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感覺到了?”幽鬼問。
夢魇點了點頭。
幽鬼一臉的疑惑問:“你覺得剛才那股氣韻到底爲何物,怎會給人如此親切之感?”
夢魇搖了搖頭,道:“還需要細細體悟,但我卻能感覺到一種同根同源的親近感,仿佛我的覺悟就有它的功勞。”
幽鬼與自己的體會彼此印證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你覺得剛才那氣韻來自于何處?”
夢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這世界上除了炎夏還有哪兒能有這樣的氣韻?無論怎麽講,咱們畢竟都是從那誕生的。”
幽鬼再次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他們這些在炎夏境内作惡多端,被殺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能夠逃出生天大半是因爲一個概率性的事件,因爲和他們一樣聰明、狡詐的魔人并不在少數,比他們更優秀的也不是沒有,但隻要逃不出來,統統隻有給炎夏修行界做升級氣運的經驗值的份兒。
要說他們心中對炎夏有哪怕一絲的好感那都是不可能的,若是如此,他們就不可能毅然決然的走向這樣一條路,可要說對炎夏有多少惡念,可能在炎夏境内面對重重追剿九死一生的時候心中确實戾氣沖天,可逃出生天之後,這種感覺就迅速消退,要讓他們故意去做些讓炎夏不痛快的事,那就更是純屬想多了。
比如就有其他陣營的聖族聽說過他們凄慘的遭遇後便提出了一個報複計劃,襲殺那些走出炎夏疆域與各文明陣營或官方或民間形式建交的使團,他們卻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拒絕,明明已經逃出生天,還去搞這些事,那不是腦子有包嗎?
此刻,忽然得到來自炎夏境内的饋贈,益處還是如此之大,兩個魔道巨擘的情緒忽然都變得有些微妙。
過了一會兒,幽鬼忽然問:“你得到了一些什麽好處?”
夢魇眨了眨眼睛,沒有明說,反而道:“對于這次的事,我有了一個更好地主意。”
幽鬼精神一震,想起他們現在新大陸面對的實際局勢,這才是他們迫在眼前需要解決的問題。
“什麽主意?”他問。
夢魇沒有回答,反而指了指遠處聖濟會大教堂,問:“你能潛進去不被發現嗎?”
幽鬼一愣,先是猶豫遲疑了一下,而後專爲肯定的點了點頭,道:“換在以前我沒有太大的把握,現在卻有這個自信了,不過,不能動手,一旦動手還是會暴露出來。”
夢魇便道:“不用動手,你跟在我身邊看着就行。”
說着,她便腳步輕快的向着聖濟會大教堂走去。
幽鬼原本還有些疑惑,可看着她走過去的背影,隻見她的身影越往前,越接近聖濟會大教堂,身形便如一個沙偶般一點點向四周空間發散着一些細沙。
這些細沙接着進一步細化分散,最終,徹底與空間,與空氣中的各種水分塵埃之物融爲一體,哪怕他以精神力量仔細探究,也無法發現由她身體細化成的微粒與其他自然微粒有何不同。
最先消失的是她的頭,可這卻沒有絲毫影響她的行動,隻剩脖子以下的她依然邁着輕快的步伐。
然後消失的是她的脖頸,雙肩,雙臂,上身,腰胯,最後留在他眼中的隻有一雙修長的腿在輕快的走着。
真·修長雙腿。
最後,雙腿也消失不見了。
幽鬼使勁眨了眨眼睛,他可以肯定,夢魇以前絕對沒有這種本事。
夢魇現在的實力與他已大緻相當,但他卻勉強算得上她半個入門老師,所以,他對她的能力心中基本都有數。
可她此刻展現出來的能力,他從來沒見過,而且詭異得有些驚悚。他心中已經肯定,這應該就是她此次獲得的一項能力。
如此本事,還有什麽手段能夠殺得了她?他心中想道。
他心中試着模拟了一下,發現以自己掌握的手段,包括他所知的其他陣營聖族,其他陣營高層都不具備這種能力,因爲她現在已經變得無法感知,連一點精神力的殘留都沒有,你甚至都不能确信她到底在不在此處,這還如何戰鬥!
