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時,姜不苦才發現在座次選擇上的微妙,那些修行家族出身及與他們走得近的新生坐在一片區域。
而姜不苦、李婉月、朱富榮這些人則很有默契的坐在了另一片區域,大家很默契的各有一片天地。
這是所有新生的第一次聽道,天公卻有些不作美。
随着時間一點點臨近,卻有雨雲在聚靈峰上漸漸形成,最後甚至下起了大雨。
所有人都漸被淋成了落湯雞,形象很不好看,很多人都在揣測,即便老師登場講道,這樣的場面效果怕也要大打折扣。
或者,第一次聽道就要因爲下雨取消?
就在這時,許多人都發出一聲驚呼,仰頭看天。
隻見厚重的雨雲層中忽地探出一截巨大的劍尖,無聲一劃,籠罩整個聚靈峰上空的雨雲層如被切豆腐般切成兩半,向左右排開。
而随着巨劍劃開雲層,燦爛的朝陽從雲層裂縫中照射而下,宛如神光天降,未散的水氣在聚靈峰上空将陽光折射出萬道霞光,所有等待聽道的新生,都沐浴在這萬道霞光之中。
而後,一股清風從天上吹來,從所有人身上掠過。
原本被雨淋濕的衣服,貼着身子十分難受,被這清風一卷,就帶走了所有雨露水氣,大家反而有種沐浴熏蒸之後的神清氣爽。
“叮!”
一聲清脆玉響傳遍四周,所有人都心神一緊,本能向講道高台看去。
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盤膝在那裏,雙腿上橫放着一柄古樸長劍,他手裏拿着一枚玉闆,一下下輕擊虛空。
“叮、叮、叮、叮、叮!”
一連六聲玉響,所有人的心神在這一聲聲玉響中逐漸凝聚,收攝,向他所在之地集中而去。
他不僅成了所有人視線的中心,更是所有人心神注意力的中心。
他自然而然、理所當然的成了這片天地的核心。
直到此刻,他這才開聲。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此乃大道總綱,這是數千年前的先賢之言,我們迄今一切領悟思考都未超脫其窠臼,無論方式方法如何推陳出新,但萬變不離其宗,萬變不離其源。”
說到這裏,他的目光掃視全場,一字一句直接烙入所有人心中,道:
“所以,說起來我是在講道,你們是在聽道,但你們萬不可将此道與我開篇所說之道混爲一談。
不然,我就不是在給你們搭梯子,而是在推你們入深淵了。
我講道的第一點,就是告誡你們,必須牢記易之三原則,變易、簡易、不易。
你們要牢記,無論任何人給你們講的道,無論是書中先賢說的,活着的強者、先行者說的,乃至你們自己領悟的,當然也包括我說的,你們萬不可将之奉爲圭臬,視之爲永世不變的至理,當你們這麽覺得的時候,你們的求道路也就到頭了。
最多,就是力量的增長罷了,于求道而言,你們的路自此而至。
我講之道,皆爲‘小道’,如盲人摸象般,隻爲一孔之見,一毫之見。”
話至此處,他有一個很長的停頓,留給衆人充足的思考時間。
而後,繼續緩緩開聲,卻是笑道:“之前那些算是給你們打個預防針,現在,正式開講。”
說着,再次擡起玉闆,輕擊虛空,“叮”,随着一聲清脆玉響在整個聚靈峰響起,再次将因爲深入思考而各自渙散的人心凝聚起來。
“剛才我劈開雨雲那一劍你們應該見了,修爲到了一定層次,基本都能以各自的手段做到類似的事情。
而我能做到這點,是因爲劍道,更準确一點說,是‘弈劍道’。
毋庸諱言,因爲我們的修行體系從誕生至今僅三百多年時間,時間是非常短暫的,體系本身也是非常粗糙的,本身并不具備自發誕生完整的劍道劍修的土壤,若要走到這一步,需要更長久的醞釀和準備。
所以,我們炎夏的劍道,乃是‘嫁接’而來的産物。
在嫁接過來之後,我們也先後經曆過幾個階段,先是摒棄我們自身的一些認知,将之完全領悟消化爲主;
繼而是驗證這些道路的可行性,然後是與炎夏修行體系,乃至放在藍星世界這個大框架之下,做最優化、本土化改良,将之完全變成我們的東西;
