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慎重卻沒有等他的回答,代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您心中既然有過這樣一個方案,自然不可能沒考慮到驟失這麽大一塊信地的那幾位神靈會如何暴怒,您也不可能不做最極端、最危險的準備,不然,這豈不就是賭命了?”
“所以,您必然是考慮到了幾位驟失信地的暴怒神靈直接打上門來,開啓神戰的可能!”
伽布諾因:“嗯。”
對于秦慎重的揣度,他沒有過多言語,隻是輕描淡寫的應了一聲,也正是這種輕描淡寫,顯露出他平靜背後十足的底氣。
秦慎重似乎也沒有太大意外,反倒有種印證了某個猜想的恍然明悟:
“來前九州之主就曾與我透露過,說您因爲真正繼承了此界人族最純正的魔法修行體系,雖然因爲選擇成神遠沒走到這條路的終點,卻也掌握了許多玄妙的手段。
再加上一些從那些魔法師手中繼承來的一些神奇物品,比如您那手杖,所以,您的實力必然遠超弱等神力體現出來的這點,若隻以衆神體系的标準來分析,必然對您真正的實力産生極大地誤判!”
“而綠迹位面,特别是弗格納爾公國周邊勢力背後的神靈都是弱等神,大多還是沒什麽背景的野生神,哪怕是面對他們的圍攻,您也有着十足的自信,這才是您真正的底氣吧?”
“可是,您的實力強歸強,但您成神之日畢竟不長,缺乏底蘊,更缺乏能夠替您在競争激烈的物質位面經營信地的人才,哪怕您在神戰中能夠獲得勝利,可若不能将這種勝利真正轉化爲信仰的提升,那神戰豈不就是白打了?”
“而這,也是您對我們真正寄予期望的地方,我們悄悄發動對周圍的突襲,擴大信地是一方面,同樣也是爲您所期望的神戰爆發創造一個最有利于您的條件,對吧?”
秦慎重接連以疑問的語氣收尾,但卻分明又有種對自己的判斷十足的笃定。
伽布諾因沒有直接回應,卻以沉默變相的默認了秦慎重的這些疑問。
你不反駁就當你是默認了。
秦慎重道:“若您真是這麽想的,我得說,您這想法并不是太妥當……至少,有些小家子氣。”
沉默許久的伽布諾因終于還是因他這句話忍不住了,帶着一些情緒問道:“不妥當?小家子氣?”
“是的!”秦慎重沒有一點委婉,不留一點情面,道:
“您利用其他神靈對您實力的誤判,再加上我們的幫助,确實能讓您取得出人意料的戰果,最終,将整個綠迹位面全部收入囊中也未嘗沒有這種可能。”
“可是,您若真選擇這麽做,我覺得您這種‘出其不意’最多也就止步于此了。整個綠迹位面,最多也就把您提升到強大神力層次吧?”
伽布諾因忽然道:“還不過,便是将整個綠迹位面納入囊中,也最多讓我穩在中等神力,距離強大神力還有很遠的距離。”
秦慎重颔首,道:
“看來,還是我過于樂觀了,真正的情況比我剛才預計的還要糟糕一些……那麽,待到彼時,您若傾力一戰,能有堪比強大神力的實力嗎?。”
伽布諾因聽到這問題,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這才緩緩回道:“最多能在面對這種存在時維持不敗,可若想戰而勝之,還是有所不足。”
秦慎重道:
“那麽,真到那種局面,您又該如何繼續成長呢?如何從綠迹位面向更多、更‘肥沃’的位面進軍突圍呢?
彼時的您,實力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我思來想去,唯一能讓您發揮的地方,也隻有如綠迹位面這種爲一衆弱等神力準備的‘自留地’,可您若真這麽做了,就是公然站在了衆神的對立面!”
高級玩家在新手村搗亂,可是會受到所有“玩家”聯合打壓,甚至封殺的!
