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林寒眉頭皺了起來。
他跟這個身披白色袈裟的和尚，以前似乎并沒有見過面。
“你是什麽人？”林寒問道。
和尚笑道：“本尊是何人，你的心裏，應該早已有了答案。”
林寒沉聲，“魔佛，波旬！”
和尚笑着，結着奇異手印的雙手變幻，成合十狀态，輕輕吐出一個字。
“善！”
林寒看了看他身後那高不見頂，被六道鎖鏈捆綁封印的萬丈石像，又看了看他，疑惑道：“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那座六臂石像，正是前世林寒所找到的魔佛遺骸，也正是從這魔佛遺骸當中，他找到了輪回六變的功法。
那個時候，這個白衣袈裟的和尚可并沒有出現。
波旬優雅一笑，淡淡說道：“本尊乃上古真神，超脫三界，不垢不淨，不死不滅，何來死亡一說？”
“這麽說，你還活着？”
林寒輕笑，知道他在嘴硬罷了。
上次林寒來到這裏，仔細檢查過周圍一切，确定了周圍并沒有任何生命氣息與精神波動，他便不可能還活着。
要知道，當年魔佛阻撓佛祖成道失敗，被佛祖親手打入冥界，并且分解了他的力量，化作六道輪回，殘骸永遠鎮壓在黃泉海中。
力量被分解，便相當于人類被五馬分屍，如此能活下來才怪。
此人，最多也就是魔佛殘餘意識的投影罷了，不過，爲什麽以前來的時候并沒有發現他。
而且，波旬一開始的那句“好久不見”是什麽意思！
波旬似乎一眼看透了林寒的疑惑，笑說道：“很奇怪是不是，你不應該奇怪，畢竟對你來說，萬年之前曾來過此處，得到了本尊本源功法，對本尊來說，自然相當于和你見過一面。”
聞言林寒大駭，這一驚非同小可！
他怎麽會知道這些！
要知道，林寒這一世重生的事情，是他自己最大的秘密，他隻告知了寥寥幾人，而這些人，絕對不可能有機會告知波旬。
波旬見狀笑得更加妖異。
“無量天魔，這種對你來說所謂的秘密，三界其他飄蕩在歲月長河中的凡夫俗子或許蒙在鼓裏，一無所知。但本尊原生于上古，得道于萬年劫數以前，早已超脫于歲月長河的束縛，不受時間空間制約，乃無上混元之身！對于這種事情，又怎能會不知道呢？”
林寒穆然。
在想不到，這魔佛波旬竟是恐怖到了這種地步，不受歲月束縛，超脫時間空間！這就是證道混元後的力量嗎，着實太過駭人聽聞！
前世的他修爲不過大羅金仙，這在三界當中已經是億萬中無一的強者，但即便是那時的自己，也根本想象不到證道混元之後的力量。
這，算得上是他第一次面對遠超自己想象的存在！
不過即便是這樣，林寒也沒有後退。其他人面對未知的存在可能會心存忌憚，但是林寒早已勘破生死，連死都不怕，世上還有什麽可以畏懼的！
況且，他感覺面前之人對自己并沒有太大的敵意，反而竟是有一種莫名的親近之感，甚至，他猜測之前引導自己的那股詭異力量，也正是出自波旬！
波旬笑道：“你是不是還很好奇，爲何上次來的時候，見不到本尊的存在。”
這一點，林寒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隻怕，是因爲那時候的我，還沒有修煉輪回六變吧。”
波旬點點頭。
“孺子可教！你修煉了本尊的本源功法，便相當于承接了本尊衣缽，我們之間早已産生了密不可分的聯系。現在你所看到的，乃是本尊最後的一縷意識投影。”
林寒沒有反駁。
确實，修煉了輪回六變，最終大成，便是掌控六道輪回，重塑魔佛的力量。某種意義上講，林寒最後要成爲另一個魔佛，算得上是繼承了波旬的衣缽！
