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序号又亂了)
他的修煉本身仿佛都變成是爲了更好、更多的供血,當一頭更好的“奶牛”。
這樣的生活,連凡人都無法忍受,更别說心氣更高,同樣也自視更高的修行者!
唐小棠沉默許久,她已陷入深深的感動中。
她又想起當初姜平自述的那段話語,其實,她心中也未嘗沒有想過,他說出那樣的話來,或許隻有兩三成是出自真心,更多的,不過是以那樣的方式來博自己的好感而已。
可現在,她才恍然發現,他說的,都是真的!
她輕聲道:“費館長,世上沒有人真的會以苦爲樂!
他們之所以能常人所不能,不過是心中有更大的願景在支撐。
姜平跟我說,他願盡其所能給這個世界以回饋。
這,就是他的回饋啊!”
而後,她動情的将姜平的身世和成長的經曆講給費離聽。
費離聽罷,也是沉默。
他之所以對一個才剛練氣入門的天行副使如此關注,除了其數據本身透出的特别之外,他更想通過這個例找到背後深藏的原因,若能将之推行開去,會帶來何等的價值?
卻沒想到,原因是如此的簡單,遠沒他想象中複雜。
從理論上來說,這确實是任何一個修行者都能做到的事情。
可是,這也隻能是理論上,甭說别人,反思自己,扪心自問,他也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所以,聽了唐小棠的講述,雖然講述的對象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練氣境萌新,但他卻隻能沉默。
……
8月29日。
夜。
姜不苦夜宿在距離州學不到一百公裏之外的小鎮客舍之中。
他照例完成了一次輸獻工作,将體内真氣和筋骨體魄之力全部榨幹,這才又吞服了一枚培元丹,迅速進入最深層的入定狀态之中。
每天徒步兩百多公裏,沒用動用真氣,純靠身體本身的腳力,但他卻沒有感覺絲毫的疲憊,在經過最初兩三天的适應後,他甚至能夠感覺,有一種埋藏在身體血脈最深處情緒在蘇醒。
那是人類形成文明之前,人還不能稱之爲人,還是直立猿的早古年代,就已烙印進血脈骨髓之中。
在翻山越嶺、跋山涉水的時候,當他以腳步丈量廣袤大地的時候,經過崎岖的山林,路過無垠的農田,經過市井的人煙,他心中經常湧現出一種莫名的感動。
擁有如此健康的身體,能夠行走,能夠奔跑,風吹過,雨淋過,烈日暴曬過——但越是如此,他越覺得感動,感動于自己擁有生命這件事本身,感動于自己能走能跳,他忽然就有種富有四海、廣闊天地都爲自己所有的富足感。
所以,每天兩百多公裏的徒步,不僅沒有讓他疲累,反而越來越讓他有種“不過瘾”的感覺。
爲此,他不得不對着地圖重新調整路線,故意避近繞遠,将每日行程拉長。
現在,他距離州學還有不到一百公裏,隻要稍微加把勁,或者把線路盡量捋直,今日就能夠抵達。
但他卻選擇在小鎮客舍中住宿了下來。
因爲他感覺到身體的呼喚,那種躍躍欲試的感覺在不斷沖擊着他。
于是,他依循身體的本能,直接住宿了下來。
随着身體進入深層修行狀态,他更加直觀的感受到當下身體狀态有多好。
那枚培元丹的藥力以遠超尋常的速度被身體煉化吸收,就連原本需要多日緩緩化解的剩餘藥力也被身體迅速“代謝”掉。
見此情形,“旁觀”身體修煉的他稍微操縱了一下身體,将裝着培元丹和固體丹的藥瓶從儲物袋中取出。
用巧勁控制,震開瓶塞,隔着瓷瓶彈了一粒固體丹進入嘴中。
丹藥入嘴,食道輕輕蠕動,就将其吞入腹中,藥力迅速擴散。
原本能夠發揮三日效用的固體丹在很短時間内就被身體全部吸收,而身體的淬煉效果,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
而直到藥力被吸收完,身體依然沒到這次修煉的極限,就像這次徒步一樣,身體仿佛在說“不夠不夠,還要還要”。
好,你要我就給。
又一粒培元丹被彈入腹中。
很快,又一粒固體丹被彈入腹中。
