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是個窮地方,稍微有些本事的讀書人或者修行資質之人早就去了更繁華,更能展現他們才能的内陸都市。
以前倒還好,洛城裏到是還有些青壯,但是近些年,大周和北唐約定的百年盟友之期将到,傳聞北唐大兵壓境,隻要百年之期一到,鐵蹄立刻南下。
到時候,洛城将會是首當其沖之地!
因此,爲了躲避戰亂留下的,隻是一些駐守邊疆的老弱殘兵和和沒有能力離開的老幼婦孺。
沒人知道方牧來自哪裏,但是整個洛城之人都極爲喜歡整個窮酸書生,因爲他雖然也窮,但是教書并不收取任何錢财,一鬥米,便可進私塾一直聽課。
方牧雖然窮,一身舊襖滿是補丁,但是整個人都整理地異常幹淨。特别是他的手,每次摸書之前,都會洗得異常潔淨。
此時,方牧持書卷而讀。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
下面的孩子們搖頭晃腦。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孩子繼續。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這時候,私塾木屋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堅實的腳步聲。
下一刻,木屋木門被打開,風雪吹進。
卻見門外,站着一位身披明黃大氅的俊逸男子,在他身後,似乎還有一群侍衛模樣的人。
見到此人出現,方牧明顯怔了一下,然後溫和地對孩子們笑道:“今日便到這裏吧,明日我檢查你們的課業。”
孩子們聞言,安靜地收拾東西離開了私塾。等孩子們走幹淨,門外的俊逸男子終于走了進來。
“未曾想,堂堂名震東海京都大才子方牧,竟然躲到了這個地方辦起了私塾。”
俊逸男子找了個地方坐下,解下身上的大氅,露出裏面的錦衣。但他似乎根本不懼這天寒地凍,反而身上還若有若無地冒出熱氣。
方牧笑道:“我本就是一無用書生,教書天職而已。到是不知十五王爺,爲何來到洛城。”
面前之人,正是當今大周皇帝十五弟,周洪!
周洪與方牧,年少時期皆是東皇黑皇門修行學宮弟子。方牧此人悟性卓絕,琴棋書畫,各家典籍無一不通,乃是京都東海出了名的青年才俊。
然而,天妒英才,方牧雖然悟性不凡,但是卻發現天生氣海閉塞,無法感知到絲毫靈氣,故而根本不能修行。
在這以修行實力爲尊的今下,這無異于滔天噩耗!
周洪道:“當年學宮内的老師曾言,以你的悟性,若不是天生氣海閉塞,未來至少能入地仙之境,甚是有望,登臨天仙。不過你雖然不能修行,以你的才能,入朝爲官,多年之後,未嘗不能位列三公,何必如此委屈自己,來這冰天雪地呢?”
方牧笑而不語,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如今是何等修爲?”
周洪聞言,面生傲氣。
“之前一直是的化神之境,但是前不久,父皇賜給我了一枚靈藥,如今本王,已經是天人境的修士!”
方牧并沒顯得太過驚訝,他已經看出周洪的實力似乎精進不少。
“那不知道十五王來洛城,有何貴幹?”他問道。
周洪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有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欽天監感知到洛城西方五十裏的北青山有異常的靈力波動溢散,本王受皇兄之命,前來探查。至于第二件事,則是此行的真正目的,和北唐之人會盟!”
方牧一驚。
“會盟?你可知道,北唐乃是大周的敵人,現在大兵陳列在邊境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南下,你怎麽能和敵人會盟,這是通敵叛國!”
周洪卻神色異常平靜說道:“不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而是七天!你怕是在這冰天雪地教書教得昏頭了,還有七天,我們和北唐的百年盟約就結束了,到時候,他們就會朝我大周攻來!不僅是北唐,我們與七十二國的接壤之地,也發現了軍隊異動,甚至南方妖國,也有北上的趨勢,我們,是三面受敵!”
聞言,方牧反而平靜下來,他注視着周洪,問道:“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太上皇的意思?”
周洪道:“自然是父皇的意思。我那皇兄血氣方剛,必然會與各方硬抗到底。但是沒人比我們更清楚如今大周的國力如何,或許舉全國之力,對付南邊的妖國和七十二國那接壤的零星國家還沒問題,但是對抗北唐,實在是有些癡人說夢。昆侖仙門作爲和西漠佛門對抗的人間兩極之一,實力之強已經不可想象。有他們支持的北唐,我們大周如何是對手?靠什麽?難道靠什麽所謂的黑皇門嗎?”
他站起身,沉聲道:“你要清楚,如今我們人間的格局,乃是那些天上仙人鬥争的延續。傳說當中,冥界黑皇早已身死道消,原本在人間獨領風騷的黑皇門才會一蹶不振。百年過去,黑皇門早就無法和其他仙門相比。北唐那邊說了,隻要我們交出黑皇門一脈,并割讓一些土地,他們自然會罷手,我們大周皇朝,也能保存下來。”
以黑皇門和土地,換大周皇族的安甯!
方牧面色冷峻下來,他習聖賢之道,胸中自有書生意氣,對于如此行徑,自然不滿。
“如此說來,去北青山探尋什麽異象是假的,隻怕你們會盟的地方,也在北青山吧。”
“不愧是大才子,你猜的不錯。但北青山異象到不能說是是假的,那裏的确有靈氣異動,似乎是有什麽寶物出世。不過此行主要還是爲會盟而去。”
周洪說道:“此番本王來洛城,就是想找個熟悉此地環境之人帶路,正好,你也在這裏,以你的學識,正好可爲此番會盟出力。”
方牧沉默着,并沒有答話。
“本王知道你在想什麽,或許你心中還在罵着我們是亡國之奴。但是你要知道,在仙人們的角逐中,我們人間不過是戰場,是炮灰罷了。在真正的強者面前,我們如何掙紮,也不過是無用功。”
周洪拾起自己大氅,重新披上,然後走到門口。
“我們明日一早出發,前往北青山,你若是想去的話,到時候便來城門口才找我吧。”
言罷,周洪甩門離開。
方牧看着他遠去的背影,久久沒有說話。
……
第二日,洛城城門。
一衆黑衣侍衛安靜地等在城門口,在他們身邊,聽着一駕馬車。
如今靈氣複蘇,不是人族得以修行,就連不少動物也成爲了靈獸。如同這拉馬車的白色天馬,可淩空而飛,日行萬裏!
周洪坐在馬車内,閉目靜思。
而外面的侍衛們卻嘀咕起來。
“你們說,十五爺這是在等什麽人?”
“我聽說過,一個落魄書生,名叫方牧。聽說當年是整個東海聞名的才子,隻可惜氣海閉塞,無法修煉,卻又不想做官,才流落到洛城來教書。”
一人不屑道:“哼,一個廢人罷了,也值得我們如此等待,他的面子可真是夠大的。”
如今人間實力爲尊,修士等級劃分森嚴,不能修行之人,在修士眼裏就隻是最下層的蝼蟻。
這一隊人馬,修爲最低的也是一位宗師,故而衆人談論起這位方牧,皆有這濃濃的優越感。
忽然就在這時候,馬車内的閉目養神的周洪忽然睜眼,露出了笑意。
城門口,一身潔淨棉襖的書生出現,正是方牧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