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來敲楚陽房門的不是喬本紗織，而是胡啓明。
楚陽白天的表現徹底打破了術業有專攻的界限，讓他不得不放下身段來探讨。
楚陽本身當過武行，但沒做過武指。
兩者之間是有本質區别的。
武行身體力行，能打能跳又抗揍，說白了就是用汗用血用命搏出位，而後者更主要的是動腦，确定風格，設計動作，幹的是
武行的終級夢想，一是成爲武打巨星，二是成爲高級武指。
所以就這一行當的高度來說，胡啓明其實是在楚陽之上的。
兩人的探讨更像是一個學霸在和老師讨論一份習題，隻不過這份題老師也不會，而學霸已經看過了參考答案……
所以這就給了楚陽裝叉的機會。
“陳真的打戲就四個主旨：拳腳靈活、力道剛猛、動作帥氣、别出心裁。”
“前三者好理解，最後一個怎麽說？”
“這種東西很難言傳，隻可意會，我們上一上手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楚陽道，“比如我現在出拳，你照常格擋。”
楚陽說着一拳慢慢打向胡啓明的面門，胡啓明伸手從旁擋住。
“就是這裏……”楚陽保持着直拳被擋住的姿勢，“如果是常規設計，那這輪進攻到這裏就完了，而我所謂的别出心裁就是再玩個花樣…你就保持這個格擋動作别動。”
楚陽說着手指突然崩直彈出，輕打在了胡啓明臉上。
“這……”胡啓明有種被帶進新世界的感覺。
這招在實戰中基本不太可能實現，但如果是電影裏的話，當然是毫無難度，而且很容易就讓人眼前一亮，又不會覺得太扯淡。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要有讓人想不到的動作和招數，但又不違反人體極限……”
“差不多就是這樣。”
“那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行。”
“降服”了胡啓明之後，拍攝就順利了。
第二天，楚陽直接快進到了片中另一場重要打鬥。
踢館黑龍會。
回到華夏的陳真得知師父霍元甲在于虹口道場的芥川龍一比武時被打死，因此前去踢館要爲師父報仇。
由于師父之死，所以這裏的陳真狀态是非常憤怒的，大概就是“我要打十個”的那種狀态，所以相較于第一場的各種關節技和避重就輕，這裏就是以力取勝，打出爽感。
這也是一場群戰戲，而且打的人數更多。
主要動作依舊是楚陽負責設計，胡加班的人來配合，但第一次套招他就發現問題了。
跟絕大多數動作片一樣，一打多的時候就是一群人在主角後面搖搖晃晃，張牙舞爪，也不進攻，就在那裏擺個姿勢或者幹脆就是在打空氣，強硬營造出一種激烈打鬥的氛圍。
成龍講鏡頭藝術的時候說過這個問題，一大群敵人像傻子一樣圍着主角嗷嗷叫，然後一個個輪流上去讓主角打，看起來就很尴尬。
現實中多打一，大夥一擁而上就完事了。
他解決的辦法是鏡頭裏盡量少放人，每個清晰鏡頭裏最多四個對手同時出現，從哪一邊突然出來一拳，鏡頭再轉到那個人身上。
如果從上帝視角來看，這點同樣很假，但從觀衆視角，大家就會相信他是一打多。
然後還有一個大招就是……跑。
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抄家夥，抓到什麽掄什麽，總之就是讓成群的敵人由面變成線，轉化爲一打一、打二、打三。
表面上龍叔的動作電影是最搞笑的，但實際上他的動作設計理念是最接近實戰的。
陳真在這裏的定位是實力碾壓，當然不需要跑，楚陽采用的方法是快速變換身位，然後突出陳真的反應能力和觀察力。
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清完身前的一波敵人馬上轉身打身後的，或者幹脆身也不轉，通過各種後踹反撩肘擊擊倒背後的敵人。