如此反複四次,他似乎聽見身體傳來一聲“啵兒”的聲音,一層無形的桎梏被突破,原本隻是小周天運轉的真氣,忽然遍及身體全身各處。
除了大腦之外,身體内外,四肢百骸,髒腑筋骨,念動則氣動,念至則氣至。
真氣大周天運轉,這是突破練氣境後期的标志。
而當真氣連在大腦之内也能暢通無阻,那就是周天圓滿,練氣境達到極限,可以嘗試突破築基境的标志。
雖然身體依舊有“意猶未盡”之感,但姜不苦卻沒再繼續吞服丹藥,真氣入腦,真氣煉腦,再如何小心謹慎都不爲過,雖然這麽多年下來,經過無數人的實踐已經總結出了非常完善穩妥的方案,但畢竟是剛突破到練氣境後期,姜不苦還是決定穩一穩,不急這一時。
而随着修爲同步提升的,還有他的體魄,變得更加強大,這一刻,若有人在他房間之中,能夠清晰的看見,有那麽一段時間,他變成了一尊由百煉玄鐵鑄就的鐵人一般,金屬般的光澤與肌理。
不僅是身體皮膚,血肉、髒腑、筋骨也在發生類似變化,心肝脾肺腎仿佛都變成玄鐵打造,鐵肺鐵腎鐵心腸。
感受着體内湧動的力量,那種在長途跋涉中被喚醒的身體本能越發強烈,讓他有種立刻邁開腳丫子去廣闊無垠的大地上奔跑奔跑,永遠奔跑下去,永不停歇,絕不止步的沖動。
仿佛奔跑本身,就是幸福與充實的來源。
他不由想起了炎夏神話傳說中,那個永恒逐日的奔跑身影,還有其他文明的神話中,也總有一些充滿荷爾蒙氣息的奔跑形象。
這是先民最原始、最真誠的希冀和膜拜,甚至超越對财富、對權勢、對聲色犬馬的欲望。
這是跨文明,甚至是跨物種的生命沖動。
這種本能甚至不局限于人類這一身份,獵豹,獅虎,羚羊,角馬,天空中飛翔的鳥群,深海中極速競逐的漁群。
甚至植物根莖努力接近潮濕的水源,枝葉努力探出叢林的陰翳拼命地承接陽光雨露,嫩芽艱難的頂破岩土的覆埋重壓。
一場雨後各種真菌從無到有覆蓋叢林,死亡的動物迅速變得腐敗、無數的微生物、浮遊生物以之爲巢穴,一個晝夜交替便繁衍生息了不知多少個世代,一鲸落而萬物生……
他從奔跑聯想到運動,從運動又聯想到生命本身。
生命在于運動!
他前所未有的,如此清晰而深刻的領悟到這個至理。
前世今生,種種感悟,一時間密集的湧上他的心頭。
在這種種感悟的“暈染”下,他那堅硬強壯,已經徹底玄鐵化的身軀,由内而外的,一點點變得柔軟,變得柔韌,變成血肉之軀本身。
在這變化之中,他的力量沒有絲毫減弱,甚至在更進一步的強化,而且,在變得柔韌,變得靈活,沒有絲毫的刻意,這就是生命本身最希冀的成長方向。
随着這種變化,原本以六門功法形成的六大靈氣吸納核心悄然消融,他的整個身體,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仿佛吞噬靈氣的饕餮巨口。
而在這變化之中,外界天地的駁雜靈氣被源源不斷的吸收,被身體輕描淡寫的篩選過濾,真氣迅速于丹田乃至整個大周天之中富集。
被他視爲險地,需要小心再小心的大腦,悄然之間便完成了同步的升級,真氣自然而然的便已貫通。
練氣境圓滿。
再然後,幾乎沒有絲毫卡頓,如絲般順滑,一枚全新的法符于他丹田之内形成。
這法符源自于身體強大的恢複力,源自于身體強大的耐力,源自于奔跑,源自于運動本身。
而這枚法符的能力,既能讓本就遠超常人的恢複力得到進一步的增幅,又能讓身體獲得持久的耐力,隻要真氣不竭,似乎能憑之永遠的奔跑的下去,更快的奔跑,能讓自己的動作變得更快、更靈活,拳速、指速、手速。
其表象就像是一種時間加速,本質卻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身體從細胞到組織到各個系統的“運動”。
加速運動,就表現出時間加速的效果。
減速運動,就像被人施加了時間減速,讓自己變成一隻人形“樹懶”,當然無法用之于戰鬥,但絕對是養生領域的神級技能。
姜不苦從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法符,該叫什麽名字呢?運動法符?代謝法符?控身法符?