最後,就是在完全領悟劍道的精髓之後,棄法而存神,創造全新的、屬于我們自己的劍道體系。
奕劍道就是這樣的産物。
它結合了弈與劍的特點,優點很多,缺點當然也很多,最大的缺點就是門檻太高。
它既需要你有劍修天賦,也需要你有天機士的天賦。
劍修天賦,可以細化到身體素質的方方面面,但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你必須有一顆堅定地求道之心,并将這種求道之心寄于劍上,助你更快的踏上求道之路。
事實上,當你們領悟了這點,諸如丹道、器道都有了着落點。
從某種角度來說,是将百工百業、從人道之中闡發的知行合一之道與天道做更深的融合,更徹底的融入修行體系之中。
而所謂天機士的天賦,說到底,就是數學天賦,而數學的特點你們都知道,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
而後,他開始深入淺出的分别從劍道的角度和天機士的弈道角度對奕劍道進行闡述。
他這番講道,不僅是講述了奕劍道本身,一天聽道下來,衆人對劍道,對天機士的弈道都有了更加深徹的認知。
更奇妙的地方在于,他的講道,灌輸的不止是語言文字飽含的話語本身,更有着來自于他本人在奕劍道長久浸淫之後的,那些難以用言語描摹清楚,但又能幫助衆人更直觀、更感性的認知的種種心得感悟,化作一個奇妙的“場”,籠罩在整個聚靈峰,讓聽道者都彷如親見。
直到他走後許久,衆人依然沉浸在這種玄妙的體驗之中。
當人們終于從這種心境中脫離,陸續清醒過來,彼此相視,都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驚奇和恍然的神色。
這種級别的聽道,他們中大多數都是第一次經曆。
在這次講道之前,他們都曾設想過,以他們以前在縣學的經曆進行類比,可隻有真正體驗過才知道,那完全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一種仿佛結繩記事,隻有最基礎的信息傳遞,一種卻是4D環繞立體聲,讓人身臨其境,還帶震動能噴水那種,在那位講道者的引領下,他們自如的徜徉在劍道、弈道、奕劍道的玄妙境界之中。
那種種玄之又玄,難以言述的感悟讓他們通過視覺、嗅覺、聽覺、觸覺、味覺去進行感知。
凡是他們的感知能夠接觸到的層面,都被這種“氛圍”所籠罩,就像是講道者端着一道美食,想盡辦法,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态度,将這種美味“灌輸”給他們。
當他離開,當他們次第醒來,這種感覺在一點點消淡,一點點流逝。
不過,雁過留痕,凡是存在過的,終會以某種形式留駐于衆人心田,隻是因人不同,多少深淺會有不同。
當衆人起身紛紛離去,姜不苦與朱富榮李婉月等人結伴而歸。
朱富榮感慨道:“真是奇妙,搞得我都想走奕劍道這條路了。”
李婉月斜睨着他,道:“你的求道之心是否堅定就不說了,你确定以你的數學水平搞得定?”
朱富榮仿佛受了巨大的侮辱,大聲道:“難道我的數學水平很差嗎?我的文科成績即便不是滿分,最差的時候距離滿分也隻差兩分。”
李婉月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哂道:“真是稀奇,文科考試裏的數學難度才多少?你憑這就敢斷定你的數學很好?要這麽說,咱們這個州學,就沒有數學天賦差的……你也别在這與我急眼,我建議你還是多去看看真正的數學長什麽樣吧!”
說到這裏,她不再理會一臉憋成醬紫的朱富榮,扭頭對劉靜、王雪二女提醒道:
“我建議你們也别頭腦發熱,立刻便做決定……後天的講道,不是丹器之道嗎?