“所以,彼時的您隻能去更大的舞台去競争,可是,孤身一個,孑然一身的您,哪怕有一些隐藏的實力,可我依然看不出您在那樣的舞台能有多大的競争力。
而且,您得授人族魔法修行體系正統傳承這種事,也是要極力避免的吧?
所以,越往高處走,接觸的神靈層次越高,您那些隐藏手段反倒越發不能随便使用。
同樣的道理,彼時的我們也不能如現在這般肆意的出手,更不可能全用我們這些人與衆神信衆戰鬥啊!”
雖然是“注水肉”,可水肉比例也是有講究的,不能太誇張,一兩肉注十斤水,瞎子都能看出來這肉……哦不,這水有問題。
最後,秦慎重下了定論:“所以,若局勢真如您構思的這般發展,即便有我們做助力,您最多能快速晉升爲中等神力,再往上,就得慢慢來了。”
伽布諾因心中的想法是,其實這樣已經很不錯了,而且,秦慎重話中的“慢慢來”隻是相比于他借着綠迹位面内部整合的狂飙突進,實際成長幅度也遠超正常情況。
以神靈的視角來說,這種速度真的不算慢。
不過,他并沒有顯露這種想法,很顯然,既然秦慎重這當口提出這事,還說他“小家子氣”,必是有着更好的想法建議。
既然如此,聽聽又何妨。
“那你有什麽建議?”伽布諾因問。
秦慎重道:
“很簡單,您不應該将綠迹位面這個新手村當做一個簡單的殺怪升級的地方,除弗格納爾公國之外,二十七個勢力背後站着的二十七位弱等神,您更不能簡單的将祂們當做攔路石,或者給您提供升級經驗的怪。
您應該将祂們當做您的新手禮包,這是您的‘人才倉庫’,在您面對真正的競争之前,專爲您一人準備的!
所以,您最應該做得,不是一股腦将祂們全部打敗吃經驗,而是睜大眼睛去尋找朋友,尋找夥伴!”
“您不要隻想着您一個人變強,有我們相助,您應該更大膽一點,帶領一群神變強,隻有這樣,您才能夠走得更遠,您還不用冒着風險頻繁使用一些犯忌諱的手段,而我們也能借此更好的隐藏。”
道理很簡單,隻有“肉”越多,“水”才能注得更多啊!
“啊?還能如此?”伽布諾因聽了秦慎重的話,很是驚訝,忍不住直接說了出來,可仔細一想,越琢磨越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秦慎重話語中用了太多遊戲相關的術語,不過,這并不妨礙伽布諾因理解,因爲兩人的交流直接越過了語言的關卡,是更直接的“意思”的交流,更何況,穿越衆開發出來,一點點完善到如今模樣的“遊戲系統”也是在他的見證下一點點成長起來的。
秦慎重道:
“多交朋友,少交敵人,在一個時間段内,盡量讓朋友變得多多的,把敵人變得少少的,我想,無論在哪個世界,這種道理都是通用的。
我也相信,即便是那些所謂的野生神,也絕對沒有一個差的,甚至,祂們能在沒有任何背景靠山的情況成神,都是妖孽中的妖孽!
之所以隻能在衆神金字塔的底層掙紮,不過是因爲上升通道被卡死罷了,我相信,隻要能夠給他們一點光,他們就能燦爛起來。
所以,單從能力上來說,祂們每一個都有資格成爲您的朋友,隻不過,到底要不要拉祂們入夥,還得您自己考量。”
他邊說伽布諾因邊“嗯嗯嗯”的應承,此刻,他卻忽然道:“祂們也會知道你們的存在嗎?”
他雖隻問出了這一句,卻又遠不止這一句話中内容這麽簡單。
秦慎重搖頭道:“我們隻會以您的信徒的身份出現,不過,随着我們的人越來越多,您可以支援的名義将我們安排去其他神靈麾下效力,這似乎也是允許的吧?”