想了一圈,姜不苦決定給它一個最吊的名字。
“就叫時間法符吧。”
此時間非彼時間,其本質是運動。
而随着這枚時間法符的凝成,真氣在身體逐漸從氣變霧繼而凝成液。
真氣變成真元。
“這就……突破築基境了?”
這個事實讓姜不苦有些懵。
這次修煉之前,他有預感,自己的修爲已經到了從練氣境中期突破到練氣境後期的臨界,于是一鼓作氣,便沖過去。
可這一沖也沖得太猛了。
止都止不住,随着他心中感悟如湧泉一般噴薄而出,身體自然而然就響應了這些感悟,自發的就順着它的感悟前行。
這也是修煉鐵身橫煉法期間,将一切修行成長交給身體本身所帶來的改變,變得越來越“靈活有主見”。
他感悟了一下自身狀态,他發現身體現在修煉的已經不能稱之爲鐵身橫煉法,已經變成了全新的東西。
鐵身橫煉法仿佛隻是一個引路人,一個引子,一個教會身體如何修煉的示範,而現在,鐵身橫煉法已經無法滿足身體的需要,根據他心中的感悟,做了全面的升級改造,成了百分百屬于他個人的修煉之法。
修煉成長變成了一種身體本能,在行動間,在呼吸之間,隻要身在這個天地之内,無時無刻不在修煉。
從結果反推過程,随着深入的感悟,他發現,這不僅不能叫做鐵身橫煉法,甚至稱之爲橫煉法都不太合适,他将之命了一個新的名稱。
呼吸法。
不僅是鼻腔和肺部呼吸,身體的十萬八千個毛孔,皮膚肌肉都在參與呼吸,都在與世界發生交互。
一呼一吸之間,整個身體内外都在參與,包括髒腑和經脈血管的運動。
他想了想,決定将這門呼吸法名之爲“誇父呼吸法”。
因爲在他靈感頓悟之時,想到的就是這位逐日誇父,而身體便是在跟随這種頓悟進行調試進化,仿佛在讓身體這個“硬件”适應這種“逐日模式”,從奔跑時渾身肌肉骨骼的狀态,到呼吸的節奏方法,到身體這個小循環與外面廣闊世界這個大循環的交互。
當他的意識終于從這種狀态中退出,他卻陷入喃喃無言的狀态之中難以自拔。
他被自己忽然之間的天才表現震驚到了。
他認爲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可這一刻,他被現實打臉了。
他可以确信,“誇父呼吸法”不僅是一種新功法那麽簡單,還是一種全新的道路!
有别于練氣觀想法,也有别于橫煉法,一種全新的法。
他很想否認這一點,很想将這法門擠進某個隊伍之中,但這些年勤學不辍,博覽群書的他無法欺騙自己,事實如此,容不得抵賴。
“我?還是個天才?”
随着時間法符的凝成,再加上真氣化液凝爲真元,身體那種突飛猛進的莽沖狀态終于逐漸停止,他也徹底中修行的狀态中退了出來。
而就在這時,他心中一動,視野再次看見了那片特殊的“星空”。
一百顆星呈首尾相接的吞環,由明到暗,形成一道星之光環。
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星空,隻見與最亮那顆星挨得最近,也是最暗的那顆星忽然熄滅了。
但他卻絲毫沒有驚慌,因爲他還“看見”,随着那顆星的熄滅,那星原本所在位置有一陣輕微的如漣漪一般的波動,一點點仿佛符文一般的物什随之擴散,融入其他星辰之中。
他有種感覺,不僅那顆星熄滅了,更重要的是那顆星下面的“星位”也不見了。
但它不是消失,而是融入了其他剩餘的星位之中。
就像原本有一百把鐵鑄的王座,坐在上面的人随時在變,但王座本身卻從不改變。
可現在,其中一把消失了。
還把自己變成了材料,融入其他王座之中,讓其他剩餘的王座變得更加威嚴堅固。
這種變化沒有停止,倒數第二顆星也随之熄滅,連帶着其下的“星位”也随之消解,融入其他星位之中。
第三顆,第四顆,第五顆……第八顆……第十三顆……
一直到第十九顆!
