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可都是其他世界經過漫長的摸索和驗證,和更漫長時光的雕琢打磨,這才能夠被我們看到學到。
那不僅是一條條成道之路,更是一座座由無數聰明才智之士心血智慧搭建起來的通天之塔。
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的地方可不要太多,咱們當然得充分消化借鑒利用,這才不枉咱們這麽多辛苦。”
最後,姜不苦開玩笑道:“這些也都算是諸界的核心知識産權,咱們卻既不需要誰的授權,也不用擔心有人來收專利費,拿來就用,這種好事沒賺到都算是虧了,更沒有放過的道理。”
隻是這麽一想,他都覺得又偷偷薅了諸界好大一把羊毛,忍不住哈哈笑了兩聲,卻發現章羽彤有些疑惑的模樣,明顯對自己抛出來這個幾百年前的老梗沒有任何感覺,授權專利這些詞語對她來說或許就是曆史書中無數字詞中的一個而已,并沒有任何特别之處。
忽覺有些有些興味索然,心中歎息,作爲人的自己努力讓自己作爲人的一面顯得正常不另類,可事實上,在這一點上,自己和真正的大衆其實也相去越來越遠。
自己作爲人的那個時代,與世界、與衆生融洽無礙那段記憶,早已是幾百年前的舊事,自己更是那個時代唯一的遺存者。
莫名的,雖身處熱鬧的論道現場,擁有一整個世界,無盡衆生的頂禮膜拜,他卻心生一種孑然一身,遺世獨立的孤寂感。
見他忽然閉嘴不言,笑容一點點從臉上抽離,章羽彤忽然心生忐忑,放低聲音試探般問道:“姜爺,姜爺……您還有什麽建議嗎?”
姜不苦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甩開這一瞬心中泛起的這股情緒,心中自嘲的想,看來即便隻是做人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看見章羽彤關切的目光,他搖頭道:“沒了,暫時我也就想到這些……你們若有什麽好想法,也盡可以讨論,不要太緊張,大可以放更輕松些,即便最後任務沒完成,也并不怎麽打緊,讓大家把心态都放開闊些。”
最後,他又環視了一遭論道現場,剛才文鬥改武鬥的雙方已經從雲海戰場中返回,新的嘴仗再次開打,但他卻沒多少繼續看下去的興緻。
對章羽彤叮囑道:“做你們的,我就先走了。”
說罷,身形一閃,便已從此地消失不見。
章羽彤看着姜爺最後消失的背影,心中默然。
那一刻,她分明從那背影中感受到了一種名爲孤寂的氛圍。
這一刻,她隐約中有些理解姜爺彼時的心境。
修行,修行,哪怕是一條有兆億修者同時行走的大道,可走到最後,都會發現,漸漸的隻剩自己,當恍然驚覺之時,卻已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離群了,前後左右,隻有自己一人在走。
姜不苦原本還想跟章羽彤說說自己對他們現在所在這片不周山脈的打算,因爲經過一番權衡之後他覺得,不周山與未來的盤古大陸更搭,留在九州世界反倒有些不相稱的感覺。
類似的還有雲夢澤,十萬大山這些所在,到底是将它們留在九州還是未來遷去盤古大陸,他也在猶豫之中,章羽彤作爲“修仙界”隐形話事人,他也想聽聽她的意見。
但最後因爲一股沒來由的情緒,他決定暫時将這個念頭按下,反正内景仙天現在還在前期的前期,盤古大陸現在也還隻是一個停留在紙面上的大工程,要落到實地還有得等呢,也不急于這一時半會兒。