“她得到的好處遠比我大啊。”幽鬼對比了一下,雖然自己也有巨大的蛻變,可與她相比,還是有所不如。
他站在原地,一個身影就在前方不遠處憑空響起,道:“咦,還不走啊。”
仿佛她現在就在不遠處轉頭對自己說話。
幽鬼無奈的攤了攤手道:“我看不見你啊。”
“啊,你這看不見啊?……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既然你都看不見,我相信其他人更不可能看得見。”
他看不見夢魇的人,卻能清楚聽見她的聲音,以他的本身,甚至能夠根據聲音傳播直接在腦海裏構築起她此刻的方位站姿,還有她語氣中透露出來的驚喜,簡直和親眼目睹沒有差别。
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間成了她驗證自身能力的工具,還有她此刻表現出來的情緒,似乎,非常開心?
好像得到了心愛的玩具,又好像這樣的狀态給了她充分的安全感,她可以更肆意的表達曾經被壓抑着的某些性情。
而後,他就感覺眉心微微一涼,一股奇特的氣韻融入紫府,借着這縷氣韻的指引,他隐隐約約的看到,有一股特殊的氣韻彌漫在周圍虛空。
而這股氣韻此刻正在一點點向着聖濟會大教堂彌漫而去。
他定了定心神,身影逐漸變得虛淡透明,如同一直鬼魂,最後,連這點虛淡的痕迹也消失了,随着那股唯有他能感覺到的氣韻悄無聲息的潛入聖濟會大教堂。
穿過一棟棟宏偉肅穆的建築,一路往更深處行去。
……
五日後。
新大陸一處遠離喧嚣的幽靜城堡内,分散去各處踩點的各陣營聖族領袖再次齊聚一堂。
一位臉色有些異樣蒼白的白人男子坐在東道主的位置上。
他有種病态的白,身上穿着似正裝似禮服似舞台特别款的服飾,他是洛倫佐公爵,但他更喜歡大家稱他爲瘦白公爵,據說和他喜歡的一個人文偶像有關。
見大家全部就坐,他伸開雙手虛虛環抱了一下,表示對大家的問候。
“你們都了解過你們所選大教堂的戰力水平了吧,對于五天前的選擇可有異議?如果有疑惑請盡管提出,我們在此開誠布公的解決,我們衷心的希望所有任務都能順利圓滿的完成,同時讓大家的損失降到最低。”
他看似對着所有陣營的聖族領袖在說,可無論是他還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這是在對炎夏聖族之前的選擇的一種試探。
如果炎夏聖族在踩點之後對聖濟會大教堂的戰力有些疑慮,現在就是最好的改正時機。
說着他還看了下炎夏聖族這次的出場人員,幽鬼自不用說,炎夏聖族的領袖,旁邊女子也經常與他出入重要場合,非常得他信任,上一次就是她越俎代庖替他做出了選擇,當時他就發現了幽鬼對這個選擇并不是非常認可,隻是礙于要在所有聖族面前維護己方内部的安穩團結,這才沒有當場争辯起來。
這卻讓他看到了破局點,當場提議大家都有五天踩點的機會,然後再就自己的選擇做最終的确認,以免大家誤選誤判。
目的就是希望幽鬼能夠利用這五天時間整合好内部的聲音,不要被一個副手拿捏。
而這一次除他們二人外,還另有一人跟在他們身邊,隻見其人全部籠罩在一件寬大的黑色鬥篷裏,袖子大,帽檐大,讓人根本無法看見他的相貌,連性别都無法區分。
其他聖族雖因此多次被吸引目光,但卻真沒太過放在心上,因爲這樣的裝扮在聖族中非常常見,因爲他們常年隐藏在暗處活動,很多人在明面上都有很敏感的身份,哪怕聖族之間交往,不是特别熟悉的關系,也不敢輕易暴露真實容貌,且不說對方是否會前腳走後腳就去舉報一波,如果對方因爲其他事情暴露,結果最終把自己也拖累得下水,那才是真冤,所以聖族内部對于這種藏頭露尾出席活動的都會默契的保持認可,不僅不會主動詢問揭穿,還會刻意避開一些敏感的話題,這是聚會召開者基本的禮貌。
至于這會不會成爲一個漏洞,讓一些身份不明者,甚至是懷有敵意者混進來,這樣的擔心大可不必。
因爲不是任何一個披鬥篷,神神秘秘、鬼鬼祟祟過來的人就會被放行——必須有一個乃至多個身份更加貴重的引路人,而這個引路人的身份一般都是過了明路的。
另一方面,這幾次的聚會,炎夏方面出席的代表是最少的,在這個時候增加一個人數,壯壯聲勢,是非常容易理解的,所以,這次聚會炎夏方面多來了一個人,還以隐藏身份的形象加入,确實吸引了不少眼球,但也就僅此而已,其他聖族并沒有給與他更多的關注。
在洛倫佐公爵發言之後,見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幽鬼,似乎想确認他真實的心意。
幽鬼張了張嘴,正要出言說明情況,忽然又頓住了,扭頭對夢魇道:“你來說吧。”
夢魇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說話,洛倫佐公爵就皺眉開口道:“幽鬼先生,會議之事請你慎重對待,一切在會議中誕生的決議都應被嚴肅對待。”
幽鬼點了點頭,淡淡的道:“放心,她說的任何話都代表我想說的,我都認。”
說罷,他微微瞑上雙目,一副話我都說話,其他你自己領會的姿态。
他這表現不僅讓洛倫佐公爵發愣了一下,其他各陣營的聖族成員都非常詫異,洛倫佐公爵這是被不鹹不淡的怼了一下吧?确實被怼了吧?
