一點生氣,感覺和你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物種。說白了,就是你自己是活人,而對方……是死人的那種感覺。
難道三叔也已經……
我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此時想到這個,我全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三……三叔……”我再次低聲喊了兩聲。
三叔那邊依然沒有任何動靜,而且此時我的手電也哆哆嗦嗦照上了三叔的臉。那站着的的确就是三叔,隻是他的那張臉,和我感覺的一樣,也是死氣沉沉,雖然不是那兩具屍體那般死灰色,但也是沒有一絲的血色,白得有些瘆人,而且三叔也沒有一點表情。
人類之所以區别于動物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人是有感情的,而感情的表達最直接就體現在表情上。但是當人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時候,是十分可怕的。
三叔此時就是如此。
我正想靠近三叔,仔細看看的時候。突然在地下停車場裏,再次傳出了那種詭異的笛聲。
笛聲一起,我看到三叔緩慢地轉過了身子,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我驚悚地看到,三叔的腿就像是兩根木棍,跟那兩具屍體一樣,也是膝蓋沒有彎曲,十分僵硬地往前挪動着。
我伸手捂住了嘴巴,差點就驚叫起來。
我雖然對三叔的那身狗屁道術并不太感冒,但是在我的潛意識裏,三叔和我是不一樣的。就比如在天台的時候,我和梁悅都能被笛聲迷惑,而三叔卻能安然無恙。所以我怎麽也沒想到,三叔會出事。
我唯恐自己出現了幻覺,急忙回身去找梁悅,想讓她确認一下我看到的是不是事實。
可是我一轉頭,另外一幕更加驚悚的畫面出現了。
梁悅的身高不矮,站在我的身後,身體緊貼着我,我一轉頭剛好就看到她的臉出現在眼前。
我下意識地往後一躲,手電也照了過去。
梁悅剛剛和我出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經過這麽一會工夫,竟然變得和三叔一個樣子了。臉色變得很難看,身體原本繃着的神經,像是霎時間松弛下來,看起來跟一具行屍走肉一樣。
特别是那雙眼睛,原本充滿了活力,美目顧盼,柔波四溢,現在也變得黯淡無神,跟死魚的眼珠沒什麽兩樣。
“梁悅,你……别吓我……”我傻站在原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好的兩個人,轉眼間就變成了這個模樣。我還幻想着一種可能,是他們在吓唬我。盡管我知道這種可能性簡直是微乎其微。那心得有多大,才能在這個地方開玩笑?
梁悅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一樣,眼睛直勾勾看着遠處的黑暗。身體也同三叔一樣,朝着遠處僵硬地行進着。
緊接着,那兩具站立的屍體,也動作起來,走在梁悅的身後。
四個人排成了一列縱隊,在笛聲的接引下,僵硬地行進着。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對此是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如果說在進來之前,曾經預想過各種危險和困難,可是這裏發生的一切,還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也完全不在我的掌控範圍之下了。
看到三叔和梁悅走出了一段距離,我來不及再想其他,急忙腳步加快了幾步,也跟在了那隊列的後面。
不知道爲什麽,這裏就剩下了我一個腦子清醒的人。我當然不能放棄他們,我想跟過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如果跟過去,會不會找到那詭異的笛聲的源頭?
我也學着他們,兩條腿僵硬地往前挪動着。以這個姿勢,走了幾步,我就感覺到膝蓋發酸,兩條腿也很難受,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眼睛在适應了地下的黑暗之後,爲了不引起注意,我熄滅了手電筒,忍着身體的不适,機械地跟在隊列的最後。
此時的笛聲,吹奏得是一首比較舒緩悠揚的曲子,很有古韻。但是在這種場合下,我感受到的隻有陰森,沒有美感。
三叔走在第一個,雖然四處依然黑暗,但是他追尋着那笛聲,竟然跟能看清路一樣,走起來毫不遲疑。
我越來越感覺到這笛聲的魔力,看來這一切都是因這笛聲而起。如果能找到這笛聲的源頭,也許一切事情都會迎刃而解。
我跟着隊列,正往前行進着,突然感覺到身後有點不太對勁了。
我清楚地記得,我是走在隊列的最後一個的,可是走着走着,卻聽到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我激靈了一下,頭皮唰地一麻,難道我身後又跟過來一具屍體?