最後,這片特殊星空之中,隻剩下八十一顆星點,八十一個星位。
直至此刻,星不再熄滅。
随着十九顆星去位,留出好大一片空缺,八十一顆星自動調整身位,很快,就再次變成間距均勻,疏密有緻的星之光環。
原本由一百顆星組成星環變成了由八十一顆星組成。
當其于星空之中穩定,姜不苦清晰的感覺到,體内有一股新的底力如同地底暗河漲潮一般源源不斷、汩汩不絕的反湧而上。
他很快就明了這個升級蛻變後星環的作用,他的天賦在這星環的加持下依然是衆星原主的均衡狀态,隻是從原本一百顆星的平均變成了八十一顆星的平均。
這對他帶來的改變,不啻于一次版本更新。
從長遠來看,益處更是數之不盡。
目不轉睛看完全過程的他微眯雙目,陷入沉思。
他很想看出更深處的玄奧,可随着星環趨于穩定,再無絲毫玄奧洩露出來。
不過,剛才十九個星位消解繼而融入其他星位的過程他卻是看到了,這些日子深研符文知識的他從中窺見了些許符文的影子。
這至少讓他心中有了一個基本判斷。
以前,他都把這項能力當成穿越重生的附帶外挂,是不需要、也不能夠用修行相關的理論來解釋看待的。
可現在,他發現這能力是可以納入修行理論框架之中來的。
“如此說來,這外挂更像是一種神通。”
可是,新的問題又産生了。
這神通是穿越重生後,與這身體彼此結合,激發誕生的産物呢,還是,在附體之前由自己帶來的呢?
他眯着眼睛思考了一陣,無果搖頭。
這一次,力量的增長實在太多,有種渾身精力無處發洩的感覺。
他看了看手中鲲口吞環,以現在的完滿狀态輸獻了一次。
最終結果是,全力輸獻體魄筋骨之力,一次就得貢獻值2.05點,而就在前一次,這數據還是0.54,這次突破,足足提升将近四倍。
仔細一想也不奇怪,畢竟當時他還是練氣境中期,現在,已經跨越練氣境後期,邁入了築基境。
而将體内真元全力輸獻一次,得貢獻值0.53點,而上一次貢獻值是0.21,也增加了一倍有餘。
而這,還隻是以攻守法符激活輸獻的結果!
而後,他用誇父呼吸法恢複耗盡的真元,雖然築基境需要吸納煉化的靈氣更多,但這卻并沒有耗費更多時間,隻用了二十多分鍾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體内真元就再次恢複飽滿。
他又以全部真元激發時間法符之力,然後全部輸獻進入鲲口吞環之中。
不知是否錯覺,這一次,貢獻值的反饋間隔了更久的時間,似乎另一端也陷入了權衡之中。
最後,貢獻值給出了反饋,一次性給了他1.4點的貢獻值,幾乎是上一次的七倍!
所以說,不愧是時間法符之力嗎,同樣的真元消耗,收獲的貢獻值卻遠超攻守法符之力所得!
做完這一切,雖依然有些意猶未盡,但姜不苦已經決定休息,雖然今夜于無聲處發生了如此之大的蛻變,可也不能耽誤了明天的事情。
可就在他準備入睡之時,忽地睜開了眼,看向周圍虛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據他所知,練氣境修士突破到築基境,還是會造成不小的聲勢,這是随着突破猛烈吞納靈氣造成的,若修行的是觀想法,還會出現種種異象。
可即便他的突破沒有那些玄妙異象,但是鲸吞靈氣而帶來的虹吸現象依然會非常顯著。
而現在,周圍的一切似乎太平靜了些。
而這片虛空之中充斥的靈氣,也太充沛了一些。
就在他目露疑惑之色的時候,一道老邁中帶着高興的聲音在門外想起:“小友突破完了?”
姜不苦聞言一驚,翻身起床,半個小時前才全力輸獻過一次的身體依然非常疲憊,但他還是快步走到門邊,打開了房門。
隻見門外站着一位微微佝偻着背部的老者,他的手中杵着一根木質拐杖,拐杖頂端有一個圓托,因爲經常被他把握,都已經盤出了包漿。
姜不苦立刻知道面前之人是誰。
因爲這種拐杖現在已經成爲土地公公或者土地婆婆的标配,其質材是品質極高的養魂木,頂端那個已被盤出包漿的圓托可以将新死的鬼魂納入其中,不僅可以使其避免外界天地的種種傷害,還有鞏固溫養之效,除此之外,還另有許多奇效,可以将土地的實力增幅數成。
姜不苦趕緊躬身問候道:“老人家是本地土地?”