他們彼此交流着眼神,似乎在确認這是不是大家都有的判斷還是隻是個人的錯覺。
而後,他們都從對方的神态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中都非常吃驚,這是吃了什麽藥?或者更進一步的說,短短五天時間,炎夏聖族内部到底經曆了什麽,相比于五天之前,怎麽忽然給人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很多人心中都抱着這樣的疑惑,扭頭看向夢魇,想要從她的發言中再次确認一下。
而夢魇确實不負所望,第一句話就讓大夥心髒狂跳了一下,心中直呼,好家夥!
“我認爲五天前制定的作戰方案可以舍棄了,我們已經有了更好地方略!”
洛倫佐公爵本來就看着她的目光瞬間變得如有實質一般的鋒利,夢魇卻一臉坦誠的看着他,沒有被他目光所懾,卻也沒有與他來波眼神争鋒,隻是如同一汪湖水般消解了任何壓力,雲淡風輕。
許久,洛倫佐公爵緩緩開口道:“你們有什麽更好地方略嗎?請說出來讓大家一起見識品評一下吧。”
他根本沒說假如你那方略錯漏百出怎麽辦,大家卻都明白他的意思,若炎夏聖族真要在這方面都要與他們别苗頭,較長短,那他們隻會讓炎夏聖族在此一役中得到的更少。
在聖族方面,光明神三陣營率先完成了合流,這是其他三方都再清楚明白不過的事實。
夢魇緩緩道:“我們何必要與他們打生打死呢?我們完全可以讓他們變成我們的一員,這樣一來,我們不僅不會有絲毫損失,實力還會比現在更加強大,這種局面下,大西洲方面到底敢不敢來救援都是兩說。”
她這話一出,除幽鬼和站他旁邊的鬥篷人外,其他人無不震驚錯愕的看向夢魇。
這個方略還真是出人意料啊,出人意料的蠢啊!
他們要真能做到這一點,還坐在這裏讨論個啥,直接跑大教堂裏面和人交朋友去了,怎還會在這裏浪費時間。
他們之所以沒有這樣做,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啊,光明神的信徒怎會如你想的那般那麽好說話?你是做夢夢見的吧!
洛倫佐公爵嘴角微微一彎,帶着明顯的譏笑,就要開口說話,夢魇卻不打算在這事上與他們做無意義的糾纏。
扭頭看了旁邊那位神秘鬥篷人夥伴一眼,對他示意了一下。
神秘鬥篷人忽然解開了面罩。
梵伽陣營、希望真神陣營的聖族代表都是微微一愣,因爲這人不是他們所想的黃皮膚黑頭發的炎夏人種,而是個純正無比的白人,比相貌病态的洛倫佐公爵更加正常的白人男子,他的目光平靜,面容慈和,人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下意識的就會變得更加柔和,将裏面隐藏的攻擊性削弱甚至是放棄,似乎天生就有種讓人心靈平靜安詳的特質。
“大家好。”他微笑着與衆人問候。
可面對他的問候,光明神三陣營的聖族代表的反應則非常奇怪,在看到這人的時候,他們的身形就全都本能的僵了一下。
此刻聞言,更是瞬間完成了戰鬥姿态的轉換,身心内外,肌肉骨骼,全都已經調整到了最适合戰鬥的狀态。有幾個對自己的控制力稍弱一些的身體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改變,或是變得更加虬結有力,連骨骼都變得更加高大,長滿非人的毛發,有的則雙瞳變成豎瞳,嘴中長出了獠牙。
洛倫佐公爵坐在位置上巋然不動,緩緩開口道:“歡迎費雷恩大主教莅臨我的城堡,這真是我的榮幸,以前我多番懇切相邀你都不曾赴約,沒想到今日你會以這種姿态出現……現在,你需要說一句‘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才更應景吧?”