還有陣道符道,這些全都先聽聽吧,别倉促就做決定。”
姜不苦沉默的跟在他們身後,眼中閃過深思之色。
……
次日,姜不苦與朱富榮幾人一起去了陰煞窟。
陰煞窟有幾個入口,不僅“研究生”有專門的入口,與他們幾乎沒有任何交集,就連他們這些“本科生”因爲年級不同也有不同的入口。
針對他們這些新生的入口,開在半山腰,洞口很大。
因爲聽道兩日一次,另一日由學生自行安排,今天是正式開學後第一次進入陰煞窟的日子,人員到得很齊整,都想第一時間體驗陰煞窟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陰煞窟中的表現和修煉室的名額和使用時限有關,由不得他們不上心。
隻是站在入口看向深處,就會有種寒氣入骨的悚然之感。
陰煞窟主脈乃是一條天然形成的通往地底深處的地穴,學校圍繞主脈開辟出了九層,越往下,陰煞之氣就越是深重。
而每一層本身也是繞着主脈徐徐向下,仿佛螺旋,陰煞之氣也會随着深入逐漸濃郁。
當姜不苦等人來到第一層入口處,用晶卡一刷,獲得進入權限,發現裏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朱富榮看向四周,嘀咕道:“怎麽一個老師都沒有。”
李婉月将晶卡貼身收好,一邊道:
“你沒發現嗎,這學校看着和咱們縣學差不多,好像就是變大了些,功能設施多一些,可仔細觀察,卻能發現它的‘智能化’非常高。
在我們能夠接觸到的領域,都能夠發現智能網絡存在的影子的,我們雖然無法直觀的看到它,但它卻實實在在的,随時随刻都在影響着我們的學習生活。
我甚至在想,我們進入此地之後的一舉一動都在某種力量的觀測之下。”
朱富榮聞言,趕緊扭頭四周看了看,似乎在尋找個“攝像頭”之類的物件。
當然,他的這種探索注定是徒勞的。
其他學員已經陸陸續續開始往陰煞窟深處行去,速度有快有慢,深入程度也各有不同。
朱富榮看向姜不苦,笑道:“哥,咱們也比比?讓我看看你現在比我領先多少。”
随着姜不苦在各個方面都超過了他,他沒有感覺絲毫不妥,稱呼更是直接從以前有些随意的“兄弟”變成了“哥”。
“好。”姜不苦簡單的應了一聲,便邁步向裏走去。
随着一點點的深入,姜不苦有種身體被浸入極寒冰水之中的感覺。
因爲坡度設計的原因,每向前十步就有一個更加明顯的傾斜,陰煞之氣也變得更加濃郁。
每深入十米,要抵禦陰煞之氣帶來的這種極寒,就要耗費更多的心力。
而唯一的抵禦方法,就是消耗真氣,更加劇烈的消耗真氣。
真氣多,就走得更遠,真氣少,就走不遠。
修爲是關鍵。
這是姜不苦一開始的感覺。
他走得并不快,每走一步,都會仔細體會陰煞之氣對身體的影響,不斷有人從他身旁超越,他也不在意。
可當他深入六十步,漸漸感覺到不同。
“不,起決定因素的不僅是修爲,還包括心性毅力。”
不僅真氣在持續消耗,消耗得越來越劇烈。
随着深入,他的精神思緒也開始受到影響。
先是聽到種種奇異聲響,定心凝神之後,才發覺這非真實。
幻聽。
繼續深入,眼前的陰煞窟仿佛在一點點異化、扭曲、變形。無論是人還是岩壁,都如水中波紋般飄忽蕩漾,不時有流彩從眼前劃過。
幻視。
再繼續深入,他已徹底分不清真實虛幻,感覺自己已從陰煞窟脫離,完全身處陌生奇異之地。
而且,對身體的操控感漸漸喪失,腳踩地面,手觸摸岩壁,也都漸漸接收不到反饋。
意識仿佛進入詭異夢境,漂浮在虛空。
在不知不覺間,他的五感被迷惑,被屏蔽。
構思新故事,總會下意識的往“宏大叙事”方向走,就像以前異世争霸、或者曆史架空文的頂點必須是統一大陸,稱皇做祖一樣,動不動就往諸天、異世界、高維、超脫上面靠,感覺不加上這些設定,故事的格局就小了,于是,格局越來越大,直到超出作者掌控之外,作者不知道說啥,讀者也不知道咋讀,就像有位書友說的,滿篇都是名詞打動詞,看了個寂寞……這事實上限制了故事的多樣性,我想擺脫這種怪圈,每次構思新故事之前,就極力告誡自己,壓着點,收着點,力量上限别太高,世界地圖别開太大(這也是我爲什麽原定的開篇是以第二卷這麽平淡的劇情起步的一個原因),重點是故事,故事講不好,再大的世界觀也沒卵用,可一旦真正開始構思,一切都不由自主的開始往“宏大叙事”靠近。我反思,這裏面除了“積習難改”之外,或許還有個更難啓齒的原因,那就是作者不擅長寫生活,無法寫出平淡而有趣的日常,偶爾三兩章調節情緒還成,幾十萬字,幾百萬字的生活日常文?怕不是找死哦!以前是戲不夠肉來湊,現在是戲不夠“大格局”來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