老人笑眯眯的看着他,仿佛就在看自家最有出息的子孫。
道:“是啊,我就是本地土地,之前感覺這裏靈氣有異常,便趕了過來。
發現你在店中突破,一來爲了避免造成太大動靜對周圍人帶來不必要的驚擾;
二來你的突破似乎對靈氣非常依賴,周圍靈氣遠不足以支應,我便動用了權限,将轄境内的靈氣全都調來了此處。”
姜不苦不知道,自己突破背後居然還有這樣一位老人在默默地守護出力。
立刻鞠躬緻謝道:“謝謝,謝謝您!”
老土地輕輕擺了擺手,道:“不知道爲什麽,看着你就感覺非常親切,能夠幫到你,我打心眼裏感到高興!”
說到這裏,他掃眼看了下姜不苦,便将他的身體狀況了若指掌,叮囑道:“你現在的狀态需要休息,夜已經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說罷,便見他腳下土地仿佛化作了水面,杵着拐杖的他非常自然的沉入其中,消失不見。
姜不苦見此,再次拱了拱手,這才關上房門,迅速進入夢鄉。
……
八月三十日,清晨。
依然是淩晨四點,姜不苦準時醒來。
無論是體力還是真元,都已經完全恢複,神完氣足。
照例,還是全力輸獻筋骨體魄之力一次,時間法符之力兩次。
這才開始準備今日的出行。
因有作報告得到的“巨款”饋贈,他這一路的生活非常滋潤,考慮到長途步行,即便身體早已非人,每天的一日三餐依然極爲豐盛。
穿府過縣,雖然沒有去最好的所在吃住,但也從來沒有虧待自己,都會享用一桌豐盛當地的特色美味犒勞自己。
見了不同風景,更見了不同的風俗,生活範圍極狹窄的他借着這次出行大大的開拓了眼界。
雖然這些基本都在書裏讀過,但這和親身體驗完全不同。
一個人,兩手空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總加起來走了超過三千公裏的路,經過不知多少城池山林和村莊。
其中收獲,這次幾乎是水到渠成的突破就是明證。
在走出夜宿小鎮之時,經過土地廟,他特意去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但昨日那默默守護的土地并未現身相見,這也是情理之中,雖然大家都知道土地城隍山神水神的存在,但祂們始終恪守人神殊途這條線,若非必要,祂們從不會主動現于人前,隻是在背後默默地守護着。
出了小鎮,姜不苦邁開步子,大步前行。
大步的行走中,原本因爲輸獻而還沒有徹底恢複的身體不僅沒有變得更累,反而身心在一點點“打開”,一點點變得舒暢起來。
沐浴朝陽,迎着晨風,胸膛微微起伏,周身毛孔也跟随輕微起伏,靈氣自然而然的滲入他的身體,被煉化成爲真元,體魄筋骨之力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若是不明就裏,還以爲這力量是從腳下大地通過他的雙腿源源不斷的注入他體内。
實質當然是這種恢複來自于他的行走運動本身,來自于他行走中自然而然的誇父呼吸法。
越走越有瘾,短短不到一百公裏的距離,根本無法滿足身體的饑渴感,于是,在明明就接近州學的時候,他故意兜起了大圈。
直到下午,接近傍晚時分,足足走了一整天,他自己都不知道又額外走了多遠的他,才一身風塵仆仆的來到州學的大門外。
他正要邁步進入,忽低頭看了下起了一層薄繭的腳,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雙鞋穿上,這才往學校走去。
徒步行走什麽都好,就是太費鞋。
自從第一天就穿壞五雙鞋後,姜不苦趕路時就把鞋脫了,光着腳走,等遇見人多的大道集鎮或者府縣城池這才把鞋穿上。
後天就正式開學,現在州學大門口正是人流密集絡繹不絕的時候。
