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校體系的期望是,但凡從這個體系中順利畢業的學員,不僅能學到适合自身的修行法,更重要的是能夠懂得其背後的成因原理,不僅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
不僅“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甚至基本掌握了“荒野生存”的必備知識,“鑽木取火”,“手搓弓箭”,“自建房屋”……即便沒有真個實操過,但卻也都知道該怎麽做。
将來某一天若是覺得現有修行法無法滿足自身需求,或者有了更大的野望,更多的靈感,甚至能夠根據胸中所學手搓出一本新功法出來,至于這是本可傳百代的經典還是扔街上都沒人撿的垃圾貨色,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至少是功法沒錯。
若還不滿足,那些有關符文陣法五行八卦的知識能夠助他們将視野從自身擴及天地宇宙。
可以說,院校體系真正想要傳授給學員的東西,放在仙古世界都是頂級“屠龍術”,是任何一個萬古宗門的核心秘傳。
至于那些開放任選的功法密錄,是學校典藏室最不看重的東西,若非擔心學員們貪多嚼不爛,你就是把整個典藏室全背下來也隻會誇你!
可在院校體系中,就這麽敞開了任你吸收,甚至還擔心吸收消化效率太低,想盡辦法想往你嘴裏多塞一點。
可對修行個人來說,這擔子太重,這期望太高。
随着修行新人們變得越來越務實,越來越精打細算,他們終于公然表達了自己的态度。
“謝謝您們的厚愛,本來我隻想要一塊金子,結果您給了我一座金山……可是,我真的隻是想要一塊金子而已。
不要給我太多,行嗎?!”
這不是一個兩個人的聲音,早已是新生代修行人中的普遍共識。
面對這些菜鳥新丁的訴求,如唐小棠這些“老古闆”當然可以憑着強大的實力摁下去,可事情,當然不能這麽幹。
既然新生代修行人對既有的院校體系模式已經發自内心的抵觸排斥,強摁着他們埋頭喝水,又有什麽意義呢。
這又不是賭氣,一定要争個誰強誰有理。
對于這樣的時代大勢,他們隻能順應,隻能妥協,但由此心中也不免對這些新生代普遍産生一種失望的情緒。
他們的心痛,可以理解,無數先輩耗費無數心血精力,甚至将自己作爲探路的工具,才造就了終于可堪一觀的修行體系,唯恐後來者們再遭他們當年遭過得罪,将這一切收獲心得無私的奉獻出來化爲傳承,期望通過院校體系爲一代代後來人鋪路,讓後生晚輩們走得更穩、更順、更遠。
結果呢,他們面對那塞滿了一個個典藏室的無數知識,完全沒有入了寶山的欣喜,隻是在門口取走一本最淺顯的東西,表示“我隻需要這個”,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任那無盡的寶藏蒙塵,也不多回歸一眼。
…
雖然很無奈,但事實就是如此。
在這樣的時代呼聲下,院校體系也不得不做出改變。
首先,是縣學更進一步的精簡,地位也大幅度降低,真就變成了一個單純的,供所有完成啓蒙教育的青年接觸并完成修行入門的場所。
假如你是一個很務實的人,那麽,縣學的流程會很簡單。
首先當然是去報道登記,然後在專業老師的輔導下,加上個人的興趣傾向等,确定未來修行的主攻方向,并由此設計出一整套最合适的修行方桉,包括主修功法,各種輔修功法,是否兼修其他職業方向(如煉器煉丹制符等)——這當然是可以調整的,不過,一般情況下都是每個大境界才做一次完整的“職業規劃”。
然後會有專人将這些知識全部打包烙入你的腦海深處,想忘都忘不了那種。
再然後,你就可以離開了。
因爲接下來縣學對務實的你再沒有任何吸引力,雖然縣學隔三差五也會有各種講座公開課,但那都是些“極其務虛”的東西,内容東拉西扯可以非常寬泛,唯獨一點,就是不會教人具體如何修行。
那作爲才入門新人的你如何解決修行之中的各種疑問呢,總不能獨自摸索吧!