我努力屏住呼吸,不敢回頭,隻是側起耳朵仔細聽着身後的動靜。
那腳步聲聽起來很輕,好像是在有意地控制着輕重。更爲離奇的是,除了腳步聲,我還聽到了呼吸聲。
開始的時候我以爲是我的錯覺,但是當我自己屏住了呼吸,那聲音就更加明顯了。
我心裏一陣翻騰,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離開那隊列有了一小段距離,直到我自己停了下來。
沒錯,我停下來之後,身後的腳步聲也停止了。
我感覺到在我的後脖頸的地方,有涼蘇蘇的氣息吹在上面。我吓得不敢亂動了,這種狀況,顯然是有人站在我的身後,呼出的氣息噴到了我的脖頸上了。
身後是人是鬼?是活人還是屍體?
我的心頓時狂跳起來,我實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懼,下意識地想喊叫。
我剛一張嘴,就有一隻手從身後伸出來,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
我吓得毛骨悚然,想要掙紮,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壓低了的聲音:“想活命,别亂動。”
聲音我不熟悉,但是我聽了心裏還稍微安定了一些。畢竟他能說話,就說明不是那種能行走的屍體。而且看樣子是來救我的。
我這一遲疑,那人拉扯着我,往旁邊跑去。
我眼見着三叔和梁悅走遠,心急如焚,卻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那人手裏也提着個手電,帶着我穿過一扇門,前面居然是向上的樓梯。我這才注意到,這應該就是原來梁悅帶我找到的那個步行梯間。
隻不過當時那步行梯間的門是鎖着的,而這個人居然把這門給打開了。
我低聲問道:“你是誰?”
前面的人沒吭聲,隻是趕路,看那樣子像是晚走一會就會怎麽樣似的。
我索性停了下來,問道:“你到底是誰?别裝神弄鬼的?再不說我不客氣了。”
前面那人才歎了口氣,說道:“我是老肖,你趕緊跟我走吧。”
“老肖?老肖是誰?”我腦子裏現在跟漿糊似的,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老肖是那個看門打更的人,也就是那個梁悅口稱的肖伯。
“肖……肖伯?”
“别說話,跟我來。”肖伯擺擺手,貓着腰,往樓梯上面爬。
我回頭看了看,并沒有人跟來,我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選擇相信肖伯,還是下去找三叔他們,以及那笛聲的來源。
肖伯走了兩步,發現我沒跟上來,就又歎了口氣,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想救他們,就跟來。想送死,就下去。”
肖伯說完,也不管我自顧自地順着樓梯跑了上去,在上面晃了晃,就沒了蹤影。
我想了想,現在似乎隻有相信肖伯一條路了。剛進來的時候,我看出這個肖伯的眼神賊溜溜的,看着不像好人,還懷疑過他有問題。
現在怎麽也沒想到,我們仨人的命運居然會綁定在他的身上。
我趕緊順着樓梯追了上去,肖伯一直把我領進了他的那間小屋裏。他的屋子裏點着一盞油燈,雖然不如電燈那麽亮,但是足以給人一種安全感。這種感覺就像是剛從地獄離開,到了人間。隻不過他的房間裏,彌漫着一股難聞的氣味。這氣味我跟三叔他們剛進來的時候,就在他身邊聞到過。
“肖伯……他們……”我指着下面想要把事情的經過說一說。
肖伯擺擺手,說道:“别多說。你先離開這裏吧,明天上午九點,到平安巷4号找我。”
“那他們……”
“三天之内,還死不了。你回去别走小路,走大路。别走暗處,走明處。”
肖伯交代了一番,作勢準備關門。
見他真打算送客,我隻好不情願地離開了他的房間。肖伯一直把我送出了主樓,那鐵門咣當一聲關上了。
外面彌漫着一股清新的空氣,我貪婪地吸了幾口。
我按照肖伯的交代,沿着街區有路燈的大路走,一直回到了所住的酒店大堂。坐在燈火輝煌的酒店大廳,恍惚間似乎做了一個夢。
夢醒之後,又該何去何從。
三叔不在,我得自己做出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