伽布諾因道:
“當然是允許的,同神系的神靈之間常有這樣的合作,畢竟,不同神靈的能力偏向不同,其神術領域自然也大有區别,這也讓不同神靈的信衆能力千差萬别,有的擅長戰鬥,有的擅長治療,有的擅長陸地,有的擅長在水域活動,所以,同神系内,或者關系比較好的神靈之間,其信衆也是經常合作往來的。”
說到這裏,伽布諾因忽然停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問:“你……九州之主這是想要讓我也組建一個神系嗎?”
話剛出口時,他說的是“你”,可很快就改口成爲“九州之主”,而且,他的語調越來越高昂。
他之所以認爲這是九州之主的想法,因爲幾次談話中,秦慎重都直接點明在來之前九州之主對他有過許多交代,而且,他所說的很多事情,都已經遠遠超出他個人的眼界和權限。
以自己爲核心,組建一個新的神系?!
單是想想,伽布諾因就忍不住有些亢奮,卻又忍不住有些戰栗,不知是激動的還是怕的,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秦慎重忙道:
“現在談這些還爲時過早,隻是雛形,一個雛形而已,至于之後如何,得看後面的大勢如何發展了。
我也知道,若沒有大的變化,此界格局已經容不下一個新神系的誕生,更何況還是以人族魔法神爲核心的神系,無論出于任何理由,必然都将被直接扼殺在搖籃中。
可現在不同,此界大勢不再是孤立的内部事務,必将受到其他世界的沖擊變化。
有變化就有機可乘,有縫可鑽,渾水才好摸魚啊!
所以,咱們現在也用不着考慮得太過長遠,先把準備工作做好,若這樣的機會真的到來時,咱們卻因準備不足而眼睜睜看着錯失,那豈不得痛死?”
“好,就這麽辦!”伽布諾因道。
秦慎重:“那些神靈,收誰不收誰,您有想法嗎?”
伽布諾因道:“這些你不用管,我會處理妥當的,你隻需要将位面内的局面處置妥當就好!”
他以這略顯生硬的言語結束了這次談話。
對此,秦慎重也不以爲意。
“朋友”的吸納選擇,不同的選擇标準決定了這個還隻是一個畫餅的“新神系”的未來,伽布諾因想要親力親爲,全由自己的意志主宰,拒絕一切外在因素的幹擾,對此,秦慎重非常理解。
……
整個綠迹位面都因爲弗格納爾公國的這個“假動作”給晃得不輕,若非體量擺在那裏,那些應變能力較弱的勢力真就要被這一晃直接幹趴下爬不起來了。
現在嘛,雖然都還站着,卻都多多少少有點狼狽。
若是怒火能夠變成真正的火焰,弗格納爾公國已經被整個燒成白地。
可惜,弗格納爾公國的舉動雖然惹得群情激奮,但其他勢力最多是口頭言語上的輸出,真正采取行動的,一個也沒有。
而已經被弗格納爾公國拉入軍備競賽這條邪道的所有勢力,卻不得不在這條道上繼續走下去,沒有哪個敢在這時候自廢武功,宣布解散的。
可越往前走,就越發戰戰兢兢,苦不堪言。
可有什麽辦法,除了口頭上大罵弗格納爾公國洩憤,腳下還是得一步步往前挪,不敢停留。
到了這一步,所有勢力都已經心知肚明,一場波及整個位面所有勢力的大混戰已經在所難免。
這種表面平靜、卻暗湧激烈的局面,哪怕是神靈出面,也不可能調停下來!
看到這樣的未來,很多勢力對弗格納爾公國都恨得牙癢癢,忍不住想:“等着,等到那時,看你們怎麽死!”
得罪了位面内所有勢力,還想不沾水嗎?!
想得美。
弗格納爾公國,因爲康芒斯那次講話,赢得了一代人的和平,卻也引來了整個位面的仇恨。
對于這種仿佛坐在随時都要噴發的火山口上的危機,秦慎重等一衆穿越者彷如未覺,隻是對弗格納爾公國内部,持續的“精耕細作”着。
倏忽之間,近二十年時間悄然逝去。
帶着團隊埋頭種田的秦慎重第一次接到伽布諾因的主動連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