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真仙境的門檻都沒有摸到,對這層境界沒有任何切身感受,參與這種讨論有意義嗎?他們提供的建議又真有可取之處嗎?
隻不過,那樣一來,場面也有些太過無趣,這才有了現在這番局面,至少看上去沒那麽寒酸。
雖然真正開口的都是那些真仙境修者,其他近九成人都隻帶了耳朵和腦子,認真聽、認真記就好。
這對他們而言,也并非隻是走一個過場,同樣意義重大,不僅僅是親眼見證一段注定載入炎夏修行史的關鍵節點那麽簡單,性質類似于鴻鈞講道時在紫霄宮中也得了一塊蒲團,雖然效果上可能相差懸殊,但性質上卻是相似的。
章羽彤作爲第一任九州道宮的宮主,九州人世的格局基本就是她負責搭建起來的,哪怕後來卸任道宮之主,卻也沒有真個清閑下來。
按照他的構想,九州世界分爲了三層,第一層可稱爲“人世間”,由九州道宮負責,第三層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内景仙天”,由他和“九州之主”親自負責。
而第二層則可稱之爲“修仙界”,一來因爲比較分散,再就是在這一層出沒活躍者身份複雜,既有從九州“人世間”過來的,也有從藍星及無數演化下界飛升上來的。
既有泛炎夏陣營的,同樣也有大量其他陣營的,雖然姜不苦給其他陣營各劃了一塊“自留地”,但從總體來看,這些“自留地”隻是“修仙界”極小的一角,哪怕是爲了增廣見聞的考慮,也常能見到其他陣營飛升者出沒。
元嬰境在這裏都得夾着尾巴做人,大都在覓地苦修。
真正比較活躍的大多都是元神境以上修爲者,這些人都大多在進入“修仙界”之前就是久處上位,一呼百應之人,哪怕性喜自在灑脫、不耐富貴權柄的,同樣抵觸頭頂有一個,再加上成長環境的不同,自小養成的理念也各不相同,若真成立一個立在明面的管理機構,反倒可能自找麻煩。
所以,“修仙界”的整體氛圍傾向于自治,由“九州之主”監督好一些基本的底線準則,其他的則任由他們自爲之。
但也不是真的就一盤散沙,第一局賭戰最後,借着九州世界上限晉升,姜不苦特意挑選了百餘位享受世界的“灌頂”扶持,借此機會成爲第一批從元神境突破真仙境修爲者。
某種意義上說,他們都是九州世界的“天眷者”當然沒錯,這就是一個天然的隐形核心,其中又以之前擔任過九州道宮之主的章羽彤爲核心的核心,大家都知道無論是“姜爺”還是“九州之主”對她都有些特别的優待。
因爲這層關系,但凡她出面說要做些什麽,都會得到積極的響應,因爲大家心知肚明這些事背後真正的源頭在哪兒。
這就造成了“修仙界”的奇特現象,既像是有個官方存在,又像是沒有官方存在。
最開始,這種局面的形成并沒有姜不苦什麽事,當他注意到這點時,已經隐隐有了這種雛形,後來他卻覺得這樣正好,“修仙界”既不至于完全脫缰失去控制,又不會因爲管得太緊而失去活力。
眼前這場由她号召發起的仙境論道,就是這次穿越歸來後,她都還沒來得及将這次穿越所得徹底消化,姜不苦就迫不及待的發給她的一個新任務。
這樣的論道會,已經開了多起,随着越來越多人消化完穿越所得,參與者也在逐漸增加,從最初寥寥無幾的人數變到現在已有過萬人的規模,發展也算是非常快了,更關鍵的是,有關仙境論道的風聲也已刮遍九州,這顆種子在無數人心中紮下根來……這麽短時間内做到這種程度,不得不說也算是很努力、很成功了。
可說起這個任務,她卻沒有任何喜悅,隻有苦惱。
“您實在是太高看我了……不僅高看了我,您這是高看了所有人啊!”