好辦,洞天道場由此而生。
每一個洞天道場都會有數十數百不等的“講道人”,開設數十數百不等的講道課程,或是一門功法,或是一種秘術,或是教你如何制符,或是教你如何煉丹,都是非常具體、非常實用的東西。
根據難易程度,這些課程短則十天半月,長則數月不等,加之智能網絡現在已經非常發達,選擇同一種課程的自動進入某個修行圈子,彼此印證讨論,學習效率遠非縣學模式可比。
至于爲何這樣的講道模式定要設在洞天小世界中,這也是唐小棠這類“老古闆”最後的堅持了。
在他們看來,藍星主世界太大了,别說修行新人們把握不住,他們也時常被這樣一種浩大所“淹沒”。
更重要的藍星主世界的變化太多太頻繁,眼花缭亂,這也是造成現如今修行氛圍如此浮躁的重要原因,幹脆把講道場設在洞天小世界中,因其與主世界隔絕封閉,至少保證新人們在聽道的這段時間内能夠全身心的投入其中,達到最好的效果。
而爲了确保教學質量,雖然沒有徹底禁絕學員在聽道期間的出入,但卻都要有十分過硬的理由,更不能學到一半就直接玩消失,必須向講道老師說明緣由,得其準允才可離去。
若不然,就要被拉入一個特殊的黑名單,以後再想去任何一座洞天道場聽道,不說絕不可能,難度也和登天差不了多少。
……
府學、州學,則被直接切掉了。
但特級學院——包括以副都命名的第一批老牌特級學院,爲星宮輸送人才的道院,乃至如雲來書院這類新增院校不僅沒有被廢,反而得到了更進一步的加強,甚至有很多是原州學升格而來。
…
畢竟,院校體系雖然受到了絕大多數修行新人的抵觸排斥,但總有求知欲更強、天賦更好的新人不僅想知其然,更想知其所以然,不滿足表象的知識,更希望掌握更本質的方法。
若強要類比,曾經的院校體系相當于綜合教育遍地開花,單看教學内容,個個都是奔着要把學生培養成科學家去的。
現在則有一大批綜合學校關門,卻又新設了大量就業方向非常明确的“職校體系”取而代之。
而那一批最頂尖、最精華的綜合院校的地位并沒有受到影響,甚至有被進一步升格的意味,真就是奔着把所有學員都要培養成科學家去的。
但隻從比例來說,洞天道場肩負起了九成九以上修行新人的培養工作,曾經肩負着全民修行重任的院校體系變得“曲高和寡”,形成了一個獨特的小衆圈子。
洞天道場模式在探索中發展,至今也有四五十年的曆史,對這些最多也才二十出頭的修行新人來說,這就是最适合他們的模式,沒覺得有任何不妥,可在唐小棠這些“老古闆”的眼中,雖然她本身就是一位講道人,卻依然難免一種偏見。
即主動選擇來洞天道場的新人們,要麽天賦平庸,要麽甘于平庸,反正,洞天道場就是“平庸修行者的收容所”。
而唯有堅持走院校體系的學員,才是“修行界未來的希望”。
這也是唐小棠特别強調一句“不是我自誇,這座洞天道場還是有點不一樣的,聽我講道的學生中地位不比你差的也并不少”的原因所在,其中有一個隐含的大前提,即“來洞天道場聽道的學員整體上都不咋地”。
而即便是她特别強調的自己任職這處有些特别,也隻是因爲學員出身地位有些特别,因爲這座洞天道場不乏各種二代三代甚至N代的出入,但這些代表着他們在世俗中擁有種種特權的身份在真正的修行者眼中,卻并不被看重,之所以在這處洞天道場出現“紮堆現象”,也不過是“人以群分”罷了,新人在做選擇時,都傾向于往熟人多的地方湊,逐漸造就了這種現象。
但唐小棠此刻強調這一點,卻隻是爲了她後面更刺耳的話做鋪墊罷了。
……
“所以,你這樣的學員,我也見過不少。
而每年在這個時間點因爲結婚或者意外懷孕的理由來向我請辭的也遠比其他時候多,我一開始也很疑惑,甚至一度懷疑人類也存在一個隐性的發情期。”
她自己大大方方的說出這話,卻把對面低頭數腳趾的女生修了個滿臉通紅。
唐小棠繼續道:“後來經人提醒我才知道自己鬧笑話了。”
說着她搖了搖頭,自嘲道:
“這和人類的生物性毫無關系,而是基于政治利益的考量,因爲炎夏的公職人員很多都有年齡要求,有的還要加上啓蒙入學時間,而啓蒙入學又有一個最低年齡線。
…
裏面的名堂很多,我想這個你比我懂,我隻知道在這個時間點懷孕的話,這個還沒有出生的嬰兒相當于踩着線出生的,會比正常孩子多賺‘一年’時間,而有的地方堅持傳統複古,用虛歲計算年齡,隻需稍稍變通一下,就可虛歲變實歲,這就相當于這個還沒出生的孩子,比正常孩子提前起跑了兩年。”
唐小棠看着沉默不語的男生,臉色從羞紅幸福變得蒼白的女生,忽然,她沒了繼續這個話題的興趣。
不管女生的懷疑是因爲兩個小男女不注意造成的,還是精心計算的結果,現在都已經木已成舟,生米都已經煮成了熟飯,自己這麽做,除了讓這飯變得夾生,又有什麽意義呢?!
不過,既然話已經到了這裏……
她略過了男生,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