“沒想到，本尊等待了無數載，終于等到了一位傳人，算是欣慰！”
波旬說道：“更何況，你這個傳人，還是有資質問鼎大道，證道混元的人，不知那釋迦知曉，會作何感想，哈哈哈哈！”
他發出爽朗的笑聲，仿佛一抒胸口積郁了無數萬年的惡氣！
林寒看得出來，波旬雖然身有佛像，但行事乖張不羁，卻無佛威，怪不得被稱爲魔佛。
雖然波旬如此說話，但林寒看他的眼神依然充滿警惕！
“如果你把我當做傳人，爲何還要幻化修羅心魔，甚至引誘我進入那方幻境？”
波旬笑着搖頭。
“非也，本尊雖然能現化投影，但是已經沒有了什麽力量，更不可能現化出那些東西對付你。那些，不過是本尊遺骸的殘餘之威罷了。”
他解釋道：“雖然是遺骸，但本尊所殘餘的力量也不是你這等天仙可以小觑的。你修煉了輪回六變，自然和本尊遺骸産生了共鳴。幻化出你的修羅變心魔，那是因爲你的心魔積郁太深，一經溝通，自然顯現。至于那方欲望幻境，則是本尊的神海精神力的殘留。”
“本尊曾一度以爲你無法通過那幻境，畢竟那方由欲望交織而成的世界一旦沉淪，便再也無法自拔。當年，也隻有釋迦一人能于幻境中巋然不動。但讓本尊驚喜的是，你戰勝了本心，脫離了幻境！正因如此，本尊才确定你擁有證道混元的資質。”
林寒半信半疑，但内心的懷疑确實少了不少。的确，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若是波旬還真的擁有那種力量，自己早就死在這方海域了。
波旬微微擡頭，目光似乎穿過夜空蒼穹，透過十八層地獄，直達九天之上。
“小友，聽本尊講個故事如何。”
林寒不知道他要說什麽，但既知此人沒有惡意，聽一聽也無法，于是便說道：“洗耳恭聽。”
波旬悠悠說道。
“無數劫前，本尊掌控六欲天，證得無上混元大道，貴爲六欲天之主，爲億萬萬人敬仰。後來人間有一個年輕王子橫空出世，他不貪戀王位，糾結信徒，廣施布道，似要在這紅塵當中，尋覓出一條屬于自己的道路。本尊對此人很感興趣，便降臨化身進入下界，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他進行接觸。在交流中，本尊發現，此人聰明絕頂，萬事一點便通，舉一反三，而且，他看待世人的角度，和凡夫俗子截然不同，他雖是凡人，但卻站在了蒼穹，甚至宇宙之外俯瞰人間百态。”
聽到這番描述，林寒大體已然知曉，波旬所描述的人，應該就是他口中的釋迦，也就是中央婆娑世界的教主，佛祖釋迦摩尼！
聽起來，那時候的波旬極爲欣賞釋迦摩尼，兩人自那次接觸後，時常在一起論道讨論，甚至成爲了至交好友。
不過後來，随着釋迦摩尼在紅塵遊曆，他的所欲證得的大道觀念也逐漸形成，在某次關于大道的讨論上，波旬得知了釋迦所要證得的大道後，霍然一驚。
“釋迦的理論極爲複雜，但也極爲簡單，簡而化一之後，他的混元大道，可以稱之爲‘無我’。”
波旬解釋道：“所謂‘無我’，既是無我相、無人相、無衆生相以及無壽者相，天地間無我所在，或者天地間皆是我所在，處處無我，處處又有我。若要至此境界，需摒棄一切雜念，斬斷一切欲望，和天地世界融爲一體。天地都是我，又何來欲望！”
他從追思中回神，看向林寒。
“當他提出‘無我’的那一刻起，本尊便知道，我們兩人，再也不可能成爲朋友。他若想證道，需摒棄一切欲望，而我欲天之主，卻是以欲望證道。”
“兩相對立，必将勢不兩立！那天，我們爆發了激烈的争吵，最終，分道揚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