“修行之道,一步一階,越往後,階與階之間的跨度就越大,向上的難度也越來越大。
我們從零開始到現在,總共也才三百五十年不到,即便把之前那八十多年九品武道修煉也算進去,完成從内壯境、到練氣境、築基境、紫府境、直至金丹境的探索,也用了百餘年時間。
我們用了百多年時間才勉強搭出修行的架子和根基。
然後,單是完成金丹到元神的梳理,我們又用了百餘年時間。
最後是元神到真仙這一步,哪怕有您在背後力推,我們照樣花了百餘年時間。
而且,一次借用了藍星晉升的契機,一次借用了九州晉升的契機,都是有外力相助之故,不然,單是百餘年的積累都遠遠不夠。
可現在呢,從我們晉入真仙境到現在總共也才二十多年光景,連真仙境的内涵都遠沒有摸清,大家都囫囵着硬撐,憑着這點積累就妄圖爲整個仙境修行劃下道來,真的是力有不逮啊。”
“時間不足這還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以往無論是首批紫府突破金丹境之後,還是首批金丹境突破元嬰境、元神境之後,很快就會有越來越多的後來者湧進來,于是可以很輕易地集思廣益、博采衆長。
可現在呢,哪怕有您在後面力推,後來又大量穿越諸界以加速積累,迄今爲止成就真仙者也才堪堪過千而已,便是後面還有閉關者突破,總數量也很難越過兩千,既不‘廣’、也不‘衆’,集思廣益、博采衆長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說到這裏,她無奈的搖頭,歎氣道:“所以,您交代的任務,根本就完成不了……現在,我也就隻能盡力而爲,對結果真的是毫無期待。”
姜不苦給她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希望她帶人趕在下一次賭戰結束之前将仙境修行的脈絡大概理出來,定下來。
因爲他非常确信,下一次賭戰結束,隻要九州世界沒有被這些突然擠進來的大量本源小世界給“撐爆”,那麽九州世界借機再晉升一次沒有任何問題。
而每一次世界晉升,都是其内衆生的狂歡盛宴,這意味着他們的天空變得更加高遠,曾經的天花闆也将再次往上擡,一切生靈都有可能得到“超進化”的天降福利。
九州世界晉升時有他主持,他還可以将這契機進行更精确的分配,如同“灌頂”一般送給他指定的個體,實力蹭蹭蹭飛漲,還不會有任何的後遺症。
可這有個前提,那就是受“灌頂”者心中顯得有一個明确的方向和目标,不然,這種“灌頂”就會在真仙境巅峰止步,若目标不明确還要強行爲之,反倒會将受“灌頂”者撐爆。
這就如同裝水,哪怕現在不限量的供水,可若你本身的容量有限,也不可能盛裝更多。
聽了章羽彤的講述,姜不苦陷入沉思之中。
再和之前他旁聽到論道内容聯系起來,體會就更深。
一來時間積累嚴重不足,二來真仙境的數量太少,缺乏發動“人海戰術攻堅克難”的必要基礎,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這個任務都是不可能完成的。
他又仔細想了想,道:
“時間太緊迫,積累太少,這點确實很要命,可這也是我無法控制的,所以,隻能接受。
但第二點還是可以改善一下的。”
章羽彤聞言一振,認真盯着“姜爺”,想要聽他有何高見。
姜不苦道:“我剛過來的時候,大緻看了一下,就感覺你們漏掉了一批人。”
“誰?”章羽彤迫不及待的問。
姜不苦道:“陳中夏他們。”
對這些人她當然熟悉,她的年齡和他們相當,可當他們風光正盛的時候,她還隻是個默默無聞打醬油的呢。
偶爾想到他們當年的風采,她也忍不住設想,若是他們沒有選擇自我犧牲去填天眼——三百多座周天星宮,在一部分對其成因了解極深的人眼中,就像是三百多個藍星天幕薄弱點,像孔洞,像漩渦,是最容易爲其他世界突破第弱點,而陳中夏等人自我犧牲的意義,就是把自己親自堵在那裏,填在那裏。
她承認他們的能力,可是,身在藍星的他們真能對現在他們讨論的這事有幫助?