老生回校,新生報道。每人都帶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吵吵鬧鬧,顯得非常混亂。
從這個角度來說,在他們這個層次,擁有空間裝備的人并不是太多。
姜不苦也向着挂有“新生報到處”大橫幅的樹蔭走廊過去。
混在人群中,與那些一個個穿着得體的學員相比,他這就另類得有些礙眼。
他雖然每天都會換洗,但他身上現穿的這身已陪他徒步繞圈行走了一整天,其上的灰塵汗漬可以想見,還有經過山林時被樹枝刮到、被草葉嫩汁擦到,若再給他一根打狗棍,端個破碗,職業套裝就齊活了。
這讓周圍人紛紛側目。
姜不苦也察覺到自己這狀态似乎有些不妥,正想着是不是等這波人潮過去再來,就感覺到一點異樣。
扭頭看去,唐小棠正快步向他走來。
“唐師姐,你也在啊。”姜不苦高興道。
唐小棠笑道:“我專門在這等你呢,我昨天就在這守着了。”
她看着他的模樣,道:“你這是怎麽回事,就像是一口氣趕了幾百公裏路似得。”
姜不苦聞言,笑道:“您猜得可真準。”
她隻當他終于幽默了一會兒,第一眼便看向他那顆再次長出頭發的腦袋,頗覺遺憾,沒光頭的時候可愛了呢。
姜不苦又不是故意留光頭,之前是爲了修煉鐵頭功,早已功成圓滿,現在自然不用再保持光頭形象。
唐小棠拉着他往學校走,道:“你不用在這排隊了,我都給你弄妥當了。”
州學範圍極大,依山而建,宮殿樓閣處處,坐落于山林流泉之間,整體氣勢雄俊,隐隐有森然氣象,細看卻又處處精緻秀美。
姜不苦與唐小棠拾階蜿蜒而上,左側山腳平原,他還看見一大片建築群落,一個多月前考試那段時間他的活動範圍就在那片區域。
唐小棠領着姜不苦往山上走,走過半山腰一處繞山平台,上面分布着許多建築屋舍,很多一看就是宿舍的格局,她依然未曾止步,繼續往上,姜不苦感覺越來越舒服,因爲靈氣正在變得越來越濃郁。
姜不苦好奇道:“我見那些新生的宿舍都被分配在我們剛才經過的那處山腰,師姐怎麽還帶我繼續往上走?”
唐小棠道:“你不僅是新生,還是天行副使,所以我爲你争取到了更好的待遇。”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更上一層的環山平台上,一棟棟獨立的屋舍分布其間,山石林木掩映,流泉如水質界線,将每個屋舍環繞分割成爲獨立的區域。
生機盎然,又幽靜别緻。
在唐小棠帶領下,兩人進入一間位置偏僻的屋舍中。
屋中空無一人,可各種陳設卻不像無人居住的樣子。
客廳非常空曠,一側還有茶室,擺放着精緻的石雕茶幾和茶盤,有汩汩鮮活的山泉水順着溝槽流下,成爲活水。
就在茶幾旁,就有一片石砌的小塘,底下鋪着稀碎的鵝卵石,在清澈的山泉水中,還有幾尾細小的魚兒遊動。
這處小塘通過溝渠與外間相通。
卧室中,有一張當日在秀林水府木屋中見過的青玉床和金絲蒲團。
另外還有非常寬敞的書房,滿滿一屋子的藏書。
看到這些,姜不苦帶着不可思議的神色問:“師姐,你沒哄我吧?這房子是給我住的?”
唐小棠雲淡風輕的一笑,道:“當然是給你準備的……這是我親自給你挑選的,也不知道男生的審美會不會有所不同,如果你覺得哪些地方不合意就趕緊給我說,可以更換的。”
“滿意,超級滿意,謝謝師姐!”姜不苦不挑剔,何況,眼前這一切,他也實在挑剔不出什麽不滿意的地方來,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唐師姐深深的鞠躬感謝。
唐小棠轉身從書房櫃子裏取出一摞文件,道:“别急着感謝,還有呢,這都是師姐我給你争取到的,你看看。”
姜不苦大緻翻開了幾分,震驚的擡頭看向她,問:“師姐,發生什麽了,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好?”