因那沒來由的情緒襲擾,忽然之間,他隻想找個地方好好地睡一覺。
當這個念頭一起,恍惚間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從自己以姜平的身份曆練歸來,直到現在,自己已經有二十多年時間沒有真正的睡上一覺了。
雖然他已經早早将自己“人神兩分”,哪怕他萬事不管,神性側的“九州之主”依然能把九州世界打理得很好,大概也是這個真實修仙版的“我的世界”實在是太好玩,也可能是他本身也很享受那種操持一界權柄、日理萬機、事無巨細、微操大師的快樂,反正一上手就是二十多年,沒有片刻停歇過。
當他投入其中時,沒有任何感覺。
可當他忽然間意識到“我還是一個人,還是個會因自己抛出來的梗沒有領會而懊惱的普通人”時,二十多年沒日沒夜被無盡工作沖擊的體驗如潮水般淹沒了他。
無盡的疲憊後知後覺的湧上心頭。
就像是被剜了心的人,本來如若常人般正常的活着,可當被人叫破這層關節後,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生機早已從體内消失殆盡,支撐這具身體的,不過是一股念頭和一具形骸罷了。
那一刻的他前所未有的像是一個普通人,隻想抛下一切,找一個清靜不被打擾的所在好好地睡一覺,萬事不關心,在這一覺醒來之前,便是天真個塌了下來,他也不想醒,也不想管。
瞌睡來得太猛,想要睡一覺的念想壓過了一切。
與章羽彤辭别之後,他直接來到一處深居地下數千米的密閉空間,他也不在意這個地方過于粗糙簡陋,揮手間削出一張石床便迫不及待的躺了上去,閉上眼睛,在入睡的前一刻,他主動關閉了自己的一切感知,避免這些過于敏銳的感知破壞了他想要“好好睡一覺”的體驗。
很快,便聽到有節奏的輕微的鼾聲從他嘴中傳來。
而就在這密閉空間中,除他之外,石床不遠處還蹲着一隻土狗,它的眼神幾乎就沒有離開過那個進入深層睡眠中的身影,它幾次站起,想要往那人身上湊,甚至想要伸出舌頭去舔幾口,但生命的本能警告了它。
它最終也老老實實的趴在石床邊,聽着姜不苦那有節奏的輕微鼾聲,瞪大的狗眼也變得越來越茫然渙散,最終,它蜷成一團,同樣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
倏忽之間,十年時間,一晃而過。
新曆三五五年,藍星,洪都競技場。
巨大的立體觀影投射屏體貼的将決賽場中的所有畫面清楚無誤的送入每一個觀衆腦海。
而且,這些投射屏還會根據觀衆眼神乃至心意的變化而自動追蹤聚焦,将他們最想看到的畫面,最希望看到的視角呈現在每一個觀衆的腦海之中。
有的觀衆對甲戰隊一号隊員最感興趣,那麽他就能以最好的視角看到甲戰隊一号隊員的表現,若有的觀衆的關注點在某些更奇怪的領域,在不侵犯參賽者“私人領域”的前提下,同樣可以進行适當範圍的調整,以讓人獲得更好的觀看體驗。
這麽體貼的、類似于私人訂制的體驗,乃是近十年内才開發出的新玩法。
最開始,就因爲這個玩法讓很多主打女性成員的戰隊很是抗議了一陣,畢竟,哪怕設置了“私人領域”這一概念,視野追蹤不能逼近戰隊成員半米以内,但這足夠人開發出無數膈應人的觀看視角。
“我們是修行者,還是同齡人中最優秀,未來必将飛升去九州的修仙者!
那些觀衆大半都不過是普通人,即便是修行者,天賦也遠比我們差,我們能站在場中傾力戰鬥供他們觀看,已給足了他們臉面,怎麽還能容忍他們那些說起來就猥瑣膈應人的玩法?!
我們可不是以色娛人的偶像歌姬!”