她對此持懷疑态度。
藍星的體量太大,上一次本質上的大晉升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也早已經摸到了再次蛻變的門檻。
可距離再一次蛻變,卻仿佛永遠都差最後一口氣。
所以,藍星個體的力量上限依然停留在元神境巅峰。
陳中夏等人自然也不例外。
他們連真仙境都沒有進入,又如何能夠參與到這場讨論中來?
見她反應,姜不苦搖了搖頭。
不過,這也怪不了她,她有這想法也屬人之常情。
“你和他們沒什麽聯系,對一些情況不太了解。
不過,你既然已經穿越了一次,周天星幕、周天星盤應該都用過吧?有什麽感覺?
經過常年的磨合與探索,他們已經漸漸走出了一條以星辰爲基的新路,且你也不能将他們看做隻是元神境巅峰的一群人,而是一座座少則元神境修者以萬計,多則以百萬計的星宮整體。
這些星宮分享了藍星世界的部分權柄,所思所見并不會比你們差,甚至在某些方面還要更高一籌。
以他們的實力,來九州助戰都能起到巨大的效果,隻不過,考慮到藍星大本營的安危這才沒有調離。
不過,我雖不能把他們直接遷過來助戰,但讓他們參與這場論道卻還是完全可以的。”
他心中有句話沒說,這不僅關乎章羽彤等人的根本,同樣也與陳中夏等人的未來密切相關,因爲他們的未來不在藍星,終究會來九州世界。
作爲炎夏修行體系的開創者,完善了從内壯境到元神境的整個體系搭建,若在仙境道途的讨論上連參與都沒有,真有些說不過去。
章羽彤驚喜道:“那我現在就邀請他們?”
姜不苦擺手道:“先等等,我還有兩點建議。”
“您說。”章羽彤道。
“一個是任務本身,我當時确實有些欠考慮。
我剛才仔細想了下,你們現在并不需要過分追求對仙境道途的後續完善,我現在隻需要你們先确立一個明确的方向,再将真仙境之後的下一境大概确定下來。
這樣能在下一次九州晉升時‘有的放矢’就可以了。
先把标準定下來,至于更細節的血肉填充,現在不急,反正急了也沒用,後面慢慢來做吧。
籠統些、模糊些,其實也沒什麽不好,這樣還有更大的可調式空間,這還能爲以後的調整預留出足夠的施展空間。
而且,我相信這次九州晉升後,将會有更多真仙境乃至更高境的修行者出現,這同樣對你們現在的困境有很大的緩解。”
章羽彤邊聽邊點頭,神色越越來越和緩。
随着這麽一改,任務難度直接從地獄級降低到困難級。
姜不苦繼續道:“另一點建議就是,我們要充分利用好諸天穿越的成果。”
章羽彤聞言,眼中泛起了疑惑。
“以前,我們爲了确保炎夏修行體系的純粹性,避免其他世界既有力量體系的幹擾,所以,我們的道路探索始終是以我爲主,甚至在主動走上去之前,還會刻意避免知道太多異世界力量體系相關内容。
可現在不同了,我們雖然遠沒有成長到他們的高度,但也度過了最脆弱的襁褓發育期,不用擔心受到異世界道途的幹擾。
那麽,我們當然能夠敞開了借鑒吸收其他世界的道途成果。
譬如在仙境道途的确立上,我認爲仙古世界就有很好參考價值……不是讓你們抄,而是汲取其中的精髓,最終轉化爲我們自己的東西。
不僅是仙古世界,其他世界也一樣,但凡有我們覺得合适的東西,又能很好銜接進來的,一定不要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