星爺的《功夫》最後的群戰差不多就是這種模式。
出手快力道大，打的對手滿天飛，大多數人還是一個一個地上來挨揍，但觀感度依舊很高。
《精武英雄》裏的打鬥追求真實感，按照這種效果來拍的話，在排練上會非常麻煩，而且必須配合好，不然一亂就全都亂了。
這場打鬥分爲了兩段，第一段是陳真單挑黑龍會衆弟子，第二段是陳真大戰芥川龍一。
胡啓明之前看劇本的時候認爲單是第一段就起碼得花他個一周左右的時間，還是不強調質量和上替身的前提下，隻是昨天之後知道了楚陽的成色，又認爲說不定四五天左右這一段就能搞定了，但今天一到片場，卻發現四五天什麽的有點太侮辱人。
楚陽的風格就一個字：快。
動作快、思路快、決斷快，而且，不容反駁。
如果說昨晚的“探讨”還是學霸裝模作樣地跟老師在推導解題思路，那今天上了考場的楚陽就是直接把标準答案進行了部分修飾後迅速寫了出來。
“……不要猶豫，就當成實戰來打……卧槽你真打啊？叫你裝樣子沒叫你真用力……”
“這裏慢了，我都閃避完回位了你才進攻有什麽用？我太快了？你才快！你全家都快！”
“不錯不錯，大家進步很快，我四面都要有人，把圍攻的效果給弄出來，但站位不能太擠，給我留出閃避的空間……”
“老甯你們圍觀什麽？忙你們的去！”
上午套好了一部分招式，下午就可以開拍，這效率堪比黃金時期的香江電影了。
這段群戰最終剪輯會有三分鍾左右，楚陽大概隻會拍五、六分鍾左右的素材，聽起來不多，但真正拍起來很繁瑣和累人的，好在大家配合越來越熟練，進度相當喜人。
漸入佳境之際，甯偉卻喊道：“楚導，先休息一下吧。”
“再保一條。”
“再保一條奶茶就冷了。”
“奶茶？什麽奶……額，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楚玉和雲千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場邊，像是第一天認識他一樣，上下不停地打量着。
剛才看到的一幕對她們的沖擊實在太大了。
好不容易才接受了楚陽多才多藝真實随性又有點吊兒郎當的人設，他卻一下子變成了一個酷霸狂拽的功夫高手……
而且看起來沒有一點花架子的感覺，那種一拳能打死一個小盆友的瘋狂碾壓展示的足足的。
雲千尋笑眯眯地道：“就在你一拳把那個小哥打飛的時候。”
被她點到的那個小哥呆了一下，“呵呵”了半天什麽也沒說出來。
楚玉同樣“呵呵”了一聲，“我被綁架來的。”
“大家休息一下吧……小蘭，幫忙把東西分下去。”
雲千尋帶了不少水果和零食，收買起人心來一套一套的。
“你們倆什麽時候湊一塊了？”他記憶中好像雲千尋和楚玉沒什麽交集啊。
雲千尋道：“我要發新歌，請楚玉姐幫我伴奏，正好她要來看你，所以就順便咯……”
這話編的，連她的經紀人和助理都聽不下去了，紛紛掩面敗退。
楚玉把手裏的奶茶遞過去，“喏，順便還幫你買了杯奶茶，還是熱的，趕緊吧。”
楚陽接過，苦笑道：“你們是在逼我犯錯誤。”
雲千尋莫名其妙地道：“啊？什麽犯錯誤？”
“他一直在健身呢，”楚玉道，“奶茶，高糖高脂高熱量，腹肌天敵……”
“啊？那楚玉姐你怎麽不提醒我？”
雲千尋感覺自己失策了，這姐姐就是個坑啊！不是你跟我說他愛喝奶茶的嗎？
她說着就要從楚陽手裏把奶茶搶過來，楚玉卻把她的手按下，道：“好了，開玩笑而已，沒那麽誇張，他自己還經常偷喝呢。”
“自律和自虐還是有區别的，我又不要當肌肉人，偶爾放縱一下自己還是可以滴，”楚陽插上習慣，美美地吸上一口，“這個冬天的第一杯，味道還不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