這些文件,乃是州學給他姜不苦的各類補助和獎勵。
對這些他并不陌生,畢竟這是他每學期都會經曆的。不過,都是由他親手操刀,中間流程也不少,而且,每次申請都要在文字中複述一遍父母雙亡身世慘淡的經曆,他本心其實并不願如此“張揚”。
可在縣學之前,身無分文,毫無進項的他來說,這些獎勵補助又是必不可少的,隻能硬着頭皮一次次上。
現在成爲了天行副使,宅在家裏就能賺貢獻值,而以貢獻值的購買力,完全能滿足他的一切生活所需,他就已經打定主意,進入州學後,安安分分的修煉就好,各種申請補助之類可以停住了。
現在,他也是可以自力更生的男人了。
卻沒想到,還沒開學,他人都未到,已經有人幫自己代勞了這一切。
唐小棠一一将成果介紹給他。
“首先是現金補助和獎學金,總加起來有三萬,雖然修行者能用到紙币的地方不多,但一些必需品用紙币購買更方面,偶爾閑暇去城裏轉轉也有需要。”
“這是身份晶卡,錄入了你的基本信息,出入典藏館、申請單獨的訓練室都需要它。
再就是你持此卡可以去校内所有靈膳堂吃飯,我建議你去最靠山頂那間,那裏每天都有品質很高的靈禽靈獸菜肴,不僅美味,而且對修煉極其有益。
其他學生需要充值才能消費,而且價格不菲,不過,你這張卡都是免費的,這是我專門爲你争取到的福利。”
“更重要的是,這張晶卡能讓你每月有一天的使用修煉室的機會,這是額外的。
如果你能争取到更多的使用機會,這個機會依然有效,可以重疊!”
“這瓷瓶裏有固體丹二十枚,之前因爲天行點數不足,培元丹我給你弄了六十枚,固體丹隻有四十枚,這次算是補足了。”
介紹完,看見姜不苦驚怔失語的模樣,唐小棠心滿意足的拍了拍手道:
“之前我就說了,進入州學不會讓你後悔,這麽多的獎勵雖然有我主動爲你争取奔走的緣故,可更重要的是你本人争氣,隻要我找上門去,沒有任何人爲難,反而都大開方便之門。”
說罷,她就起身要走,臨走前還交代道:“你現在不用爲任何事煩心,安心修行吧。”
而後,不多停留,閃身走人,連讓姜不苦感激一番的機會都不給。
來去如風,簡直又飒又靓。
姜不苦一個人在屋中各個房間轉悠了一圈,而後洗漱收拾了一番,這才按照唐師姐的指示往最上層的靈膳堂走去。
靈膳堂很大,不過此刻用飯的人卻不多,都很安靜,對姜不苦的到來無人在意。
姜不苦對此反而感覺自在,這裏的選餐是自助模式,取了一份就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安靜的享用起來。
其他菜肴的豐盛精美就不說了,一份靈氣充裕的菌類熬的湯鮮美得他連舌頭都要吞掉,一大串烤肉排也是靈氣充裕,外焦裏嫩,幾番咀嚼居然還有清新的果香,回味無窮。
一頓飯下來,不僅口腹之欲得到極緻滿足,對身體,對修行都有巨大的好處。
長期如此,修爲想不提升都難。
用完飯,回到屋中,他還能感覺到胃裏有絲絲暖意融入身體的四肢百骸,身體有種“微醺”之感。
直到深夜修煉之時,這種感覺依然未散。
翌日,用過早飯,姜不苦下到山腳大門處。
今日是收學的最後一天,來報道的新人沒有昨天多,反倒是已經報道完成的新生基本都聚在大門外的廣場上。
姜不苦在台階上掃了一眼,就往一個方向走去。
“兄弟,你總算來啦!”
那邊幾人聚成小圈,也發現了向他們走來的姜不苦,朱富榮笑着揮手大聲招呼。
“我們正說你呢,還以爲路程太遠你算錯了出發時間呢。”朱富榮道。
李婉月、劉靜幾女看見他,目光都很一緻的瞄向他腦袋:“你怎麽長頭發了?繼續留個光頭多好看。”顯得頗爲惋惜。
考試之前,姜不苦不讓自己分心他顧,所有心思都在修煉和學習上,考試過了,又度過了一個多月的山居生活,再加上前日那場頓悟,心性反而輕快活泛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麽“呆僵”。
他主動笑着回應:“你們這個假期在州城都還過得好吧?”
朱富榮、李婉月幾人相視一眼。
李婉月道:“不好不壞吧,最開始與州城裏那些出身不凡的公子小姐們混了半個月,也确實見了些境界高的修行者,不過這卻和我們沒關系,和他們連句話都沒搭上。
後來我們也看明白了,他們和我們結交從來沒有平等相處的念頭,根本是抱着收喽啰馬仔的心思與我們交往,沒意思,我們也就沒跟他們繼續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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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