但聯賽方面對這種抗議置若罔聞,一副就要把由最優秀修行者組成的高冷聯賽戰隊拉低到娛樂戰隊的模樣。
除了這件事,聯賽還進行了方方面面的改制,同樣都是圍繞着這個目标。
因爲這事,一度有大量性格高冷的聯賽戰隊成員選擇退出,不繼續在這泥潭中厮混。
但很快,就是——“真香。”
不僅那些離開的人吵着嚷着要回來,就連一直對聯賽都表現得不太感冒的一群“宅系”修行者,都開始踴躍投入其中。
而同樣是因爲聯賽的這種改革,這項賽事徹底變成了全民熱愛的運動。
原本,因爲聯賽本身的屬性,還是有着極高的觀賞門檻,而在藍星各陣營中,占比最大的始終是普通人,随着改革的持續推進,聯賽包括戰隊成員都逐漸從高高在上的位置走了下來,成爲全民熱追熱捧,茶餘飯後可充作談資的明星人物。
這種變化遠不止聯賽本身,聯動着社會方方面面都因此而發生了許許多多的變化。
此刻,觀衆們的目光從那些或漂亮迷人,或帥氣俊朗的戰隊成員身上移開,集中在一個中年男子身上。
這個男人長得一點都不帥,與他旁邊那些戰隊成員更是完全沒法比,有些矮,有些胖,有些老,還有一個不是太明顯,卻同樣無法遮掩的肚腩。
可當他一出現,就自動吸引了全場所有人的目光。
任何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心中就會浮現一個印象,騷氣,這是一個騷氣至極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花花綠綠的衣服,包括鞋襪,包括身上的一切裝飾,頭上那一頭仿佛染料鋪加熒光鋪共用的“展示架”,配合他那飛揚的身材和恰到好處的笑容,他同樣是借着聯賽這個平台在這幾年内出道的超級明星,雖然不是任何一個戰隊的成員,可受歡迎程度卻不輸于任何一個超級戰隊的超級成員。
很多人都說,聯賽如果沒有了他的主持和解說,還有那些看起來無聊的插科打诨,聯賽的趣味就要喪失一大半。
此刻,他剛發表完一篇極熱血又令人捧腹的即興演說,做最後的總結。
“……好了,雖然萬分不舍,但終究是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我宣布,這一屆聯賽正式結束,現在舉行最後的儀式。
有請我們這一屆的冠軍戰隊、亞軍戰隊、季軍戰隊悉數登場。”
伴随着歡快活潑的鼓點和觀衆的吆喝歡呼聲,這一屆冠亞季三戰隊陸續登場。
然後,便是一些據說來頭很大,但幾乎所有觀衆都不認識的人陸續出現,開始給這些戰隊頒獎。
頒獎内容涵蓋範圍極廣,既有特質的獎章獎杯,據說都是煉器宗師級以上的人物手工打造,不僅象征着榮譽,本身也有着無窮妙用。
還有各種珍貴物質的獎勵,包括一個能讓所有紫府境參賽隊員都心動的大額貢獻值獎勵,或者包括飛船、本命法器、護山陣法,建宗令在内的各種實物獎勵,還包括同樣能讓每個紫府境參賽隊員都心動的地位躍遷。
具體的獎勵或許不同,但一個總原則始終不變,那就是“這次獎勵之後,足可以讓你們切身體會到這是前後兩段截然不同人生的分水嶺”。
爲了達成這一成就,幕後操作者可謂是不惜血本。
而這些獎勵,對這些參賽隊員來說,依然不是重頭戲。
此刻,随着一群頒獎者來了又離開,一個個原本便裝空手出現的戰隊成員,現在脖子上挂着,頭上戴着,肩上背着,手上提着,腰間纏着,配合他們臉上的笑容,有種十分特别的豐收感。
可這還沒完,随着一陣陣躁動驚呼之聲在整個競技場響起,就見一條騰挪夭矯的神龍虛影出現在競技場的天空,一點點降臨下來。
最後,落在這三支戰隊頭頂上空,随着它在空中遊動盤旋,一縷縷神光如雨水般傾瀉而下,有多有少的沒入三支戰隊所有成員身上。
種種異象以他們爲中心出現。
龍鳳麒麟,四象,鲲鵬,九尾狐……各種各樣的聖獸虛像在他們身上忽隐忽現。
不時還能看見有人身上閃爍着金色光輝,那是每個身上的氣運突破到功德層次的瞬間才會有的異象。
與這些相比,他們身上陸續出現紫府境突破到金丹境,還全都結成最上等品質的金丹反倒顯得過于尋常普通了。
無論是旁觀者還是身受者,見了這般誇張的獎勵幅度都會感慨,“這哪是對聯賽冠亞季軍戰隊的獎勵,分明是炎夏人道想方設法的清理‘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