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旬繼續道:“在本尊看來,世間之人皆有七情六欲,有此才可稱之爲人。欲望固然可以招來災禍因果,但同樣的,欲望也賦予了人們前進的動力,爲人間勾織了前所未有的斑斓色彩。但釋迦不同意,他以爲,欲望,是一切罪孽痛苦的因由,有因必有果,若想脫離苦海,徹底解脫,必須斬斷因果!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便徹底決裂。”
傳說當中,波旬被塑造爲了十惡不赦,無惡不作的惡魔一般的人物,曆代佛宗都已經将其魔化。
而佛祖則是被頌揚成了一位大善大德,力斬妖魔的人物,但當想不到,真正的波旬,竟是這樣。
事實上,林寒更加認同波旬的道路,饒是欲望可以帶來罪孽苦厄,但是沒有欲望,人又怎能稱之爲人,與機器何異!
他難以想象,一個沒有欲望存在的世界,會是什麽樣子。
波旬接着講述。
當年的他,早已以六欲證道,故而具有滔天的法力。
波旬知道,一旦讓釋迦以“無我”證道,自己道心必将受到威脅,因此他費盡心機,施展各種手段,一路阻撓釋迦開悟,但卻沒有絲毫作用,反而更加堅定了他證道的決心。
有人可能會問,爲何波旬擁有法力,不直接殺死釋迦。
曾經莅臨過大羅金仙境界的林寒卻多少了解個中因由。
波旬和釋迦摩尼之間存在的是理念之争,關乎道心。若是波旬以法力滅了釋迦,那不就說明他心底裏其實認同釋迦的觀念,由于心虛才出手。
一旦波旬心底裏這種觀念形成,那麽他以欲望證得的道心就會不穩,甚至崩塌。這也就跟世間的其他宗教一樣,他們絕對不會承認其他宗教的教義,若是承認,他們自身宗教存在的意義便蕩然無存!
因此,他若想阻止釋迦,必須以類似的方式,讓他受到欲望影響,擊垮他的道心!
隻可惜,釋迦摩尼道心堅定,無論是波旬綁架他的弟子威脅,還是以他自己的性命相逼,都無濟于事。
再後來,釋迦摩尼到了開悟的最後階段,他找到了一株菩提樹,依樹而坐,陷入冥想當中。
波旬知曉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便施展法力,先是以幻境,幻化出美女誘惑,無果之後,又幻化出千軍萬馬威脅,但釋迦仍舊泰山崩于前而不倒,最後,他以大法力,幻化出屍山血海,依然沒有辦法将釋迦影響一絲一毫。
最後,也正是如世人所知的,釋迦摩尼在菩提樹下頓悟,立地成佛,成爲了當世佛陀,被後世人尊爲佛祖!
同時,也在那一刻,釋迦摩尼以“無我”證得了無上混元大道,成爲了混元大羅級的人物!
佛祖成道之後,自然而然的就和理念相對的波旬産生沖突。兩者開啓了前所未有,混元大羅強者的戰鬥!
此戰橫亘數萬年,穿越歲月長河,打得星辰墜落!
最終結果林寒也已經知曉,就是波旬被佛祖鎮壓,打落冥界,分解了他的力量,創建六道輪回!
從此之後,世間在無六欲天之主,隻有隕落的魔佛波旬!
波旬歎口氣。
“這麽多年過去了,本尊雖然不服,單是不得不承認,釋迦摩尼的資質之高,平生僅見!”
得知所有真相的林寒,心中歎息,同時也被佛祖的實力所震驚。
剛剛證道混元的他,竟然就已經有能力鎮壓波旬,怪不得如今佛祖勢大,在炎夏隐隐已經有蓋過道教的勢頭。
一教之主,果然不同凡響!
這時候,波旬看着林寒,沉聲說道:“時至今日,本尊依然無法磨滅心中憤恨,本尊無時無刻不在想,何時能重振我之道統,将那釋迦從大道之上拉下!好在今日,我看到了你!”
“我?”
林寒搖頭苦笑。
“你是不是對我的期望過高了,我不過是一個半聖,又如何能夠和已經屹立于大道之上的釋迦摩尼抗衡?”
波旬笑了。
“我波旬何曾看錯過人。雖然,你确實不如釋迦那般驚才絕豔,但本尊也未曾想到,世間,竟然有人能夠在歲月長河中逆流而上。要知道我等混元,雖然超脫于歲月長河,但最多隻能做個看客,改變歲月的流動痕迹。單憑這份機緣,便是釋迦也無法和你比拟的!”
他手指輕輕一勾,隐藏在林寒體内的力量忽然躁動起來,氣運金光,幽冥紫霧,冥火黑炎,盡皆浮現而出!
林寒再次被驚到了,這就是混元大羅強者的手段嗎,當真是不可思議!
波旬道:“本尊看得出來,你雖然有萬年記憶,但這具身軀修煉不過才幾個春秋,幾年的功夫,便能晉升到半聖之境,甚至将輪回六變修煉到了陰陽變的程度,已經是前無古人了。更何況,你還擁有諸多奇異的力量!”
他的手再次勾動,氣運金光、幽冥紫霧和冥火黑炎飛動而起,在他身周徘徊數圈。
“如此純淨的氣運之力,雖然體量稍小,但也已經是極爲難得。不過你能掌控這幽冥的力量到是出乎本尊意料,當年世界不過一團混沌氣,後來開天,化作三界,其中一縷氣息落到冥界,便是這幽冥之力。有次力量的幫助,你修煉輪回六變,可謂是事半功倍。”
林寒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
于是他對波旬說道:“與大道争鋒,這一世我自然回去做,不需要你的提醒。至于跟不跟佛教作對,那要看他們會不會招惹我。我可不是那種沒事找茬的人,更何況,現在我的當務之急,是提高修爲,去救我的妻子。此行前來目的,也隻不過是想從你的遺骸當中,尋找一些增進修爲的辦法而已。”
“不要着急,你既然已經修煉了輪回六變,那麽注定你這一世隻能成爲佛敵。現在的你或許還不入那家夥的法眼,但是,隻要你實力越來越強,不用你出手,他們自會找上你。至于如何讓你變強,本尊自然有辦法。”
波旬笑了笑,揮手将冥火黑炎打回到林寒體内,而剩下的一金一紫兩種力量則被他一左一右捧在雙手之上。
“如今你修行最大的阻礙桎梏,便是由半聖踏入大聖的這一步。你找不到合适的契機,去構築自身的洞天世界!那麽這個契機,便由本尊耗盡這最後的力量,來爲你創造!”
說完,他将兩隻手合攏在一起,手中的氣運之力和幽冥之力開始融合。
不過這一次,這兩股力量交融沒有像林寒以往那樣産生劇烈的能量波動,而是進行了一種有機的融合。
這種融合,是陰陽變陰陽的融合!
林寒看着交融的兩道力量,整個人失神恍惚間,忽然出現在一個奇異的地方。
這個地方是由一金一紫兩道墨迹所構成,墨迹交彙,中間形成一個旋渦,紫金兩色自旋渦中溢散開來!
面前的畫面,給林寒的感覺,竟像是混沌初開的宇宙一般!
陰陽相融,便是萬物,陰陽相交,便是世界!
霎那之間,林寒像是頓悟了什麽一般,體内的紫金兩丹開始飛速運轉,體内的紫金兩氣也在此刻相互交融!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睛,自己又回到了黃泉海之上。
而波旬手中,紫金兩氣已經徹底融合,一顆宛如太陽般的紫金混沌球體懸浮在那裏,照亮整片海域!
這是,洞天世界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