梵伽、希望真神兩陣營的代表們這才從三陣營代表們的表現上看出不妥,也都加了戒備警惕。
費雷恩大主教微笑道:“大家不用緊張,我沒有帶任何人來,外面也沒有人包圍這裏,我是帶着善意而來。”
他這話讓光明神三陣營的聖族全都一怔,這樣離譜的話沒有一個人相信,誰不知道,在新大陸,聖濟會大教堂的費雷恩大主教乃是光明神最忠誠的仆人,他們甯願相信他現在已在外面布下了天羅地網,此刻說這話是貓戲老鼠的調戲,目的就是想看他們希望又絕望的變化,他們對這套把戲可太熟悉了。
費恩大主教搖了搖頭,道:“看來我無論怎麽解釋你們也不相信了,那麽……這樣。”
說着他輕輕揮了揮手,一片聖光便從他手上灑出,光的速度何等之快,相反應都來不及,場中所有聖族都沐浴在聖光之下。
很多人不自覺的發出舒服的哼哼聲。
一直以來,聖光和他們都是彼此相克的天敵,爲何此刻的聖光卻讓他們如此喜歡?
洛倫佐公爵皺起了眉頭,仔細感悟,終于發現了這聖光與以往所見有了巨大的不同。
潔白變成了慘白。
甚至,若仔細凝視,會給人一種深邃黑暗的感覺。
費雷恩大主教微笑道:
“想來你們都感受到了,在夢魇女士的幫助下,我觸摸到了真正的信仰,已經徹底抛棄了以往對光明神的愚信。
而接下來,我會利用職務之便,将各大教堂的大主教與其他核心成員召來聖濟會大教堂,與夢魇女士一起,賜予他們真正的恩典。”
洛倫佐心頭狂跳,心中湧現出一個詞。
堕落。
他看向夢魇,眼神前所未有的警惕凝重。他再也不敢将此女當成一個尋常副手了。
夢魇呵呵輕笑了一下,道:
“你們覺得我們這個新方略怎麽樣?将新大陸所有大主教打包轉化,他們不再是我們的敵人,而會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的夥伴,自己人!
新大陸有無數人對他們充滿了虔誠的信仰感激,我們如果将他們一股腦打殺,無論安排得多麽周密妥帖,都少不了民心動亂,而若以新計劃行事,則完全不用擔心發生這種局面。
他們甚至能幫助信民們一起跟着改信——信民信什麽,還不是他們這些牧羊人說了算,到時候咱們就算把光明神像變成大章魚,他們也隻會虔誠的贊美神的神通廣大吧。”
洛倫佐公爵閉上了眼睛。
他是聰明人,知道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小算計都是徒勞。
而夢魇展現出的恐怖手段,已經讓他驚怖非常,他不會再幹那些徒勞的蠢事。
那樣白白的搭上自己性命,再無更多的意義。
而梵伽陣營、希望真神陣營的聖族代表們全都看傻了眼,最後,彼此悄悄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些什麽。
以往,他們覺得三陣營聖族是此間東道主,力量最強,而事實證明他們看走了眼,在很多事情上,當然就要做出新的選擇。他們可不是三陣營聖族的馬仔。
看了部電影,關于證道之戰的,本身質量不做點評,隻是忽然想起了别的事,一直以來,看與之相關的電影或者老照片歌曲都很容易流淚,聽英雄贊歌,聽一條大河波浪寬,都心潮澎湃。忽然想起很久前一個書評,大意是你把自己描述得越牛逼,把國外描述得越慘越差,隻能說明你自卑,我一直沒回應,因爲我覺得這很奇怪。或許天生心大,或許真的無知,反正我從來沒有自卑過,若問我原因,我反倒說不出來,隻是想,生在這樣的文明,生在這樣的國家,生在這樣的時代,那麽多的鮮血,那麽多的犧牲,一切真實不虛的過往……我有什麽理由自卑?自信一點!!!
(本章完)